家讴掏出钥匙开门，摁亮了墙上的灯，把饭盒搁在右侧的流理台上，侧身让宝茹进去。这是个不大的单身公寓，进门的地方แ是厨房，厨房对面是卫生间。往里面走就是卧室兼客厅，摆着一张床，一个单人沙发，一套桌椅还有一组衣柜。除了那张床，其他的东西size都只能说是一般。家讴又让宝茹吃惊了一下，她原本以为他的房间一定会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然而室内虽然不至于乱糟糟，却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整齐，或许是因为有太多书的关系。靠床两ä面的墙上都钉ล满了收纳型的书架，柜子上、桌子上、地上，都摆放了很多书和杂志。与其说这是一个卧室，还不如说这是一个ฐ放了床的书房，就连床头，都放着不少书。
“不算杂志的话，六百三十一本。”
“那ว你以前一定也相当讨厌我了啊……”宝茹交握着双手，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曾经也是个ฐ粘人又古怪的家伙。”
“嘿……”宝茹不服气地瞪他一眼，却没有理由反驳，因为事实上，她现在不就是在粘着他吗。
宝茹和文雯一致翻了个ฐ白眼，这的确是姜ä鹏的作风，他最擅长的就是，把完全不搭调的东西搭在一起，以及毁掉一场约会。
“我想去，但是我事先已经答应姨ถ妈去他们家吃饭了。”宝茹努力装出遗憾的语气，面上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期待。
至少，这跟一开始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老妈已๐经做好早ຉ饭出去买菜了，爸爸正在餐桌前一边看报，一边吃早ຉ饭。宝茹从厨房里拿了豆浆和泡饭出来，在餐桌前坐下。
可是，早知道终有一天还会再见，她一定会事先排练一下，笑容的尺度、动作的幅度、说话的风度，至少不能ม像刚才那么狼狈，她刚ธ才看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了吧。
宝茹咬住嘴唇：“我刚才有没有很糟糕？”
宝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苏世扬的空间。她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浏览他的日志和相册，明知道是自找痛苦，却还是贪婪地想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这家伙，还是过得很好啊。宝茹关掉网页，却觉得，快要哭了。
“……名校毕业，医学博士，还在军医院工作，最重要的是咱们知根知底的，家讴虽然闷钝ๅ木讷了一点，但是看起来心肠不坏，对我们也很尊重，要结婚的话，这种人选最适合了。”
“你们才接触多久啊，谈谈就有感觉了。”妈妈理所当然地说。
“真的吗？”家恩是怀疑的语气。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家讴，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也没有在交往。”宝茹一字一顿地说。
沉默了一下，家恩说：“我怎么嗅到了一丝赌气的味道，你们吵架了？”
“如果我们吵架的话你会站在谁那边？”宝茹想，她才不会那么幼稚呢，不过她想听听家恩的看法。
“哈，”家恩笑起来，“你们不会打起来了吧？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帮不上什么เ忙，我是中立的。”
宝茹不服气地说：“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家恩想了想，客观地说：“不算好，但也不差。至少我对他没有偏见，他对我也很客观。大多数的堂兄妹不就这样吗？”
“我以为你会讨厌他呢？”宝茹惊讶地说。
“为什么？”家恩比她更吃惊。
“我觉得姨妈一直对他好得不得了，你不会觉得嫉妒吗？”宝茹觉得自己้是有点小心眼，不过对家恩她一向毫无保留，“而且他以前看起来也不是好相处的样子。”
“你这个家伙，是专门来挑拨离间的吗？”家恩嗤笑了一声，“我有140的eq，会为这种事嫉妒吗？”
“难道你上中学的时候eq就有140่吗？”宝茹才不相信，“我记得他刚到你们家的时候，你对他也挺冷淡的。”
“或许在这方แ面我从来都不像个ฐ女生吧，”家恩自我解嘲，“我那个年纪大概ฐ更在乎保持年级第一的记录以及去和高中ณ部的男生谈恋爱，家讴比我低一个年级，而且我也不可能跟他恋爱，所以他从来都没让我觉得是威胁。当然，他来的第一天我还是惊讶了一下，他居然比我当时的男朋友还要帅。”
“……”确实，这比较像是家恩的作风。
“而且，我对他的感觉，一直很微妙。”家恩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
“你……不会暗恋过他吧？”宝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家恩似乎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有可能ม吗？”
“好像是，不太可能。”宝茹又坐了回去。
“我们现在的关系反而比以前自然一些，小时候都太敏感了，几乎没怎么跟对方讲过话。”家恩突然语带伤感地说。
“好像是这样。”宝茹想，大概ฐ正是因为那时候的家讴冷漠到近乎ๆ残酷，才一直给她难以相处的感觉吧。
“所以，你们现在的关系有变得好一点了吗？”家恩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应该有变得好一点吧。”宝茹不太确定，她想，应该是有变得好一点吧。
“虽然有些冷漠也不太爱说话，个ฐ性稍嫌沉闷又难以接近了些，但是我这位堂弟，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家恩突然很正经地说。
“你是认真地在促成我们吗？”宝茹惊讶道，“你真的觉得我们适合在一起吗？”
“虽然一开始觉得很吃惊完全在意料之ใ外，”家恩顿了顿说，“现在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妈的建议后，我觉得这似乎也并没有那ว么离谱。”
“为什么？”宝茹还是不确定。
“因为ฦ一切皆有可能啊，”家恩用很御姐的口吻说，“既ຂ然我都可以接受亚伦-约翰森和比他大2๐4岁的萨姆-ๅ泰勒-ๅ伍德结婚并生下一个ฐ女儿了，我为ฦ什么不能ม接受你和家讴恋爱呢？”
“好吧，”宝茹忍不住翻了个ฐ白眼，“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
周三晚上宝茹去医院，家讴正在跟病人家属做术前谈话。她不好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干杵着，于是找了护士站熟ງ悉的护士小姐聊天。
“你最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啊。”护士小姐整理者托盘里消毒过的体温计，跟她闲聊。
“嗯，最近学校比较忙啦。”宝茹趴在护士站的字形的操作台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你跟程医生认识很久ื了吗？”护士小姐用女人都有的那种八卦的口吻说。
“？”宝茹抬头看她。
“因为我们之前都没听说程医生有女朋友，后来你经常来给他送饭，看起来也是很熟悉的样子。”
“哦，”宝茹点点头，“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难怪，”护士小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却用羡慕的语气说，“不过跟程医生在一起，应该会觉得很满足吧。”
有吗，宝茹不解地微笑了一下。
“据说他的导师是国内知名的骨科专家，而且他本身专业技能也非常出色，年纪轻轻就当上副主任医师了，而且听说还出国工ื作过。你知道吗，他到我们医院的第一天，几乎ๆ全医院的护士都找了各种借口到我们骨外科来参观呢。”
宝茹惊讶了一下，有些好笑，她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เ家讴脸上总是那副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的面瘫表情了，如果他长成这样还整天对女人微笑的话，他在医院恐怕会寸步难行吧。
“你不觉得他太严肃了点吗？”宝茹咳嗽ณ了一声，尽管家讴并不是她的谁，却也忍不住得意了一下。
“还好吧，因为程医生对谁都一样，所以也不会觉得太严肃，而且跟大多数男医生不一样，他很少跟我们护士说笑，可能ม比较重视自己้的女朋友吧。”
虽然知道说得并不是她，但宝茹还是忍不住又自我陶醉了一下。这样一说，好像当家讴的女朋友真的很不错。
宝茹转过身，却看到เ有人坐着轮椅从走廊里经过。那是个ฐ很年轻的男生，尽管坐在轮椅里，还是看得出来身材高大。
宝茹念头一动，回头问护士小姐：“那是24๒床吗？”
“是啊。”
“他已经可以起床走动了？”
“已๐经拆线了，不过听说好像要转院，去其他地方做复健。”
“哦。”宝茹点点头，有些开心，看来他真的没有放弃自己。
轮椅停在走廊的尽头，宝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站在他背后。
“你好。”宝茹对24๒床说。
2๐4床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视线转回前方，什么都没说。
宝茹看看前面，在她腰部以上的那一小方窗户望出去，只能看到เ乌蓝的夜空和花园里银杏的一根枝桠，其他什么เ都没有。
“我知道我们并不认识，我现在很冒昧的跟你讲话也有点奇怪，你也可能ม根本不在乎我说些什么เ，”宝茹自言自语，“不过我想我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所以丢â脸一次也不要紧吧。”
24床还是平静地看着前方แ，好像根本不在乎她要做什么，这给了宝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失去了一条腿一定很痛苦，而且以后只要想到เ这样痛苦地失去过肯定还会更加痛苦，”宝茹一字一顿地说，“但是我们的生活里并不是只有痛苦，还有人爱着我们，还会有其他的快乐陆续到เ来，还有其他更多更好的事情也说不定，只要想到这些，就会觉得即使有痛苦也可以熬得过去吧。至少我们本身安然无恙得存在，已经是一种最大的慰藉了吧。”
24๒床还是平静地看着前方，仿佛什么เ都没听到เ。
虽然有些失望，宝茹还是不后悔这样冒昧地说这一通话，尽管不一定有好的结果，但至少也不坏吧，至少她已经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
“宝茹……”
宝茹回过头，家讴正站在走廊中ณ间灯光明亮的地方等她，他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看着她。
“我要走了，”宝茹用力握了一下轮椅的椅背，“圣诞快乐！”
“你刚刚跟24床在聊什么？”吃饭的时候，家讴随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安慰他之类的话。”宝茹把不吃的香菇全都拨给家讴。
“我突然发现，”家讴夹起一颗香菇，慢慢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挺适合当语文老师的。”
“你这是在夸我吗？”宝茹捧着碗，笑眯眯地看着他。
家讴耸了耸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当然，宝茹就乐滋滋地当他承认是在夸她了。
她扒了口饭，想起来问：“听护士说24床要出院了？”
家讴点点头：“再过不久吧。”
“你平安夜有没有什么安排？”
家讴仿佛愣了一下才想起平安夜是怎么回事，他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圣诞节并不是法定假日。”
“平安夜正好是星期六，你那ว天不一定会值班吧。”宝茹说。
“哦”，家讴还是无关紧ู要的语气，“那看安排吧，如果没有排到เ值班的话就呆在家里睡觉。”
“额……”宝茹原本想要试着邀请他一起去姜鹏他们的聚餐，但是他这么说，她就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
“你有什么事吗？”看宝茹欲言又止的样子，家讴问。
“哦，没什么เ。”家讴很难得才轮休，每周工ื作时间几乎ๆ都要将近90่个小时，这让宝茹觉得要是再缠着他，好像实在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