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大掌立刻包住了她的小手,赫连恪神态从容,看起来十拿九稳,已有成算。
花末儿称是而去,应小檀这才挪到了赫连恪的身边。
“哟?那岂不是很体面?那我怎么先前没在侧妃身边见过你呢?”
“啊?……是。”茉尔珠顿了顿,“小时候,奴婢是陪着侧妃一道读书的。”
茉尔珠正在树底下浇水,此时直起身,朝两人走来,“主子就甭逗花末儿了,她还小呢。不过,您要想吃石榴,过两天也该下果子了,咱们王府自己้有庄子,种了不少石榴树呢。”
花末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听了应小檀这么一句,脸上霎然就红了,身子一扭,用脚搓了搓地,“您……您才是胡说八道呢。”
偏偏娜里依毫无自觉,当下就回了嘴,“王爷,这事儿我可是占着理呢,旁的也就罢了,单说那多宝阁,也不值当给应氏住啊,她什么身份?几时有体面能自己单住了?”
她说话温温和和,此时此刻,确实比娜里依的说辞,更叫赫连恪心里舒坦些。
应小檀眉峰一皱,“这怎么行?我冷不丁就走了,不是给侧妃难堪吗?”
她正准备起身,外面的内侍却抢了话,“姑娘还是先归整东西,随奴婢到前头去吧,王爷一会儿还要过问呢,时辰耽搁了可不好。”
应小檀有点愣,她以为他全没注意听呢,谁想到连说哪个字都知道。被说得有些理亏,应小檀没法儿,只能重新捧起书,接着往下读了,“有福。六四,翩翩,不富……嗯……以其邻……”
“谁食言了?”赫连恪屈指一弹,应小檀原本白皙的脸上,须臾间就泛起红晕,“是你先不读书的,本王何曾拦着你?你想读,那就继续啊,刚才说到了孚字上,本王可都记着呢!”
经过昨夜那样亲密的一遭,不知怎么,应小檀对赫连恪的畏惧竟然淡了几分,她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到底是伸手戳了戳男人腰窝,主ว动引起话来,“咱们走时,太子殿下没说什么吗?”
马车在平坦的官道上辘辘而行,赫连恪读书的姿ู态愈认真,应小檀便愈发坐不住了。
忍下这口郁气,应小檀又用脚尖点了点赫连恪的小腿,眼里含着浓浓的央求,意有所指地道:“奴婢只剩本分这一桩好处了,也不知王爷嫌弃不嫌弃。”
“叫姐姐见笑了。”即便已๐察觉春荷的出身,应小檀依然逼着自己表现出恰到เ好处的尊重来。且不说对方攀着太子,身份不凡,单论现下萨奚人定的“国法”里,娼伶之人的地位,还要比儒生更高一等呢!
“娘……”应小檀低唤了一声,“女儿跟着王爷,是没名分的。”
应夫人摆了摆手,“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娘只盼着你能过上好日子,起初选了裴家大郎,不也是瞧中了他的人品,必不会委屈你吗?眼下无路可走,你就好好跟着王爷……气节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他两ä手提在那紫袍上,轻轻一抖,展开了裙袍。
应小檀没料想赫连恪的反映这么平淡,恰当她以为,他下一句话就会叫让自己收起这盒子的时候,赫连恪忽然起了身。
垂首低道了一声“是”,应小檀上前接了美人拳。微侧身,留了空间让呼延青玉从罗汉床上下来,施施然与赫连恪行了个礼,扶着耶以出了房间。
应小檀试探地抬起头,果不其然,呼延青玉略含深意地望着她,美人拳遥遥递了出来,只等她去接呢。应小檀俏面微红,她虽不愿亲近赫连恪,但侧妃待她好,此时此刻,她并不想拂了侧妃的面子。
应小檀不敢久停,又诵到了下一篇,“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啊!”
懵懵懂懂的少女将名句背到最后,不自觉便带来上扬的尾音,赫连恪绷不住一笑,露出些饶有趣味的神情。
“夫人,不好了,是甲长领着好些萨奚人闯进来了!”
应夫人不曾注意,只绕过儿子,迈向门边儿,“出什么事了,这样吵吵闹闹的!”
其实,哪有什么“任何”呢?只要不偏向良娣,已经就是公平了。
应小檀没点破,蹲身福了福,就退出了书房。
隔着一道紫檀木的屏风,里面另一道声音响起,“三哥,我听说太子见过应昭训?”
赫连恪按着额心“嗯”了一声,“大哥跟你提起来了?”
四王没有回答,端着茶碗,兀自绕过屏风,少女的纤影远在游廊的一端,渺小如一片柳叶,四王怅然一笑,回过头道:“三哥把应昭训盯紧点吧,大哥不像是那ว等懂得谦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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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秋夜,确实冷了。
听到赫连恪进屋的声音,应小檀犹豫再三,都没舍得离开温暖的床。她半跪半坐地等在床上,伸出一只手扶着床帐,笑得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王爷……您还真来了啊?”
赫连恪见她缩着的模样,就知道是女孩子家畏ั冷。
没走近,怕一身寒气侵上了衣着单薄的应小檀,坐下来喝了口热茶,直到身子暖了,赫连恪才走到跟前,挨着床沿坐下,“猜到你可能要睡了,但刚才福来寿说他查出了点眉目,就想着过来先告诉你。”
应小檀晃了晃身子,偏开脸,自己้嘟囔:“先告诉我做什么……”
赫连恪一笑,伸手把人拢到怀里,“叫咱们小檀吃了委屈,爷心疼着呢。乖乖๔躺着,等爷洗把脸,过来跟你说。”
他扬声唤进了花末儿伺候,更衣上了榻,才道:“这事,只怕咱们都想左ุ了。”
轻而易举地在被子底下捉住了属于应小檀的小手,赫连恪习惯性地照ั顾女人,将她的手拉过来,贴在胸ถ膛上捂着。
应小檀不乐意受他这份儿好,挣了两ä下,没逃开,这才由着赫连恪掌控住她的身体。
抿一抿干涩的嘴唇,应小檀已๐经有点不想听后面的话了。
赫连恪见她半天没吱声,以为ฦ应小檀困得厉害,睡着了,谁知一歪过头,恰见应小檀目光炯炯地睁着大眼,盯着架子床顶上的藤枝纹发呆呢。
在被窝里摸了把滑腻冰润的肌肤,赫连恪索性翻了个儿,压到了应小檀身上,“小檀,走什么神呢?”
应小檀不乐意看赫连恪,眼神一歪,敷衍道:“没什么,您适才不是说我想左了吗?这会儿往右想想。”
赫连恪被她气出笑来,一巴掌拍下去,无奈地骂:“又胡说八道呢,爷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别较这个真儿。刚才,福来寿从达苏拉那ว里查出了剩ທ下的几包药,已๐经拿出去给郎中验了,最迟明天一早,咱们也能ม知道,达苏拉究竟是不是清白的了。”
“真是巧。”应小檀心里不舒坦,语气也带了些冷嘲热讽的意味,“良娣一来,茉尔珠也死了,达苏拉的证据也有了,偏偏她自己摘得干净。”
赫连恪略生出几分不悦,压低了声,勉强安抚道:“确实是巧,毕竟,之前娜里依也没得到过咱们这边的消息,本王虽说要让人请她过来,可她来的时候,传话的人还没走呢,岂不都只是凑巧ู?”
应小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真的是她把良娣想得太坏了,把所有的罪责都下意识地怪到了她身上,其实这些恶事的所作所为ฦ,不过是出自达苏拉的手下。
达苏拉也曾对她设计陷害过,并非善类,应小檀凭什么将污水扣到เ娜里依身上呢?
烦烦杂杂的思绪一股脑แ涌上心头,应小檀真巴不得赫连恪此刻不在……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向花末儿抱怨,将压在心底的委屈与惊恐,通通发泄出来。
可是,她现在不能。
赫连恪正温柔耐心地吻着她的额角、眉峰、唇畔,他的手流连在她身体玲珑的曲线上。男ç人的眼睛里写满了诉求和渴望,唯独他的心,他的心不在她身上。
应小檀笑得有些自嘲,大着胆子按住了赫连恪的手,“王爷……”
话不必说尽,赫连恪已是察觉了应小檀的不情愿。
非常爽快地从她身上翻到一边,赫连恪喘了几口粗气,忍耐道:“不想就不想,小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别担心这些,爷还不是那ว等急色的人。”
应小檀“嗯”了一声,脸上的笑意虽不真诚,可到เ底是露了个笑。
赫连恪揉了揉她发顶,索性直接闭上眼,睡觉。
而应小檀却是在夜色中,渐渐失了困意。
赫连恪确实不是个贪恋女色的人,他对女人有他自己的挑剔,否则,茉尔珠也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可这样的挑剔,于自己而言,究竟是喜是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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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福来寿带着验过的药,给赫连恪送回了消息。
那药确实与应小檀给郎中验的成分相同,达苏拉的罪名,这回算是彻底逃不掉了。
顺藤摸瓜再往下查一查,如何买药的法子也被福来寿探了出来。达苏拉虽然被赫连恪迁出了王府,但在庄子上,日子也不算难过。她到底是御赐给赫连恪的女人,又享着昭训的位分,即便在庄子上,也有七八个ฐ婢子照料着。
她随便找了个信得过的,托辞进京有事,便将药带了回来,每次量也不大,几包几包的攒,自然囤积了不少。
呼延青玉和应小檀一面觉得不可思议,一面又各自都有几分遗憾。
她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将罪魁祸首定在了娜里依身上,水落石出以后,谁也没想到,幕后真凶竟然会是个淡出大家视野有一段时日的达苏拉。
奈何茉尔珠已๐经死无对证,这一番查验,究竟会不会另有猫腻,呼延青玉与应小檀也不得而知。
她们现在,唯一能ม确定的是,达苏拉只怕难逃一死。
赫连恪已๐经沉着脸离开蘅奂堂,侧妃、良娣还有应小檀,三个女眷对彼此的心事,怕也已经猜出了七八成。
娜里依率先站起身,莞尔一笑,“侧妃啊,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再当王府的家了……谁是谁非都判ศ不清楚,留แ你还有什么用呢?”
呼延青玉隐有几分难堪,只仍然端着架子,不肯有顷刻๑的放松,“良娣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懂?”
娜里依用余光斜睇了眼静默不语的应小檀,笑意愈发深厚起来,“侧妃别谦虚,你是书香人家,哪会听不懂我的话呢?如果说你有什么不懂ฦ,那也只怕是……不懂ฦ为什么我能从这件事里逃得干净,是不是?”
呼延青玉抿唇,无形中,竟默认了娜里依的说法。
娜里依畅快地大笑,抽出了素白绢子压一压唇角,竭力掩去那份得意,“我算计这些事这么久,就算百密一疏,也轮不到让你呼延氏捡便宜……恰逢你又陪王爷到庄子上,王府大小事权都在我手,还有什么消息,会瞒得住我呢?”
她恣狂的眼神再一次扫过呼延青玉与应小檀,娜里依俯□,降低了声,“也不妨都告诉你们,达苏拉确实就是我的替死鬼,可你们知道又如何?王爷不知道,谁也甭想撼动我的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了中午更新就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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