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夜凉风寒，再如此恐龙体抱恙……”
“也好。”皇帝点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以及快步走来迎接圣驾的徐公公，突然有了几许笑意，“去御书房罢。”
“这个不靠谱的大头……”墨白闻言低声说了一句，朝外喊了人，吩咐他烧桶水来，回头见楚长歌仍旧不明所以，才解释道，“今日该拆线了，动刀前必须把身体擦干净，否则有可能令伤口感染发炎。”
一室的沉默。
“楚，长，歌！你，到底有没有心的？”墨白只觉胸口有股闷气堵着，不吐不快，“你是楚长歌，是我最看重的人，我为了救你而奔赴千里、不眠不休皆不过分，有何可气？”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我气的，是你一次次置自己于危险而不顾，对自己的身体丝毫不在意，不爱惜，总把受伤当成家常便饭。上回是这样，这回还是这样，是不是，是不是连失去性命都无所谓？”
墨白背过身去，肩膀微微抖着，捏紧了拳头。
“也不能完全不运动，适宜的活动量会令它恢复得更快些。”
它本是楚府马厩里养着的马，前些日子因为下人疏忽没有锁好门，被它逃了出来，找了很久没找回来。
“手掌无需握紧，掌心留แ出空间。”
近几日，楚长歌每日一下朝，都在书房里陪着两个小学徒练字。
?【十二】
然后看见了“死而复生”的墨白正一脸疑ທ惑地望着自己้。
他想帮他。
夜色下，英挺的白衣男子提着食盒，往西边疾步走去。晚风掀起他飘逸的袍角，洒落一地的光华。
哈？墨白原本还沉浸在药味儿里难以自拔，闻言懵了一下，瞪大眼看着眼前微微喘气的少女。
虽然昨日之事令他略有不快，但人家一姑娘都上门给他道歉来了，他总不好不接受，驳了人家的面子。只是……接受就必须ี得喝药吗……他好想拒绝怎么เ办……
管家想起方才在大门外的一幕，明了地笑笑：“那ว老奴下去忙了，有事尽管吩咐老奴。”
夕阳西下，金黄的斜晖淡淡洒入空无一人的亭内。墨白走在湖边，转头望去，不知怎的，仿佛能看见，有多少个黄昏，楚长歌独自一人，负手直立于那湖中孤亭，遥望天边渐退的日光，面容肃穆，静静忆起沙场的铁血，以及那些先一步离去的人。
楚长歌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收回长剑，利落入鞘，垂眸沉声道：“莫要再碰。”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好奇，对不起啊。”墨白垂着头，小声说着，“我是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接触一柄剑，而且还是这般威风凛凛的长剑，便一时忘了形，你放心罢，我以后不会了。”
“呕……”
哎，他十几年来从未坐过长途的马车，不是没料到会颠簸，只是没料é到会颠簸得这么厉害……一路上整个人就没坐在同一个位置上过，颠来倒去，车子又拉得飞快，从上车抛到下车，就没有一刻消停过……呕……
一说完他就想拍死自己，是哪只眼睛看出人家害怕，害怕的难道不是自己吗？而且……说自己是好人的人，通常是坏人罢……
少年低头看多了一圈青黑的手腕，苦着脸，边揉边含含糊糊道：“见过没良心的，没见过像这人这么เ没良心的，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下手真狠啊！”
第二日，我照旧到师父府上习课。
说起后院，在我的印象中，就是给那些侍妾美人们住的地方แ，虽然我家爹爹没有，但听我的小姐妹们说，她们家都是这样的。
“楚长歌大难不死，全赖有你，可谓大功一件。不知墨大夫，可曾想过要什么赏赐？”
“赏赐？”墨白思索片刻，摇摇头，“我救他并不是为了赏赐，如今更不会以此求取皇上的赏赐。”
“看来，墨大夫是个ฐ淡泊名利、清心寡欲之ใ人啊。”皇帝接过徐公公递来的茶杯，啜饮一口，转移了话题，“墨大夫平日里，有开医馆或者走诊吗？”
“……没有。”
皇帝ຓ的声音有些惊讶：“那岂不是可惜了墨大夫的一身医术？”
可惜吗？他倒没有太大感觉。一直以来他都是学得多，实践少，说不清自己的医术是高是低，尽管身边的人似乎都认为ฦ他医术高明。
“皇上过奖了，可惜大概谈不上罢……倒是有一件事，我挺在意的。”
“哦？”
墨白悄悄在宽袖内蹭了蹭，抹去手汗，琢磨着如何把话引到要点上：“我……我想谋份差事。”
徐公公闻言朝皇帝望去，只见他神情依旧温和，眼里却满布着引鱼上钩的阴险，又转眼看向那个浑然不觉的少年，心里头冒出几分同情。
“什么差事？”皇帝ຓ示意他继续。
“我医术尚可，擅长处理外伤，也有过行军经历，平常在府里闲得慌，所以……想当个随军大夫。”
“随军大夫？”皇帝挑眉，“这可不好当啊，行军路途凶险，战场更是安危难测，倒不如待在宫中，当个太医？”
墨白眨眨眼，愣住了：“皇上……是什么意思？”
“简单而言便是，朕看中你的才能ม，加上本次救人有功，欲提拔你进驻太医院，当一位太医。”
“这……”墨白觉得皇帝也太看得起他了，竟让他做一个帮皇家看病的太医？况且，这种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便可能被杀头的高危职位，也没比上战场安稳多少罢。
“如何？”皇帝问。
“谢皇上抬爱……墨白一介粗鄙之人，实在高攀不起太医一位，只想做个普通的随军大夫。”
皇帝沉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道：“墨大夫，要知道，随军大夫亦是由太医院派出，若你非太医院一员，便无资格随军。”
然后，墨白犹豫了。
他知道军中规矩，撇开此次特殊情况不论，若非正规的随军大夫，是无权为高级将领医治的。原因有二。一则为了保护其生命安全，以防敌方间谍伪装成大夫对其施害。一则为ฦ了避免泄露军方机密，毕竟人在神志不清时，什么话都有可能说出口。
如今的楚长歌已身居将军之位，除非获罪降职，否则每每出征，必为高级将领之列。倘若他不是随军大夫，不可近他身，便空有一身功夫，而无用武之地。他更不愿，让长歌为ฦ了包庇他而犯难。
“哎……”墨白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倒在榻上，烦躁地挠挠头。
虽说找条路子谋生以结束他目前无所事事的日子，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可决定随军，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他也怕死，之前曾于主战场后方目睹过战火纷飞的一角，那乱箭如雨般射落，再锋利ำ的刀剑、再高强的武功，恐怕都阻缓不了箭矢刺入胸膛的速度。可他更怕……那个不怕死的人，在某一次带兵离开京城后，便再也回不来了。
他清楚地感受到，心口燃起的火——他绝不，绝不让这样的事发生。
人总是有私心的，并不是说其他伤员在他眼里不重要，只是……连他踏上征途的勇气，全因那ว人而生，教他如何能ม忍受，在那人危难之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