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时记着待他好，独立坚强得可以与他比肩，却也会在恐慌彷徨时躲在他怀里取暖的，温柔善良的人，他，深深爱慕着。
这段感情再不堪，已然埋根于心里，与血脉相连。
永定侯眯着眼，惩罚地捏他圆鼓鼓的脸蛋，被他一个翻身扑到เ胸上，父子俩抱作一团嬉闹。
墨白一进屋便除下乌ไ纱帽摆在一边，将身上沾过雨水又干掉的官袍换下，穿了一套灰白常服，这才感觉舒爽了些。
墨白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倒了杯茶坐着等。
他瞥了眼这位曾经最喜冷言嘲讽他出身的太医，如今因官位不如他而不得不对他卑躬屈膝，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崔医官教导的两个医士目中无人，不知规矩，非但合伙欺负袁桐，还冲撞于我，你说，该如何处置？”
“墨公子，”李叔拍拍他肩，慈祥地笑着，“有什么不快便与将军说说罢。将军那人，有事喜欢闷在心里，若你也闷嘴葫芦般，是打算往后彼此都不说话了？”
“不急，明儿将军要出门，且过两日再去也不迟。”语毕，也不等他回应，端着东西便离开了。
“立刻准备一桶热水，加入此药熬至沸腾，然后搬过来，快！”
永定侯与长公主ว正坐在床榻边守着小侯爷，此时也站起身来，墨白上前行了一礼：“臣即将为小侯爷施医，二位在此恐有不便，可否先请移步外间等候？”
楚长歌一怔，抚在他后背的手顿住了。
他说，他怕得发了疯，所以朝自己撒气。
永定侯为年轻人的坚定微微动容，掩下失望的神色，微笑道：“好，本侯便信你一回。”
墨白起身一躬，恰巧一个小太监掀帘走入，行礼后朝墨白道：“墨大人，一炷香时间已到。”
长公主身份尊贵，所居营帐高大华美，除却外观比皇帝ຓ的营帐简朴几分，内里几乎分毫不差，若不是听见里头隐隐有女人哀戚凄惨的哭声，墨白会忍不住看多几眼。
“废物！连个孩子都照看不了，留你何用？”
如今韩王只是被擒，还未定罪，爵位亦未削去，规矩上仍是称呼“韩王”为妥。
楚长歌摇头：“皇上已下旨，今日便将他送回京城，颠簸怕是少不了了。”
他胸口一闷，侧头又吐了一大口血。方才跪了不久ื，肩背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不知是不是软筋散的副作用，他的眼皮有些沉重，倒在地上也没再起来。
“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你都只是……朕的手下败将。”
一张宽大的木床上，剥光衣服的女人被紧ู紧捆住，美丽的脸蛋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失焦的双眼充斥着惊恐，用布条塞住的嘴说不出话。雪白无暇的肌肤在粗糙麻绳的紧勒之下更显细嫩，胸前在不停的扭动挣扎中微微晃动，直把几个士兵晃得花了眼。
火势渐大，与其拖着两个ฐ昏迷不醒的男ç人，还不如藏着这女人带走，相对轻松些，逃生的几率也大些，事后……还能爽上一把。
“……听说那位韩王此次也受邀参与春猎了。”
“哎，也不是所有去的人都要出猎的，比如……”
逝者如斯，而终一去不复返矣。?
?【二十七】
即便知道会苦，会痛，他也要狠下心，选择放手。
?
嘣——
“方才可是已经睡下了？”
正当他思索着以后该做什么驱寒的药膳时，领路的老太监突然一句，打断了他的思绪。
恢弘雄伟的深红宫墙，反射耀眼光芒的金色琉璃瓦，高翘的檐角挂起精致的彩绘宫灯，在铺天盖地的纯白点缀下，眼前的宫宇更显富丽堂皇，庄严肃穆。
殿外的二人仍保持着下跪的姿态，未曾抬头看一眼。
距离楚长歌进殿，已有半个时辰。
直到此刻才终于看清，当初那个怯怯怕生的少年，不知不觉成长得如此坚强，不再只能躲在他身后，受他庇护了。
“将军？”
突然，议论纷纷的众人静了下来。
这怎么得了，将士们再按捺不住，直想冲入营帐：“将军！将军！”
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将字写小了，可笔画ฑ结构在那儿，他总不能缺胳ฑ膊少腿地写上去罢。况且，这还是第一次写，效果已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这人假装给了个绝妙的台阶他下，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到เ底是几个ฐ意思……他想静静……
“好了，今日便练到เ这里罢。”楚长歌示ิ意下人们进来收拾，“灵儿该饿急了。”
地板溅起了一点墨黑。
那日楚长歌告诉墨白，十岁的楚书灵首次骑马后，状况与他相差无几，然后闭门不出，除了他以外，谁都不见。小小的一个姑娘，哭丧着小脸，像只四脚๐朝天的小乌龟般仰躺在床上，整整躺了两日才缓过劲来。
他皱了眉，凝视低头认错的妹妹，沉声道：“你说墨白辰时去了昆山，直到现在还未回来？”
天色已暗，昆山山路错杂，野兽频繁出没，若是天黑之前不能离开昆山，墨白……
楚长歌眉心深锁，听了这话，眸色一暗，声音低沉而严厉：“与你说过多少遍，女孩子家不可随意在外抛头露面，你已快要及笄了，成日扮男装逛大街，像什么样子？平日里不喜琴棋书画也罢，好舞刀弄枪我也由á着你，可行事这般鲁莽，不知礼数，他日无人愿登门求亲，你便要后悔莫及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日后走在街上，却遭众人指指点点……”
楚长歌愕然，眼睁睁看着她用袖子抹了眼泪，飞快地跑了出去，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啊？”墨白见他神色如常，以为他并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便想自己是初来乍到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毕竟是他的妹妹，有什么不可原谅，又何必给他添麻烦。况且自己้不过是小感小冒，并无真正受到伤害，堂堂男子汉，不必和个小姑娘计较太多，扯着笑道：“近来正值季节交替，可能衣服未及时添置，着了凉罢。没事的，过两日便好了。”
墨白心里一暖，冰凉的心河似有暖流缓缓淌过。他隐约感觉楚长歌该是知晓了，却只是摇摇头：“别担心了，真的没事，我好着呢。”他拍拍胸脯，“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北安城离京城已不算远，不过两日路程，便到达城门外。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夕阳落下，余晖褪尽，墨白垂首苦笑，缓缓步出凉亭，转身朝东边的房子走去，未曾往前院看一眼。
看什么呢？
那头再热闹欢庆，再喜气洋洋，皆与自己这个不受他待见的人，无关。
前院灯火通明，美味佳肴摆了满满一桌，气氛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