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这事是难为你，可朕等不及了。”皇帝尽量心平气和，却仍是有些咬牙切齿，“接连痛失几位爱将，朕竟无法找出真凶为他们平冤，实在有愧其赤诚的忠心。”
他听得出，皇帝这番看似真心的说辞，只是硬搬出来压他的理由，但还是垂首应道：“臣必竭尽全力。”
小心思被发现了，小侯爷撇撇嘴，朝墨白招招手，示意他凑过去：“娘这几日都在吃姜醋猪脚，我一早ຉ让小钱去膳房偷了个姜ä醋蛋，刚吃完早膳就送过来了……”
小侯爷歪头想了想，记起来了。
这段感情再不堪，已然埋根于心里，与血脉相连。
在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后，他不再压抑对墨白的思念。
墨白一进屋便除下乌纱帽摆在一边，将身上沾过雨水又干掉的官袍换下，穿了一套灰白常服，这才感觉舒爽了些。
墨白被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两步，右手一动，几乎难以看见的粉末状物立时自袖口飞出，直往来者脸上撒去。
他瞥了眼这位曾经最喜冷言嘲讽他出身的太医，如今因官位不如他而不得不对他卑躬屈膝，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崔医官教导的两ä个医士目中ณ无人，不知规矩，非但合伙欺负袁桐，还冲撞于我，你说，该如何处置？”
周阳二人不情不愿伏在地上，异口同声：“听凭墨大人责罚。”
“不急，明儿将军要出门，且过两日再去也不迟。”语毕，也不等他回应，端着东西便离开了。
过两日？
永定侯与长公主正坐在床榻边守着小侯爷，此时也站起身来，墨白上前行了一礼：“臣即将为小侯爷施医，二位在此恐有不便，可否先请移步外间等候？”
熬药需要一段时间，墨白快步行至床榻边，先把脉片刻，俯身观察小侯爷的脸色，又翻起其眼皮察看是否有异常，确认暂无病变后，轻轻掀开小侯爷身上的棉被，打开腰间的针袋为他施针。
他说，他怕得发了疯，所以朝自己撒气。
他说，最怕的……是再也见不到自己。
墨白起身一躬，恰巧ู一个小太监掀帘走入，行礼后朝墨白道：“墨大人，一炷香时间已到เ。”
他不说永定侯也打算领着妻子到外间等，不然她看见墨白那ว样做……怕是会吓得晕过去，便上前拉过长公主的手，对翠兰姑姑叮嘱了两句，哄着妻子出去了。
“废物！连个孩子都照看不了，留你何用？”
说话的该是长公主了，火气大得可怕，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唯一的宝贝儿子被伤了，换作哪一个母亲不会这样？
楚长歌摇头：“皇上已下旨，今日便将他送回京城，颠簸怕是少不了了。”
“皇上令我留下，我打算让秦信负责押送他回京。”他不出意料在赵信的脸上看出一闪而过的失望，拍他的肩笑道：“你不想留下？我记得你骑射出众，特意留你在这里参加春猎，给我这个将军挣面子的。”
“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你都只是……朕的手下败将。”
……天真。
火势渐大，与其拖着两个昏迷不醒的男ç人，还不如藏着这女人带走，相对轻松些，逃生的几率也大些，事后……还能爽上一把。
龙帐外围也已火起，破帐而出根本不可能ม，三人颓然站在主间中ณ央，眼里俱是仓皇之后的绝望。
“哎，也不是所有去的人都要出猎的，比如……”
“晴儿，在看什么？”
?【二十七】
如今仍在春沐期间，休朝数日，皇帝便直接在紫宸殿办公，这御书房冷清了些时日。
?
?【二十五】
“方才可是已经睡下了？”
屋内燃烛不多，光线昏暗柔和，焦躁疲惫的心绪莫名平和下来。
恢弘雄伟的深红宫墙，反射耀眼光芒的金色琉璃瓦，高翘的檐角挂起精致的彩绘宫灯，在铺天盖地的纯白点缀下，眼前的宫宇更显富丽堂皇，庄严肃穆。
曾经的他深居老林，几乎与世隔绝，过着清贫寡淡的生活，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得以走进这座皇城，甚至……面见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距离楚长歌进殿，已有半个时辰。
呵，他不是早该习惯了吗？
“将军？”
“哎嘿嘿，一时失言，将军莫要见怪啊。”郑副将打着哈哈蒙混过去，回归正题，“你看啊，墨大夫为你做了那么多，他大概是最想救回你的人了，可等你醒了以后，却再也不来看你。有时即便在帐外走过，也偏不多走两步进来探望一下。我就不懂了，这是为啥呢？”
这怎么得了，将士们再按捺不住，直想冲入营帐：“将军！将军！”
大头雄浑的大喝近在眼前，士兵们都猛地被定住一般，只有为ฦ首的秦副将一把掀开门帘：“怎么样了？……哎？”
“好了，今日便练到这里罢。”楚长歌示意下人们进来收拾，“灵儿该饿急了。”
墨白应了一声，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下人，跟上他的脚步。?
那日楚长歌告诉墨白，十岁的楚书灵首次骑马后，状况与他相差无几，然后闭门不出，除了他以外，谁都不见。小小的一个姑娘，哭丧着小脸，像只四脚朝天的小乌龟般仰躺在床上，整整躺了两ä日才缓过劲来。
而后墨白听闻楚书灵对于为他指路而令他险些丧命十分自责，主动领罚练字，觉得过意不去，便找楚长歌说情，至少，把他也一块儿罚了，毕竟是他自作主ว张，一个ฐ人贸贸然上山才遇险的。
天色已暗，昆山山路错杂，野兽频繁出没，若是天黑之前不能ม离开昆山，墨白……
“哎呀，怎么这么多树……衣服都被勾破了……”
楚长歌愕然，眼睁睁看着她用袖子抹了眼泪，飞快地跑了出去，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我先回书房了。”楚长歌闷声打断ษ他，静默地望向那道远去的身影，敛眸快步走出主厅。
书案前的男ç人反复翻看属下呈上来的资料é，眉心深锁，黝黑的眼眸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