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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岁星八仙得道狡请

采和正色道:“姑娘此言差ๆ矣。世上本有三教:一是儒,二是释,三是道。儒教已๐大盛于中ณ土。释教方发轫于西方。只有我们道教,起源在开辟以前,虽然不如儒、释两家之盛,而历史的久远,却超过它们。姑娘才说圣贤豪杰为ฦ什么不去修仙,这话看似有理,其实并未深知各教源流宗派和内容宗旨。要知三教之道虽殊,而所以利ำ民福国则一。即如我辈,现方出家,去成道之期太远。但欲修成大道,一面固须本身修持之功;一面还得广立阴功,普结善缘。要把心田à的基础,打得十分坚实,始能逐步进功,渐臻妙道。阴功愈多,善缘越广,即其所成就也越大。此等方法和步骤,试问同与儒、释两道,有何分别?再从两家说来,它们也๣各自有修道功夫,情状虽殊,其理则一。即它们的结果,也自有乐在。姑娘,你莫认作圣贤寿命,不过和常人一样。须知人的身体,也和器具一般。圣人庸人同是一器,不见得圣贤的器具,可比常人坚固一些;自然寿数和平常相仿,不能特别长久。但圣贤的灵魂,却也和神仙一般,千秋常在,万劫不磨。正似我辈修道之人,虽然间有肉体飞升者,大多数还是丢撇躯壳,只把灵魂上升,是一样的道理哪。姑娘是大智慧人,可知三教鼎立,殊途同路的话么เ?儒家既自有了它们的路子,自然不用再做我辈的功夫。犹之我辈自有功课,不必效法两家也。”

姑娘听了,忽然抬起头,朝采和望了一眼,面上也似乎露出一副愉快欢慰的情形来,但却仍旧淡淡的一笑,说道:“依奴看来,人生一世,短便短,也正为了太短,合该赶紧图些眼前๩的快乐่,别等无常到来,要快乐也来不及了。至于修仙的话,究竟太荒唐了,只可以哄哄那批笨汉;稍微聪明些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ม相信。道长不信,只看古往今来多少圣贤豪杰,绝世聪明之士,他们难道不喜欢长生不老,永为世外逍遥的人?为ฦ什么不听见他们修仙学道,却一个个致身君国,做那君明臣良、国泰民安的事业呢。难道他们都是呆子,不晓得凡人可以成仙么?”

原来铁拐先生手中持的,是一面小小镜子。那ว镜子的面积,才只有碗儿那么เ大,而在胡氏看来,竟和天一般大。看了镜子,就不见天日。镜中的情形,宛如又一天地。首先瞧见的乃是一所房子。房子中间,躺着个病人。另外有一男ç一女,悄悄地商量用药毒死这病人。病人服了他们的毒药,立刻跳了几跳,七窍都流出鲜ຒ血来。那情状好不可惨怕人。最奇的那ว房子就是蓝家住宅。病人正是蓝ณ文。用药的人,正是胡氏本人和兄弟胡千。而且蓝ณ文死状可怕。只有姊弟俩亲眼见到后,经胡千收拾干净,一点不留痕迹。所以别人瞧不出破绽来。但这镜中ณ却宛然替他们留下一幅杀人的绘图,和真事真情不差毫厘。你叫胡氏怎不吓得要死呢。

月英忙上前๩扶住,并暗暗关照ั她,说:“不用害怕,我师父是有道的天仙。此来专为ฦ救你,叫免得你活受惨劫,身入轮回。你但静心领教,好好改过,包你将来还有好处。”胡氏听说,不觉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小…小姐的好心,我全知道。恨我脂ฦ油蒙心,不识好人。从前种种对你不住,望你千万别存在心头…”月英听了,心中ณ反觉不安,忙笑说:“快听仙师指教。你瞧仙师拿的是什么东西?”胡氏听了,不知不觉地向铁拐先生一瞧,哪知不瞧犹可,一经观看,愈看愈怕,看到后来,不由á吓得大叫一声,死了过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蓝休叹息了一声,把胡氏姊弟所定恶计,并自己如何知道的原故,说了一遍。总当月英听了,必有万分惊慌。不料,她闻此言,依然如故,反而冷冷一笑,说道:“哦,原来如此,这也算得我不幸之中的幸事了。请教老伯伯,他们既已定计,可决定在哪日຅举行呢?”蓝ณ休道:“这就不曾晓得。据小儿说,大概ฐ总不过是这一二天内的事情。老奴本要先去告诉公子。谁知他如此胆大,竟敢把公子那ว样糟蹋委屈。别的不用说,老奴今天不能ม进去见公子的面,若迟至明儿,又恐奸人马上动手,如何是好呢?”

月英听了这句,反呆了一呆道:“不瞒老伯伯说,我和采和实在一些消息都没有。方才所说,乃ี因老伯伯的特殊行径而发的一句胡言,还不知是与不是。如今听老伯伯这么เ说了,可见我的胡言又不幸而中。但采和却还一无຀所知咧。请问老伯伯,现在又发生了什么เ事情?我呢,原已游心物外。他们如不相容,却正好促我入道之机,我正感德不尽咧。所怕的是为采和一人,唉唉,这也๣不用说了。谁叫他…唉,那也何必饶舌,还请老伯快快把那消息告诉我知道。我也可以通知采和,再作未雨之谋。”

王光临ภ死时,吩咐她道:“我一生为善,不晓得如此惨报。然人生百年,终归一死。好在我又没有儿子,只生你一个ฐ女孩儿,已经有了夫家。现下婆婆虽死,公公还健在。你丈夫又是青年可选之ใ才,听说待你极好,我也可以放心归西,没什么系恋的了。至于我的家况,虽甚贫困,只要丧礼简略一些,大概ฐ所费也不恁大。只有一句话通知你,你公公新把小夫人扶正,这人是一个…”说到这里,竟来不及再把下半句说出,就带了这半句话,到เ冥司去了。月英这时的悲痛、苦恼,不言可喻。一个女孩子家,初经大故,自己้对于这些礼节,都不曾有过经验。只得派人到夫家,请丈夫过来帮忙。她本人就哭得和痴人一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谁知他俩的灾星正盛。月英家中,忽然被仇人放了一把野火,一夜工夫,烧得干干净净,月英的母亲竟葬身火窟。父亲王光,见家破人亡,也๣吐血而死。夫妇俩同日归阴,相隔只有几个ฐ时辰。月英是早ຉ上得知信息的,午刻赶回家中,刚好送她父亲的终。

月英虽是女孩子,却从小就大方知礼。打从七岁上她爹替她上学,肚子中很已灌足了许多经书๰诗文。但她最喜欢的,却不在这等文字,偏爱研习๤方外道经,尤其是服膺老子道德经。八九岁上,就读得滚瓜烂熟。至今年十岁,知识更为充满,竟能ม得其言外之意,时常焚香捧诵,默默揣摩,若有妙悟。至于此外各种道书,更是不烦研习,问明真理。因此心地莹澈,悠然有出世之想。每念前生经历,许多惨酷事情,都由á婚姻而生。如今第一个关头,便是夫妻两ä个字,须得首先打破了它。可不晓得同劫同生,相约一同修道的蓝采和,这几年来,日຅居膏梁纨绔之中,能否不为物欲,蔽却性灵。要是他心已变,势必以夫妻之ใ道,来相迫压,那时,我除了苦口点化之外,如再不回头,就只有独善本身,远适太华,去找我前生的师父去了。想师父道德齐天,必有救他之ใ法,我也可以放心了。这等想头时常萦她芳衷,只不敢在父母前๩吐出一字。

王光见说,心中也觉此事有些不妥。无຀奈他是要面子的人,既然已๐经说出了口,况且是自己要求人家的事,无缘无故翻悔成约,岂不惹人笑话?因此正色对牛氏说:“这都是你们女流之见。彼此近在咫尺,即使嫁了过去,也天天可以往还,何必定要一天到晚厮守着,才显得你母女的亲昵么?”牛氏原怕丈夫,知他主意已๐定,是不能ม和他硬拗的。硬拗一场,结果仍是他的主意,徒伤夫妻情份,何苦来呢!想了一会儿,也只得硬了头皮,一口允许,并择于三日຅后黄道大吉之日,送月英渡江,赴蓝ณ家入学。

费长房见道人句句中理,语语有棱,而且尽知自己之事,想来必是大有来历的天上金仙。休说自己抵抗不得,而且身负重罪,理应束手受刑é。再敢抗违,情同拒捕。本人固罪上加罪,且恐真个连累师尊,此心何以自安。想到这里,连自己老婆现在哪里,家中ณ究竟犯了什么大事,也都不暇计及,扑倒身向那道人叩头伏罪,只说:“一切罪恶,都因弟子性太急,质太粗,冒冒失失,闯此大祸。弟子的师尊,原说弟子不配修道,早有逐出门墙之意。经弟子再三哀求,暂予收录。不料弟子性愚鲁,刚刚离开师父一步,就弄出这等大事。这真和师父丝毫没有关系。还求上仙代我师尊执法,刀锯斧钺๴,心甘领受。”

费长房听了,满心都是惭惶懊悔,半晌半晌,不敢答辩一言。那道人又说:“再说你的事情。你因眼见自己้的妻子受人侮辱,愤而出此,其情也似可原。再如你说,此辈决没好人,杀了他们,也可为地方除害,听来也๣似有理。殊不知人民犯法,本归官中ณ治理。我辈方外之ใ人,横身加入,已๐属越职违法。像你这等意思,简直是凡修道之人,都有干涉时政的权柄。试问天地生人,为ฦ什么不把政治之权,付与道教中人,不更直截了当,省却许多冤抑。为什么เ还要设官立职,并设天子以主其事呢?即吾辈不得已๐而与闻人事,总以多做好事为宜。那些杀人放火的野蛮勾当,决不是我们应为的事。你既然杀了许多人,又要冒这为众除害的美名,尤其近于大言不惭,简直是毫无道理,不必置论。试再就你自己的事情而言,大凡为恶之人,必有一个魁首。魁首之外,也๣有被迫而来,也有被诱而致,也有出于种种不得已的事情,勉强附和,决非完全都是恶人。官中捕到大批盗犯,为什么不马上并诛,也要细细审问一番。正因为盗中ณ并不全是恶不可赦的人。而恶人之中,又有主从之分,轻重之ใ别。苟可削๦减,终得破格周全,予以自新之路,决没像你那样不分首从,不别轻重,一味加以诛戮之理。你们师徒,整日຅都说秦皇凶残不仁,残民以逞,甚至你师父还派人行刺,使他不得善终。如今照你这等行事,岂非比秦皇更来得残酷么เ?我倒还要去请教你那师父,教出这等徒弟来,可得联带负些责任哩。”

披发仙大笑道:‘亏你久列仙班,连这姻ี缘二字,都还不曾懂得。要知缘者,缘也。有缘之人,千里可系红丝。无缘之ใ人,对面也多周折。如今你我无຀意之中在云路之上凑巧相逢,又都说得投机,这等不是前๩缘是什么?既有前缘,便是姻缘。以我看来,这等姻ี缘,正可算得天造地设的良缘。要是不然,为ฦ什么เ你我一在极东,一在极西,偏会同时谪降,半路相逢?试问人世姻缘,有这么多的巧事么?好姊姊,你再要不许我,我敢说句狂言,怕你到了凡间,休说找不到เ一般谪降同列仙班的人才;只说如此良缘轻轻差过,这等罪名,也和你从前所犯的天条相差ๆ不多哩。’

正在默运芳衷,辗转思虑的当儿,那披发仙又牢牢扯住了她的一只玉手,轻轻问道:‘姊姊,我说得那ว么样儿了,你还怀疑我不是真心么?老实说,姊姊下凡之后,身为女子,哪有个不嫁男人之ใ理?横竖是要嫁的,何妨和我结这巧合的天缘呢?’嫦娥不觉忸怩道:‘不瞒你说,我本是月中侍儿,身列仙班,逍遥自在。只因一念之慈,眷念横暴的前๩夫,因此触犯天条,理宜发往冥司,还幸星君恩重,只命谪贬人间。这是眼前之事,未曾处分得一步。此时和你一面之ใ交,云路邂逅,就凭你几句话,擅订终身。虽说婚姻大事,五百年前早在月老簿上记载明白,但我又不晓得谁是我的丈夫。如果是你,这就好到极点了。万一另有别ี人,岂不又多一重波折,多添一重魔劫?正是前罪未消เ,新า孽又种。你得替我想想,这事该怎么办呢?’

嫦娥不敢再说,叩个头,退立一边。星君想了想,即命宣吴刚老人进来,一面又着一个ฐ仙官,出去对后羿说:‘星君有旨:嫦娥๷现在奉派赴她旧ງ主ว人瑶池王母去了,已传旨召她回来。着你稍待片刻,不得无礼恣闹,扰乱ກ月府,致干天谴。’后羿拜伏遵旨ຈ。

这时正和一班仙吏侍儿谈说天庭韵事,蓦听得殿庭之外一片喧哗之声,不由大吃一惊。又听喊杀声中,似乎口口喊着嫦娥๷名字。星君定神一算,不觉叹息道:‘孽障孽障,这畜生怎敢如此无理,居然闹到我这地方来了。想必还有什么เ邪人教他甚么妖法儿,才敢单身前来。只恨我向来过于大意,不曾请得兵将保卫。再则生平宅心虚寂,与物无竞,与世无争,所以弃繁华荣耀的天宫,自甘守此僻境孤乡。对于战争之事,最所厌闻,尤其不愿见那些锋利残忍的军器。如今一时三刻๑,向上天请救,既来不及,难道要我亲自出阵,收这妖畜ไ?谅来此物胆子虽大,见了我怎敢无礼?然而我却丢â尽脸子,又与我平日旨趣相背。这可怎么好呢?’正在沉吟,只见嫦娥跪下泣禀道:‘为臣妾之故,累星君受惊,致诸长官姊姊民人等遭难。臣妾之罪太大。还求星君即将臣妾交与妖人,以息争端,而免祸事。’说罢,痛哭不止。星君怒道:‘这是什么เ话?你既在我这里,便是我的人了。王母为我的面子,不便召你回去,怎能被一妖人劫去?不但无颜以见王母,而且月中诸仙,尽系干净女郎๰,万一将来再有什么凶人恶煞,学得些子邪ิ法,前来索取,难道叫我一个个ฐ交出去么?休说于理不合,此风也๣断不可长。你且退去,我自有办法。’

仙姑因说:“令师既如此吩咐,铁拐师๲兄又那ว样说过,况据他们说,这一对苦命鸳鸯似乎要死后才有好处,那ว么还是让他们受这一时的痛苦,反得享永久的幸福。我们要是逞着自己的些小技能ม造次干事,不但自误,还恐害人,总该谨慎一点才好。”通慧却叹口气,不说一言。

仙姑听到这里,气得蛾眉倒竖,粉面呈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通慧又道:“如今这孟姜女还在蒙恬营中,以我忖度,这人不久ื必随她丈夫于地下。以我们的本领而论,别说妖人已死,就使三妖尚在,只我一人足够对付他们,再得你一人帮忙,就可将她救出,何况现在管守者只是一班没用的匹夫。若要救她,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但师尊再三嘱咐,不许我去管这闲事,真令我急死恨死了。”

三对儿刀剑枪杵先比了一回武功,果然炎道人先战不过何仙姑,急急放出剑匣,被仙姑口吐万枚金针抵住飞剑,剑๳针相遇,有声铮然,剑光黯而针ฤ光亮,炎道人自觉眼都睁不开来,才待逃走,两只眼睛早被金针戳伤,又瞎又疼,在地上打个滚儿,现出原形,乃ี是一头白狐,口吐人言,哀求饶命。仙姑心中一软,很想赦他的命,不道万针齐下,众剑辟易,白狐浑身皆受针ฤ刺,立时死于非命。仙姑收了针剑,回身帮助长房。长房仙剑固凶,冷深的玉杵亦颇不弱,双方只打个平手。禁不住加入一个ฐ道法勇力样样较胜的何仙姑,况因炎道已死,冷深心中ณ本怯了大半,一遇仙姑,马上拖杵逃遁。仙姑仍用金针ฤ吐向他的背心,但听一声大喊,即有鲜血一股自冷深身上冒出,险些污了二人的兵器。二人急忙收住,却见一只兔子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