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不喜欢姨婆语气夸张地称赞她,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哈,阿姐你就有福啦。看看阿月这张小脸,这双眼睛。她以后一定是个小美女咯。”
她的第一反应是抗拒。她早ຉ在能够分清爸爸和妈妈的时候,就知道男女有别这个道理。她记得妈妈曾经跟她说过,无论如何,有些部位是绝对不能给男孩子碰的。妈妈跟她说过的话不多,所以每一句她都认认真真地记着。
她不知道这些部位如果被男生碰了,会发生什么事。不过直觉告诉她那ว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当她感觉到有人的手碰到她的裙子后,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胸口喷涌而出。
“你们捉住她,让我来。”
祝明月手脚被钳,已经挣脱无望。在最后关头,她决定用头把曾鸣撞开,可是她没有成功,因为曾鸣只是假装在她前面伸手,却是忽然闪到她的身后,用最快的速度一下子掀高了她的裙子。
那一刻似乎有风吹过。有那么一瞬间,屁股凉飕飕的。秋天的风怎么这样凉?祝明月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哈哈,她的底裤是黄色的!屁股上有小鸭子!”
“喂,太快了,我刚ธ才还没有看到เ!”
祝明月安静地听着他们围在身旁叫嚣,全身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因为刚才有人没有看到,曾鸣决定再来一次。
“不过这次,”他又扯起嘴角,“我还想看看底裤里面是什么样的。”
“我也要!”
“我也想看!”
祝明月感觉到,有人正从背后一点点靠近她。她惊慌失措地爬到角落,手掌被木地板擦得又红又疼。她拼命地蜷曲着身体,夹紧ู了双腿。
然而就在她准备和他们决一死战的时候,一个悦耳但带着怒气的稚嫩声音突然在房间响彻。
“你们在干什么!快点停手!”
听到那个声音,男孩们都扭过了头。祝明月趁他们不注意,一下子绕过他们,两只脚套在凉鞋里“噼噼啪啪”地死命跑着,终于跑到了门口,这时她才看清了声音的主人,一个穿着干净整齐的可爱男孩。
“切,你是谁啊?”
“对啊,我们只是在和她玩而已,你干嘛那ว么凶?”
几个男孩不服气地一人一句反驳着。
“别吵!”曾鸣突然叫停了他们,“他姨妈是院长!”
祝明月躲在男孩身后瑟瑟发抖,却听见男ç孩用稚嫩但坚定的声音说:“以后,你们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话音未落,在场的所有人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祝明月的心上一秒还在噔噔噔地剧烈跳动着,听见男ç孩的话后,才终于稍微平息了。刚才仿佛在水面挣扎,几乎快要沉下去的身体,此刻也正被一股力量默默托起。她从一开始就死命握紧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保护的滋味。她对眼前这个微微张开肩膀护着她的可爱男孩并无印象,他们显然还不认识,但他却那么坚定地挡在她前面。
这样温柔的风风,又怎么会因为自己没有送生日礼物而生气呢?
“风风,生日快乐่。”祝明月看着风风俊俏的侧脸,终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道:“对不起,我把礼物弄丢了。”
她忐忑地等待着风风的反应。她看到风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突然很开心地笑了。“谢谢你,月月。不过你还有时间给我准备礼物啦,还有三天才是我生日。”
“你不是今天生日吗?九月一日?”祝明月大吃一惊,忍不住脸红了。
“那是上一年啦,上一年!”风风温柔地举起手拍拍她的头,“我过的是旧历啊。”
“你怎么不早说!”祝明月有些生气地跺脚๐,“你知道我昨天……”
接着,祝明月跟风风大吐苦水,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风风。风风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ฐ朋友,而对待朋友最重要的是真诚和信任,祝明月在风风面前从来都不会有所隐瞒,风风是祝明月真正意义上的听众,也永远是最好的那一个。
“不过,也是因为你真的画得很好,你姨婆才会要那幅画的吧?”
“才不是!”祝明月激动地挑起了眉毛,“他要把我的画当作业去交!他自己้亲口说的,还说、还说……”
说到一半,祝明月的声音突然渐渐小了下去。
“说什么了?”他关切地问。
“他说,他的奶奶疼他,我的奶奶……不疼我。”
意料é之中的沉默。
原本祝明月还是期望风风会说些什么เ的,可是他没有,于是她只能尴尬地咳嗽ณ了几声。
不知过了多久ื,风风才突然问道:“那ว,你觉得呢?”
那你觉得,你的奶奶疼你吗?
祝明月顿了顿,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เ样才算是疼爱呢?五岁的时候,祝明月仍然没搞明白这个问题。奶奶经常打骂她,她固然难受,甚至感到憎恶。可是每天她也看到奶奶弯着腰躲在油烟浓厚的厨房从早忙到晚。水龙头无数次被拧开又关上时开关旋转的吱呀声、菜刀磕在木头砧板上的切菜声、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清脆响声,填满了她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每一天。
有时候祝明月觉得,她和奶奶就像是两个被迫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路人一样。她对奶奶心生恐畏ั,而奶奶对她的恐畏熟视无睹。她们之间的距离很短,但两颗心却从未真正贴近。
“你没事吧?”风风看祝明月陷入了沉思,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奶奶……又打你了?”
“没有。”祝明月无奈地耸肩,“画送出去后,没有。”
她朝风风调皮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是真的没事。
“对了月月,暑假你有看小叮当吗?”风风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那个风靡了几代人的,有着八宝袋外形像猫的蓝胖子,是祝明月和风风心里永远的小叮当。祝明月还记得,暑假里爸爸来奶奶家看她的时候,教给她一首画ฑ叮当的歌谣。
圆圈加一点
圆圈加一点
下面画支波板糖
再画个呼拉圈
再画个呼拉圈
六字画好将它反转
加个飞碟儿
着地变作汉堡包
真真合意
看看我那半个hotcaທke
乖乖碟上睡
求求你将西瓜一片
当作我的嘴
……
虽然没过几年,电å视里放的版本开始改用哆啦a梦这个名字,祝明月仍固执地叫它小叮当。她总能在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记起爸爸的浑厚的歌声。
即使她只听见过一次。
但她还没来得及和风风讨论剧情,就上课了。
整个上午,祝明月还沉浸ฤ在暑假的气氛之中,心思一点都不在课堂上。风风就坐在她的后面,一直认认真真地抬头看着黑板和老师。孩子们用的课桌是桌面极宽的长桌,所以并不存在所谓的同桌。从风风“救”下她那一天开始,她和风风就成了距离最近的前后桌。祝明月很喜欢风风坐她的后面,这样上课的时候她只要假装ณ扭过身子写字,就能看到เ风风认真专注的神情。
祝明月总是莫名其妙地看着风风左ุ脸上可爱的小酒窝发呆。如果光看外表,其实风风算不上是特别强壮的男孩子,甚至还显得有些瘦弱。如果没有两ä年前那天,她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这个看起来不算出众的男生。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祝明月立马冲到了教室门口开始排队。
走廊传来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祝明月看到เ几个穿着橙色制服的叔叔正推着一辆小车从幼儿园的长廊拐角走过来,车上摆着几个不锈钢的圆桶,里面装着的是孩子们的午饭饭菜。饭香弥漫,教室里的其他孩子也纷纷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