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能力薄弱……”戴愉瞪着两只金鱼眼睛，闷声闷气地回答，“这老滑头！老不死的红鬼！”他暗暗诅咒着，忽然掠过一个念头，“也该把他列在名单上。”
“是呵，人不少。”王教授嘴里含糊地应答，心里却思考着：会上大家约定谁也不把名字向外说，郑君才虽然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可是，也不能徇私呵。于是这粗中有细的老人突然又爆了一阵大笑，笑过了，好像忘掉了刚才戴愉的问话，说：“君才，说说你近来的情况。你的工ื作怎么样？成绩还很不错吧？”
“才，告诉我实话……你、你是不是真……真爱我？”
戴愉挨着她站住了。
晓燕对他赧然一笑，淡淡地说：“没什么。不知为什么我对参加政治活动不如过去热心了。有些进步同学另眼看待我……”
于是一见王晓燕，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当着那个瘦削的丑陋的女特务，他是卑贱的唯命是听的奴才；但是见了晓燕，他又俨然是一个正派的沉默而持重的君子了。他鼓着金鱼眼睛仿佛烦闷而又纯正地凝视着王晓燕，关切地问她：“燕，这些天你好像瘦了。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你呀，花王！‘皇后’的宝座把你迷得连民族意识都没有啦！”李槐英的糊涂话引起了张莲瑞激烈的驳斥，她认真地瞪视着李槐英，说话又像炒爆豆。这时李槐英生了气。她把脸一沉，把松松的卷一甩，拿起一本英文书，谁也不瞧地就靠在床栏看起来。
“你这小胖鬼，真缺德！清华真的要搬？我怎么会没听见呢？为ฦ什么搬？就是日本人真占了北平，那ว，那他也不见得敢损害堂堂世界知名的学府呀！”李槐ຈ英靠在床栏上，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办得好！好！”不等回答，他又把大拇指冲着范教授和王教授一伸，老范，老王，你们看过没有？最近我是每期必读。别看是学生们办的，可是，那里面的内容，那里面的见解，当之全国的大刊物而无愧！我看比《读书生活》有些地方还要高明……‘不平则鸣’，看看现时的情况，难怪学生们大声疾呼——革命、救国。我是年岁到啦，老而无用啦，然而忧心如焚则ท还不能自己也……”他连连摇着头，小眼睛露出了忧愁的光。又喝了一口酒，才好容易停止了说话。
“清华？……好啊，那是个好学校呵！”吴教授把大拇指冲着晓燕一伸，哈哈笑了。这个人的性格有点儿像王教授，爽朗而直率。但似乎比王教授更富于幽默诙谐的情趣，也更加健谈。他吃了一口辣子鸡连连赞赏着，“鸿宾，嫂夫人烧的菜我是非常欣赏的！非常欣赏的！不管什么材料，就是一块臭豆腐、一根烂萝卜也好，只要经她的手一烧，立刻味道非常——味道非常……”他把头扭向范教授连连点头道，“老范，你是不常来，我每个星期至少要有两次，不，两ä顿ู，非在鸿宾这儿吃饭不可，所以我同这位郑老弟早就见过。”直到这时，他才想起刚才是同郑君才在谈学校来，怎么七扯八扯又扯到吃饭上去了。于是他用拳头连声敲了两下桌子，眨动两下眼皮，又继续了刚才的谈话：“请问你，你们的《清华周刊》都是哪些同学在主ว办哪？
显然，江华也被她这种热情的理想以及林红的事迹感动了。他没有看她，只把眼睛望着窗外沉思有顷ั。
“你说得很对！”道静说，“我知道咱们的事业是艰巨的，胜利ำ——到胜利还要走许多曲折的路。阶级敌人不用说，又从外面来了一个日本帝ຓ国主义。内忧外患，国难重重，我是有精神准备的。……可是，有时，我仍耐不住要幻想——我多么เ盼望我能够亲眼看到咱们胜利的那一天呵！”说到这里，她忽然瞅着江华含着泪说，“我在狱里碰到的林红同志的事还没有告诉你……”于是她把林红最后要她转告给党的话郑重地说给了江华。
孟大环望着那个女人的雪白的颈่脖ๆ，望着她白嫩的裸露的双臂，嘻嘻了两声，突然贪馋地张大了嘴巴。江华脸上却掠过一丝看不见的微笑。
他不断骂着旧社会，想叫江华替他介绍关系参加革命。可是江华却吊儿郎当地不和他谈这些。走着走着，迎面走过一个装扮妖艳的青年妇女，淡红的旗袍，弯曲的卷，嘴上涂了厚厚的口红。江华看了她两眼对孟大环笑笑说：“嘿，看！蒋委员长提倡‘新生活运动’，可是这些小姐们还是奇装异服。老孟，你听说了吗？袁市长亲自在中ณ山公园门口去捉露着胳膊的女人呢。哈哈，真有意思！”
“不必为生活愁，尽量找职业。找不到เ之前我还可以帮助你。倒是革命——我不明白你怎么会一阵子有关系，一阵子又没关系……你是个……”她警觉地望望左右行人，放低了声音，“你是个ฐ员吗？”
“不，真的！”道静蹙着眉头严肃地说，“别开玩笑。这几天我又和一切革命同志断ษ了关系，谁也找不到、看不见，心里烦闷极了，做都在想着他们。看见个过往行人，我都猜想：他也许是个ฐ党员吧？……燕，你说我怎么办好呢？而且生活也成问题。”
没有回声，清晨薄明的微光，照在郑德富苍老憔悴的脸上，显得又黧黑又苍白。就在这时，道静看见两颗泪珠慢慢滚到เ他的衣襟上。他忽然紧紧拉住道静的手颤声说道：“闺女，她没啦！咱那黑妮早就死在她婆婆手里啦。”
“大叔，您怎么啦？……”道静急忙拉住几乎ๆ要瘫倒下去的老郑，心里吓得直扑通。
宋家十几顷ั麦子像黄|色的海洋随风荡漾在辽阔的田野里。天气炎热，麦浪此起彼伏地也像在骄阳下喘息着。可是宋老头却不怕热，他几乎成天领着几个护院的打手在地里转游查看。哪儿短了几个ฐ穗头，他也要大喊大叫，大骂那些偷了他庄稼的“饿死鬼”。至于捉住偷他庄稼的饿极了的农民，他更是毫不留แ情地毒打一顿。他的长工们呢，这几天都不在家，他们都奉了主人的命令到远处雇短工去了。原来往年麦熟ງ时宋家在集上雇短工，他家说多少工ื钱就算多少。可是今年情况变了，各个集镇上打短工的雇工们全一口咬定割麦子四块洋钱一天，少一个也不干。这可惹怒了宋贵堂，他只出两块钱一天，多一个ฐ也不给。麦子眼看熟透了，再不割就要大批糟踏在地里了，于是宋贵堂就派了许满屯等几个长工ื到远处去找短工ื。这两天老头子坐立不安，捏着手杖到处骂骂咧咧。这回也不知道是他不放松宋郁彬，还是宋郁๗彬也着起急来，他也戴着草帽成天跟着父亲到各处转游起来。他白胖的脸晒黑了，和蔼的笑容也不见了。就在这时候——满屯他们去找短工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一个黑夜，宋家大院突然当、当、当、当地敲起锣来。锣声短促、慌张，好像生了什么เ紧急大事，整个宋家大院都沸腾起来。刚ธ刚ธ要睡觉的林道静，也急忙跑到เ院里碰见人就问：“怎么啦？出了什么เ事？”
关于斗争的具体情况，满屯还是一字不露。可是从他那双精明的眼睛中，道静却感到เ了暴风雨前一刹那的平静。
不过过了四五天，姑母果然来了。她是傍晚到这个财主家里来找道静的。她打扮得干干净净——花白头梳得挺明净，毛蓝ณ布褂青市布裤连个ฐ土星油点也没有。道静见了她，打心眼里感到เ高兴。这个晚上姑母就住在道静的房里。她们睡在炕上。才轻声地谈起工作的事来。
尤其郑德富为ฦ什么不像当年那样对她亲热了，反而像对仇人似的拿那奇怪的白眼仁盯着看她？……她思前想后，忧虑重重。这时她又想起了江华，也想起了姑母。她多么盼望他们来看看她，给她出个主意，或者带她赶快离开这个讨厌的地主家庭呀。
姑母拉着道静的手，安详地笑道：“这个ฐ傻闺女，难受什么呀？要明白，我那侄儿留下话，要叫你这个城市姑娘多受点锻炼。所以你要鼓起勇气，好好地在乡下锻炼锻炼。别怕受苦，别ี嫌脏，到你实在困难的时候，自会有人来帮助你。我也断不了来看你。这会儿跟这位王先生走吧。他跟宋贵堂已经说好了。”
这个老财名叫宋贵堂。他所在的村庄已经是定县的邻县深泽县边境地方。道静果然在走过十几里的半路上碰见了一位穿着绸大褂的“先生”，姑母管他叫“先生”，道静心里明白，可能是同志道静见了“先生”，姑母就要向回走了。这时，道静一把拉着姑母的胳膊，充满孩子气地说：“姑母，常看看我来！您别忘了我……”
星期天的早晨，被柳树包围的五里庄的小河边，来了十几个旅行的小学生，就顿时异常热闹起来了。孩子们分散在弯曲的河床边，有的还脱了鞋光着脚丫跳到冷水里。一时间，“捉王八呀”、“摸泥鳅呀”、“钓小鱼呀”的喊声以及女孩子们靠在柳树下唱的美妙的歌声，使恬静的旷野和小河更加弥漫了春天的气息。
“李国华，刘秀英，”道静回过身来喊道，“你们两个争论什么เ哪？快走吧！到地方再开辩论会。”
“也许，他也能替我想出办法来？——不过，也许太晚了。”道静坐在床边又胡思乱想起来，竟忘掉就要逃走的事。
戴愉握握道静冰冷的手，便转身走出大门去。
同学们嘁嘁喳喳的怒骂声，传到老王的小屋里，卢嘉ล川知道宪兵和特务们已经走了。就一翻身跳下床来，刚要摘掉帽盔和毛巾，工友老王匆匆闯进屋里来。他猛见一个青年人穿着他的灰大褂戴着他的小帽盔的稀奇样子，不禁一愣。当他看出这是常来这儿的学生卢嘉ล川时，他立时什么เ都明白了。
二楼工役室的屋门半开着，宪兵们在这儿过来过去地走过好几趟，但卢嘉川在工友老王的铺上却静静地躺了四个钟头。
卢嘉川这时负责领导北大党的工作。他几次指示罗大方不要轻易地暴露自己，要他善于在白色恐怖严å重的情况下，利ำ用一切时机积蓄力量、隐蔽工作。今天的“三一八”纪念集会，他又命令他不要在群众大会上讲话，话由á他自己้来讲。因为他已经离开北大，工ื作没有固定的场所，是比较容易隐蔽的。但是罗大方感到了抑郁，感到一种透不过气似的窒闷。他这健壮的躯体内蕴藏着无穷的精力，蕴藏着想要摧毁一切、燃烧一切的热力，但是，他无法挥，无法施展。……他看看大操场上的三两百个人，想起了南下示ิ威时成千上万的青年们打进了南京中央党部、捣毁了中央日报馆、打进卫戍司令部的壮烈的场面，不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悲壮的歌声稍稍平复了他心头的郁闷。他用力把拳头一伸，自个儿嘟噜了一句：“老卢这家伙简直要把我送到养老院啦！”
“一年多了。你好？还在北大吗？”道静微笑着，她对卢嘉川ษ也有一种亲切的好像熟朋友样的感情。
“到北平来啦？你离开杨庄多久了？”卢嘉川ษ语调亲切、自然，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可是有一天，道静高兴地对余永泽说：“我已经找到เ工ื作了！”
“我不反对！”余永泽赶快改了口，“我从来都是主张妇女走出厨房的。这是社会问题啊，你找不到工作那怎么办？”
在余永泽给她的来信中，她知道了北京大学的学生因为ฦ反对政府的不抵抗主义，反对把锦州划为中立区，许多同学都到เ南京请愿示威去了。余永泽说，他本来也想去，因为ฦ突然患感冒没有去成。他并且告诉她，他们示威团的副总指挥就是李芝庭的小舅子卢嘉川。
“您放心！北京大学的学生早替我上南京问去啦！”道静冲着余敬唐的脊背又顶了一句。
有一天，这种沉默单调的情况被破坏了。傍晚，她正对着汹涌澎湃的晚潮呆望着的时候，一个声音把她从迷惘的境中唤醒来：“该回去吃饭了，老高头等着你呢。”
她这样整日坐在岩石上，附近的农民和孩子们都惊异地望着这浑身素า白的、令人奇怪的年轻姑娘。
“张文清。”女学生的神色稍稍活跃一些，她天真地问，“你认识他吗？他在村里吗？怎么没有上车站来接我……”
不知是哪一位？”
几个坏蛋一看情形不妙，全缩着脖子突破包围抱头鼠窜了。王教授拉住妻子冲过兴奋的、准备集合的人群跑到女儿身边，他仿佛不认识她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打量了女儿一番，突然把大拇指一伸，豪迈地笑道：“好，好，晓燕，你算锻炼出来了！锻炼出来了！这迅雷不及掩耳地背后一击，杀得这几个害群之马大败而逃。痛快！痛快！”
“爸爸，妈妈，”晓燕满面通红地看着父母亲，用低低的刚刚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爸爸，您嚷什么เ！多臊人。我、我过去太糊涂ิ了……”想到เ过去被骗的罪恶生活，她反而羞愧得要哭了。可是看见父母亲那种热烈的期待的眼色，她又立刻喜悦地笑起来。她拉住妈妈的手亲切地问道：“您，妈妈，您怎么也来啦？
不等妻子张口，王教授抢先说：“你妈妈也变啦！她当然要变呀，丈夫、女儿……所以也来啦。怎么样，这就集合出吗？”
“这就集合去西斋，汇合那边的同学再一起整队出。”王晓燕说罢匆忙地要走；可是这时迅集合的群众队伍中，忽然爆了一阵热烈的声音：“向王鸿宾教授致敬！向教授夫妇致敬！——王老教授也参加我们的游行示威啦！”一阵热烈的鼓掌声暴风雨般冲着教授这边飞过来。
第一次，王教授像一个姑娘般脸红了。他望着这些青年学生纯真的热烈的眼睛，忍不住热泪盈眶、喉头哽咽。他频频向人群挥着手，一边挥手一边拉着妻子，像个小学生似的，慢慢地羞怯地走进排好了的队伍当中ณ去。
第四十五章
“一二九”之ใ后的一星期内，党紧密地团结了各个学校涌现出来的大批积极分子，广大爱国青年也纷纷奔到民族解放的战场上来。于是党的力量，人民的力量突然扩大了，迅展了。为了继续扩大“一二九”的成果，为了动更多的群众涌向正义的爱国之路，为了反对出卖华北的冀察政委会的成立，十二月十五日的夜晚，党领导学联的负责人在长安饭店开了一间房间，一桌麻将牌打了一阵，于是一切计划筹划定了。决定在第二天——十二月十六日伪“冀察政务委员会”正式成立的日子，再一次号召全市的大中学校来一次规模更大的示威游行。
道静在深夜里被徐辉唤醒来。徐辉告诉她关于第二天的行动计划，北大的工作她全部交给道静来负责，她便急忙赶到别ี的学校去了。
道静整整奔忙了一夜。她、侯瑞，和其他党员以及积极分子们，分头分工负责，终于在三四个钟头内秘密动员了一批北大同学去参加第二天——也可以说当天清晨的游行示威แ；同时也把宣传队、纠察队、交通队等等组织布置妥当。
天快亮了，一切复杂的紧迫的工作大体就绪了，道静倒在女生宿舍张莲瑞的床铺上刚ธ想休息一下，忽然剧烈地咳嗽ณ起来，而且心跳眩晕。歇过一阵，刚好一些，街上已经有了歌声、口号声。她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忙忙地喝了两ä口冷水，抬起脚就走了。
工ื作是繁重、艰巨เ的，虽然大体上已经就绪，但道静心里依然不放心。她迅跑到东斋找到侯瑞，又最后了解了整个ฐ布置的情况后，这才稍稍轻松一些，开始作为一个游行群众奔向西斋去集合。
“一二一六”这一天，全北平市的大、中学生共组织了四个游行大队。城里三个ฐ，城外一个。第一队由东北大学领导；第二队由中国大学领导；第三队由北京大学领导；城外的一队由清华大学领导。计划和路线是：各校一律在上午七时出，分别ี向天桥集合。然后由天桥进正阳门，经向东，经东单到外交部街，队伍最后向外交大楼——“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的地方举行抗议示威แ。
天气还早ຉ，朝霞还懒โ懒地没有出头，但是街上已๐经有了三三两ä两的人群在匆忙地跑来跑去。一阵阵响亮的歌声，也在这时候飘向寒冷的上空，呼唤着战斗的人群。
道静正走着，在马神庙的转角处碰见了李槐英。今天她穿得朴素了，高跟皮鞋和皮大衣都不见了，一件蓝布棉袍衬着她雪白红润的脸，越显得苗条俊秀。一见面她忙拉住道静的手，在她耳边兴奋地说道：“林道静！今天我可要做一个普通的战士啦，再不叫他们光拿鞭子打别人啦！嘿，王晓燕怎么没见，你见着她了吗？怎么，你的脸色白得这么难看？”
“要做一个普通的战士？对！”道静没理会她最后的问话，笑着点头回答她，“晓燕到东斋去了。你也去西斋？咱们一块儿走。”说完，她们一起跑向西斋去。
枪口对外，齐步前进！
…………
我们是铁ກ的队伍，我们是铁的心。
维护中ณ华民族，永作自由人！
…………
歌声荡漾在寒风刺面的清晨。
各处涌过来的北大学生奔向了马神庙的北大西斋。歌声也随着人群豪迈地然而又微带凄凉地到เ处震荡。
歌声唤醒了还在沉睡的市民们，街上渐渐涌出了睡眼惺忪的人群。“什么事？学生们又爱国游行啦？好样的！”
七点钟，北大的一部分学生在西斋集合好了，正举着大旗走出大门准备出的时候，突然，事先埋伏好了的武装军警——灰人和黑人一声呼啸，狂风似的围了上来。“回去！都回去！——要暴动吗？……”在威吓声和闪亮的刺刀下，学生们被团团围在军警的包围中，接着北大的两面鲜明的大旗也被撕毁了。
“冲呵！冲呵！……”一声愤慨的呼喊在严冬冷漠的天空爆了。林道静在人群中带头喊起来。
“冲呵！勇敢地冲呵！”上百学生拧成了一座人的铁壁开始愤怒地猛烈地向包围他们的军警冲击过去。
端着枪把、拿着皮鞭的警察鞭打着同学们，拦阻着他们。
寡不敌众，学生们左ุ突右突却怎么เ也突不出重围去。怎么办？时间到了，怎么到เ天桥去集合呢？……
正在这危急的时候，援军开到เ了——东斋集合的一部分同学赶到了。外面的大队配合着里面被包围的同学，两股力量同时用力猛冲，被包围的同学终于一拥而出。立时，欢腾声和口号声把一撮握着亮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