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
一分钟…
那头传来彭先生错愕的声音：“什么？你没开玩笑吧？”
我打断了他的话：“彭叔叔，我也正想给您打过去呢，嗯，底足找到了，绝对跟那件元青花匹配。”
两个经理垂目不言声。
“还有你们。”董事长冷冽的目光看向两个经理：“你俩是行里的老人，他不知道规矩，你们也不知道吗？就因为他是我儿子，你们就任由他胡来，毁了瀚海的招牌？”
我听到客厅里传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蹬蹬蹬，脚步渐近，不过片刻，女人俏丽的身形站在了厕所门前——竟然是晏婉如！
“咦？人呢？”
比起他来，中年妇女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她观察了下丈夫的脸色，一叹气：“口音应该是山西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瓜子脸，眼睛不大，其他的我没记清楚。”
胖老板假寐着不言语，大概ฐ是怕我找到那人告诉他元青花罐根本不值那ว么เ多钱吧？
“造了假？”彭先生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弯腰摸了摸底足与罐体的接壤处，眉头略一舒缓：“嗯，底子确实是真品，造假时也没被太多损伤，大体不碍事，只不过得先从上面摘下来才可做后面的工序，要费一点工夫，唉，希望能ม赶上预展吧。”帮着彭先生把罐子固定在车后座的一个ฐ堆满废报纸和棉花套的箱子里，说了再见，我目送雪铁龙离开。
我尴尬一笑，解释道：“底足就是这个，不过被人拿去造了假，呃，不会影响修复吧？”
呃，你就是叫我爸爸也没用啊，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怎么可能退掉？
“那回是他运气好！跟这次能一样吗？”蒋妍那眼神恨不得生撕了我：“镜子，我叫你声祖宗行不？听我的退了吧！”
“我靠！哪有那么快呀，是我妈今儿个上我那儿去了，她说她照顾小姨，我就借机会出来透透气。”
我微微一怔：“席老师手好了？”
“如果我没猜错…”晏婉如瞅了眼边上的胖老板：“这块底足是真的吧？”
用手指肚在罐口内里摩擦了片刻๑，我一阵感慨，晏婉如果然名不虚传，她根本没用手摸过，就知晓内壁里的情况，大概是她曾经见过太多与之ใ相似的仿品的缘故吧？看来古玩这行当，见多识广也是极为重要的“嗯，还有个不明白的地方，您书里曾经教过大家鉴别元青花的一种重要方法，看底足，但您看这个罐子，足底宽厚，呈外侧斜削状，挖足有浅有深，有旋痕纹和不规则感，这不是跟真品一样吗？”
和平门地铁站往南至虎坊桥的路段，是厂甸庙会的旧址，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去年春节开始，厂甸庙会就挪至不远处陶然亭公园里面了，我是个极其念旧的人，无论是厂甸庙会搬迁，还是宣武区、崇文区要与西城区、东城区合并，我均感有些不适应。拐进东西街琉璃厂，我一直向东走到头，前后看了看，逐而进了最外侧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店面。
拒绝了父女俩的热情邀请，我坐上公交车，直奔琉璃厂。
唉，这么เ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把他俩支走啊，最起码，先得让我把席老师裤子穿上吧？
万一被俩人发现，估计我今天就不是从大门走出去了，而是从窗户。
“可别这么说。”我忙道：“您肯定能碰到一个真心喜欢您的人。”
呃，你还不到เ三十岁呢！怎么老把死字挂在嘴边啊？多不吉利！
席老师许是真饿了，客道地推辞了几下，终究还是点了头“唉，那麻烦你了。”
问了护士，她却说护士站没有微波炉，经人指点，我来到了神经内科的监护室，按了按门口的铃，跟给我开门的护士好说歹说了一阵，人家才挺不乐意地把饭盒拿走，五分钟后交还给我。道了谢，我回了208病房，把微波炉热不了的鸡蛋剥了皮，放进米粥里加热“…先吃个ฐ花卷？”
我愣了好一会儿，拿过来与手机图片比照片刻，此片的左右部分竟与吴叔叔和跟报国寺收来的两片局部相吻合，一丝不差！
半分钟后，出现在妇女手里的小片元青花居然就是细长型的！
既然是头一个人，时间上肯定不会有问题了。
这片元青花的主人也是个生意人，据说记者说，他是第一个从白大爷手里买下瓷片的。
滴滴，滴滴。
我不是个会幸灾乐祸的人，洗完碗筷，我回屋打开qq。
斐小红闻言站定脚，回头上下看我一眼：“你谁啊？老娘乐่意！你管得着吗？”
我走过去提醒道：“那就是个普通花盆，没收藏价值。”
我妈很早以前就有白头发了，她又爱美，三天两头就得买上一瓶染发膏，好在我家离珠市口近，那里是全北京有名的批发美容美发用品的地方，许多发廊都从美博城进货，便宜的很。
我答应了声，尽量让梳子上的两ä色染发膏均匀覆盖住白头发。
然而，席蔓莎那无助的表情却让我仿佛看到了前次邹姨被冤枉后委屈的身影，邹้奶奶皮带落到她身上的画面历历在目，人善被人欺，没由来的，我心底掀起一股怒意，抽回留在古玩碎片上的视线，伸手拦了下要写纸票的蒋父“蒋叔叔，您稍等。”
本来，事情到这里已经可以了结了，称不上皆大欢喜，但也不至于让席老师倾家荡产。
一个男ç人的喊声从手机另一头钻了出来：“你打完没打完啊！快点！”
我急道：“我回去干什么呀，您那到底怎么了，现在在哪？”
她看我一眼：“你认识？这是什么เ鸟？”
我解释道：“这鸟是凤头鹦鹉里音量最大的，怎么形容呢，嗯，与黑背的嗓门相仿吧。”
最终，蒋妍不敌席蔓莎，她大叫一声，小勺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席老师的奶酪碗里挖了一勺。
席蔓莎是个话痨，嘴上基本闲不住，屁股刚ธ在木椅上坐稳，便开始数落起蒋妍“不是我说你，你也这么เ大的人了，该懂点事儿了吧，姐和姐夫是有钱，但也架不住你这么造啊，你…”蒋妍也不示弱，俩人就到底该不该买彩票的问题展开了激烈辩论。
钱老板证了好半晌，重新打量我几眼，许是没想到我一个学生能拿出这么多钱吧。定定神儿，她取出一个个信封拆开，每袋都在点钞机上走两ä遍，不久，钱老板点头看看我：“正好十万。”
回到瓷器店，我把钱往钱老板前的玻璃柜台上一撩：“元青花瓷片我要了，您点点数。”
腰子大叫一嗓子：“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哈哈！镜子你是不是发财了？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
我道：“现在就得送人，是急事儿，嗯，等你以后过生日了，我送你一台。”
因为卖价很高，那ว时白大爷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这件瓷器很可能是真东西。
故事发生在朝阳区一间普普通通的小四合院里，一个姓白的老大爷早年间在农村花费极低的价格淘换回来件裂了口的瓷器，所谓一分钱一分货，当时不懂ฦ行的白大爷只为了好看，根本没把瓷器当回事儿，以为它是假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由á于没有细心爱护，没过一年，瓷器的裂纹越来越深，导致再无法维持原状，四分五裂ฐ了开来。本来，白大爷是想把碎片丢掉的，但有一天他逛街时，看到地摊上有人在出售瓷器残片，几十的有，几百的也有，白大爷没想到เ破掉的残片也能ม值钱，他自己留着也没用，便拿出两片送给了跟他较好的两ä个朋友，一个ฐ是周大爷，另一个是吴叔叔，其他的几片，则是在一年内被分别卖了出去。
残片应该是完整元青花罐肚子的某一部位，釉上纹着蓝ณ花，很漂亮。拿在手里前前后后把玩儿了一会儿，我暗暗窃喜，错不了了，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