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七年前开始，便一直困于流言之中，心下自以为对外界的猜测、诋毁早习以为常，其实他性子难免受影响，变得多疑敏感了些。
辰轩愣怔了片刻，方道：“岳祖父过誉了，我对技艺略有执念而已。”
他记得回门那日，那个七八岁模样的孩子似乎对自己很有意见。虽然他不必与这位内弟如何相处，却也不愿往后相见仍如仇敌一般，那样她便会难过吧。
他递了一个礼盒过来，淡淡道：“恰巧在书肆看到一方好砚，送予内弟当做薄礼吧。”
从成衣铺子出来的时候，阿薇已๐从头到脚焕然一新า了。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男的青如竹，女的艳如桃，俨然一对佳偶，越发引人注目。
辰轩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对伙计道：“好。”
只是移了一道屏风而已，他却觉得那女子的气息近了许多。
辰轩却有些辗转反侧。
辰轩咽了咽嗓子，点了点头，心头有了些莫名的暖意，却马上被他压下了。阿薇便又如此给他舀了数回水，见他似舒服了些，这才安心下来。
“还渴吗？”阿薇温声问道。
“不是说是个补瓷匠吗？看那样貌、打扮，实在不像啊！看来家里殷实得很啊，要不然怎么能出那ว么เ高的聘礼？”
“那个帮乔大爷挑担子的就是他家孙女婿？长得真是俊啊！咱们山窝窝里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舅妈，我还要下山买东西，就不和您多聊了。”
阿薇想到村民们的窃窃私语，想到回家后月兰和小谨的反应……
阿薇也不便多问，洗了蒸笼碗碟，进屋见辰轩还在忙活，便在旁边低声问：“要我帮忙吗？”
这一顿饭做出来，得花多少功夫？
阿薇不知道接下来要问什么了，只觉得脑袋里有一团浆糊，耳边似有一群蜜蜂嗡嗡作响。
辰轩蹙了半晌眉头，才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是。”
小谨听完，拖着爷爷的袖子大喊：“爷爷，咱们快去把姐姐救回来！”
月兰知道这些话说出来确实让人一时难以相信，便郑重道：“是在镇上听说的，但不是镇上人先传的，我打听过了，是几个覃州府来的人传的。这鳏夫的第一个新娘是在覃州娶的！传话的人跟他无冤无仇的，干嘛传这种谣言，还不是不想有姑娘受害嘛ใ。既然这鳏夫家在覃州做生意，又何苦来这穷乡僻壤娶亲，还不就是因为他那名声在覃州根本没人敢嫁吗？”
那头也来了准信儿，成亲的日期竟定得很近，乔老头便忙碌起来，一边替阿薇置办嫁妆，一边还要操心花夜酒席的事宜。出摊的家什倒难得蒙尘了。
过得好几日，这股看聘礼的风才停歇下来。
“放心，你的束脩已๐经交过了，至多十日你便去镇上读书。”乔老头慢慢嚼着一片腊肉，面带喜色。
这次，小谨迫不及待先开了口，“爷爷，怎么样？”
手的主ว人此刻๑正坐在一方蒲草垫上，身体斜ฒ依着矮几，姿ู态很随意，目色却很凝重。看着前面躬身回话的老妇，他慢慢吐出几个字——“曲嬷嬷，这叫骗婚。”
天青釉压手杯里浸润着清亮的茶汤，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托着，送到微启的薄唇边。
阿薇没想到爷爷的心思这般细腻，能ม想到这些她从不曾想过的问题。这么一说，她对这门婚事倒有了些兴致。
乔老头搁下烟杆，一时语重心长，“这些年，你跟在爷爷身边做帮手，倒是耽误了学女红，若去别的人家，难免有被嫌弃的地方。而这个小伙子也是补瓷匠，你去了能给他搭把手，他有倚仗你的地方，想必不能苛待了你。他又是独居的，父母兄妹都在覃州，不用你伺候公婆，也免了你被婆婆、姑嫂磋磨。听说他上面那个哥哥，已经给家里添了两ä个孙子。这么一来，公婆不会催着你添丁，你倒能过得顺遂些。”
第3章
月亮出来了，清辉洒满每个孤寂的角落，也洒进无边的少女心事中。
阿薇抬头看去——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从对面的街道从容踱步而来。
正想着，忽觉爷爷拿胳膊杵了杵自己——“来了，来生意了！”乔老头的声音掩不住喜悦，将旱烟灭了，搁到一旁。
她心下乱了几分。
拂开洗得泛白的蓝布帘子，阿薇看到爷爷正坐在桌前，一口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看她的神情，意味深长。
“敢问娘子可是乔言谨的姐姐？”
阿薇一怔，搂着箩筐站起身来，“我是…你是谁？”这人认识小谨？
男子从容回道：“在下安子赋，是乔๒言谨的老师。”
安子赋自然是识得眼前美人的，但碍于对方แ并不识得他，仍需多问一句。
今日打量她，见她即使荆钗布裙，仍旧不掩芳华，心下不由叹息，如此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