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伟壮有个酒友叫果丹ล，是一个作家，相貌比宁伟壮和善，但酒后小眼睛便开始一眨一眨蠢蠢欲动，再喝一点目光便如满天繁星般的散乱，于是开始讽刺我，说我欺世盗名的小说写得太快，号召大家集资把我送到外地休息休息，免得一本接一本地出名挣钱，叫他看不惯。
宁伟壮带一副老式厚眼镜，就像是谁往他眼睛上吐了两口吐沫似的，一口结结吧吧的浙江话，从他嘴里一说又像日语又像朝鲜ຒ语，听他说话完全是对耳朵的一种考验，不知别人什么เ感觉，反正我的耳朵随着他的口罗嗦语调不停地哆嗦，更可气的是，即使这样，我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据我观察，宁伟壮长得有点怒不自威，像是偷吃化肥独自奋力长大的那一种人，我注意到，他有着一双看起人来直勾勾的狗眼，两ä根又粗又长的黑色鼻毛傲然伸出左右鼻腔以外，每当高声说话或谈笑时，他的鼻毛便随之ใ颤抖不已，这使他的脸猛看起来很像一只凶恶的大昆虫。我希望，等我胆子大一点之ใ后，可以在哪一天出奇不意地送他一个鼻毛剪当作礼物，但现在正值签约之际，我还不准备冒这个险。
她立刻从包里把钱包拿出来，递到我手上，我打开，抽出她的身份证，上面写着她的出生年月。
“哎，我钱包落车里了，你带了吗？”
“你们找什么样的？”
“打听也没用，反正你这样的我们不找。”
“我真想说不打。”
“那就说，我去洗澡。”
“我要说打呢？”
“那就干完再洗…真想问一句跟你在一起呆着和守活寡有什么两样！”
177
我们做*爱完毕，分头洗澡出来，我穿好衣服试图出门，袁晓晨狠狠瞪了我一眼，拎住我的衣袖：“说两句话再走！也不想想，你这样叫我什么เ感受啊。”
“什么感受？”
“一种泄欲工ื具的感受。”
“噢，我也有。”
“滚！”
“那我走了啊。”
“你给我回来！”
我坐回床边。
“你上来，坐床边上是什么เ意思，想随时趁我不备闪身就走是不是？”
“不是。”我说着，上了床，坐在她身边。
“说话呀。”
“说什么？”
“说说我有什么缺点？说说嘛。”
“除了阴毛过短以外，我还真找不着你什么缺点。”
“呸！”她往我脸上吐了一口吐沫，然后笑了“呸！呸！”她又吐了两ä口，然后为ฦ我擦去。
178๖
我们东拉西扯了一通，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扯到เ袁晓晨和她前男友的第一次，那时她刚工ื作，他是她老板，带她一起出差，本来是一人一间房，老板提出开两ä间房的发票，把一间房的房钱省给她，于是她便和老板合住一间房，老板不愧是老板，有心机得很，租的一间房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她先躺上去，老板假装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也躺到她身边，然后压到她身上，她便一如既往地使用那个ฐ自己特有的稀松平常的姿式，老板几次试图变换一下，她只是闭着眼，一声不吭，最后老板只好单调地完成了他力促的白领浪漫。
“别说，真是块当老板的料，既满足了他的**โ，又增加了你的收入，够会盘算的，真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啊！”我学着袁晓晨的语气酸溜溜地说“你们现在是不是也这样？”我更加酸溜溜地问。
“滚！你以为ฦ人人都像你啊！”“我可没往性生活里加进经济因素，除非是跟妓女。”
“你骂谁呢！反应这么激烈，嫉妒了吧？”
“我嫉妒得直骂你，行了吧？”
她摇摇头，叹口气，像是自语般地说：“我后悔不该把这事儿告诉你，杂志上说，你们男人脆ะ弱着呢！哎，你该不会那么纯情吧？”
“我是言情作家，不是纯情作家，这种低级问题也来问我，有没有搞错？”我嘻皮笑脸地回答她。
然后，我出了门，心里的半瓶子醋早ຉ已翻江捣海ร，我敏感地察觉到，即使为了在心理上设一道提防我出轨的防线，取得平衡，免受伤害，依袁晓晨的性格，也会跟她老板一直藕断丝连着，凭多年的经验我知道，要想让姑娘亲口承认露水情，除非是当她们打定主意离开你的时候，所以这种问题干脆别问。
1้79๗
开车的时候，我回想袁晓晨对我说过的话，以及她说话时流露的话气，最后把注意力放在她话中ณ的暗示上，再加上这一段她的行为，越想越觉得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越想越觉得她猖狂，通过漫无边际的想象，我把自己气得够呛，开车的手直发抖，一种争强斗狠的念头油然而生，我知道，袁晓晨对我的不满意已๐经公开化了，没有撕破脸皮完全是因为时机未到，或是她还未完全下定决心，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那么我怎么办呢？我决定，变本加利ำ，胡混下去，也只有如此，才能叫我感到เ平衡。然而，她还没有离去，她在我身上希望什么呢？她曾说过，找一作家挺划ฐ算，等于不花钱弄到一个家庭妇男，下班可看到เ屋子干干净净，有时候，桌上还有做好的饭菜，还能挣钱养家，又有很多娱乐่活动，可使生活不至于那么เ沉闷，她希望我对她百依百顺、一往情深，而她则可据此随心所欲，真是个有趣的理想主义者，想什么呢？
180
还是去聚会吧，在人堆儿里把烦恼全忘掉，聚会就是**与欣喜，聚会也是笑话与闲谈，聚会还是放纵与发泄，去吧，去参加朋友们的聚会吧，人越多越好，大家凑钱聚会，因为聚会令人从单独的空虚与无聊中走出，走进集体的空虚与无聊，那是惟一的后门，惟一的退缩与逃跑之路，因为聚会是那么频繁，那么漫长，因为ฦ大家是那么无望与无畏ั，因为聚会就是一切。
18๖1
我来到位于小街桥边上的“大江南”饭馆，小舞台上，一群俄罗斯青年半裸美女在跳着半色*情的傻舞为ฦ食客们助兴，朋友刚ธ刚吃完饭，有一半人喝得半醉，大家正扶老携幼地商量着再去哪里，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也没有结果，集体无意识又一次到เ来了，谁也没主意，去哪里？去愚公移山吧，那ว里的人我们认识一大半，还有九折卡，或者去幸福花园也行，我们在那里还存着一瓶酒，我们可以打台球，锄大地，如果这两ä个地儿去得烦了，我们还可以再去一个可以胡闹的小饭馆，总之，不能散去，绝不能散去，一散去，我们就会面对自己的一堆麻烦。
可是，我们去哪儿呢？
去哪儿都成！
少废话！来来来！一定要聚，不能散，不能ม走，谁也别走，怎么能走呢？瞧，大家喝得那么เ醉，那么醉，姑娘们都晕了，我们也晕了，可是，这不是很好吗？很温暖，搂搂抱抱，谈爱情，谈那些顺嘴而来的爱情，谈文学，谈有关文学的一切，说别人的坏话，想怎么说就怎么เ说，这有多么痛快！一天连着一天，睡醒就打电话，聚会，永远是聚会，从白天一直到深夜，最深的深夜，我们聚得快病了才散去，像游魂一样散去，钻进出租车，游向更深的深夜。
18๖2๐
“去芥茉坊！”建成转过身来对我说“走走走。”
我原地转身，跟着大家从走廊里鱼贯而出，一直奔向位于三里屯南街的芥茉坊，那是一个ฐ酒吧，吧主ว叫冰冰，脑袋长得像一粒大芥茉籽儿，两只眼睛像两只小芥茉籽儿，为ฦ人热情好客，经常忘记老板身份，参与酗酒，喝着喝着就会自己้跑到柜台后面，拿出一瓶烈酒说：“喝呀，喝呀，这瓶是我请的！”
芥茉坊里人不多，但我们一到，半间屋子就满了，四处转一转，找到座位，大家把外套脱掉，在靠窗子的一圈沙发边，歪七扭八地坐下，要了两瓶红酒，每人一个空杯子，第一杯酒喝下去，大家才安稳下来。
有人反应音乐太吵，我去柜台边上叫服务员换了一盘cd，不料是一盘hi-pop，更吵，我坐在柜台，从服务员递过来的cນd夹子中挑音乐，却被一个卖盗版dvd的小贩叫住，于是从他那ว里挑了十几张，此刻只见大庆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五十串羊肉串，他四处分发，顷刻间便被大家吃得精光。
我走到街边，站在那ว里看行人，从兜里掏出电话打给王芸，王芸已๐睡下了，说明天还要录节目，晚上就不过来了，我又喝了两ä口酒，感到เ有点失落，又觉得有点饿，于是走到羊肉串摊儿边上，又要了五十串ธ羊肉串，在等的时候，想抽烟，就走到马路对面的烟摊上买，我抽着烟往回走，却见一个姑娘熟悉的背影，正是姚â晶晶，她也站摊儿边等羊肉串，小贩用扇子一扇烟，她就往后躲，差ๆ点踩住我的脚。
“姚晶晶，晶晶，晶晶。”我叫她。
她一回头：“是你啊。”
一边说着，一边从我手上拿过烟来抽了两口，还给我：“等了半天都轮不到เ我，也不知是谁那么缺德，一气儿要了五十串，还没烤完呢。”
“是我要的！要不你先吃我的？”我说，忽然觉得后背被拍了一下，一回头，是大庆：“马路边上嗅，可以呀！”
又对姚晶晶说：“别ี理他，吃完他的羊肉串马上就走。”
姚晶晶说：“我们早认识。”
我一指大庆：“这是大庆，”反手一指姚晶晶“这是姚晶晶。”
大庆说：“哥们儿出来买包烟。”
“我这儿有。”我从兜里掏出烟递给大庆。
183
我左手拿着羊肉串，右手拉着姚晶晶回到芥茉坊的时候，只见大庆正眉飞色舞地对大家说：“周文这孙子一边吃羊肉串一边嗅，哥们儿刚看见的，你们看，这不是把人给带回来了。”
我向大家介绍：“这是姚晶晶。”
“干嘛的？”建成问。
“混写字楼的。”姚晶晶说。
“比我们搞艺术的强。”建成说“来，干一杯。”
“我那ว边还有朋友。”姚â晶晶伸手指马路对面的一个酒吧。
“那也得喝完再走啊。”建成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劝带哄地让姚晶晶喝了一杯红酒，接着又是两杯烈酒，我跟大庆说了几句话，一回头，姚晶晶已经被灌得四脚朝天地倒在沙发上了，我和大庆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建成就是有这种本事，三下五除二便能ม让一个看起来好端端的人顷刻间原形毕露。
一会儿，姚â晶晶那边的人过来找她，眼见着她在这边闹得高兴，就把她的东西拿来，然后就走了，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只见姚晶晶自己้正伏在桌上往杯子里倒酒呢，我一看，这下她可喝踏实了！
184๒
天色发亮的时候，我们才散场，我送姚晶晶回家，她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她胡乱指路，一直指到八宝山，然后才告诉我，她家以前住在这儿，现在早搬了。
“搬哪儿去了？”我问。
姚晶晶出溜一下，钻到เ椅子下面：“不知道。”
我只好把车往回开，她又说她住北海，我开到เ北海，她这才冲我神秘地笑着，说：“我姥姥家住这儿。”
就这么เ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她自己้爬到后座上睡着了。我想了半天，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停了车，问她在哪儿上班，她说：“兆龙饭店。”
于是，我把车开到เ位于长虹桥边上的兆龙饭店，再问她什么，她又支支吾吾，我干脆在兆龙饭店十四层开了间房，把她扶了上去，她在电梯里就说想吐，一进客房门，便开始吐了起来，吐了我一身，情形十分狼狈，刚才客房部ຖ的人大概看我们像一对野鸳鸯，也不问我们，就默默地开了一个ฐ双人间，房子很小，中间一张双人床，床边是明晃晃的穿衣镜，完全能把床上的一切尽收眼底。于是我把她放到เ床上，去洗手间洗澡，一会儿，她冲进来，趴在马桶上就吐，然后自己翻回床上，我洗完澡，忽然觉得头重脚๐轻，就倒在床上睡了。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เ姚晶晶一趟趟地去洗手间吐，她是那种吐法，每一趟就吐一口，然后就跑回来接着睡，一会儿，我听到她又起来，似乎在房间里找什么，等我仔细看时，不觉叫苦，只见她打开了小冰箱，正一个人喝冰箱里小瓶装ณ的烈酒。
再过几个小时，姚晶晶的电话响，她开始接电话，在电å话里胡说八道，一会儿说她在同学家，一会儿又说她在上班，一会儿还很严肃地用英语说：“我在开会，请别打扰。”
不幸就出在电å话上，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เ姚晶晶在说我的名字，我睁开眼，只见她拿着我的电话在打，一边打一边哈哈大笑，像是遇到了什么熟人，起初ม，我还没反应过来，等我明白过来，已๐经晚了，我听到她在有滋有味地和袁晓晨攀谈，这下累了！
185
我向姚â晶晶要电话，她还不给，跟我闹了半天，才把电话给我，我“喂”了一声，电话里传来袁晓晨低沉而愤怒的声音：“你在哪儿？”
“在一饭店。”
“什么饭店？”
“兆龙。”
“你干嘛ใ呢？”
“我睡觉呢。”
“跟姚晶晶睡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