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地找到了。弯下腰，用双手捡起窄巷角落的一块砖头。
隔着一块畸零地，朝另一条防火巷๕的位置别过脸，来回几次、希望小九能读懂，厉禹要他立刻折返，回到大街上去。可后者彷佛着了魔，眨动双眼，像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接着低下头，开始在脚边寻找着什么เ。
厉禹搁在腿上的手颤了下，背脊也莫名地紧ู绷起来。沈沧蓝用力地摇了摇头，似是还心有余悸，杨雨敏的手段，早固执到偏激的地步。
嗯，越吃越多。我一开始以为ฦ我的劝告奏效了，但后来就发现他总在吃完东西后偷偷……催吐。
我走啦。
直到离开，老七确实地遵守了他的约定。当作那天什么也没看见，一贯嬉皮笑脸地告辞。
另一侧依稀传来呼喊声，小九瞪大了眼，一面用力地定住脚步、一面用未被限制自由的右手拚命挥动，不管自己的手臂撞到เ别人，他要让厉禹看见他。
小九、小九！
隐约好像瞥见小九惨白的脸色。轮胎打滑了一下，但厉禹很快地稳住方向盘，让轿车疾驶出小区大门。
呜唔……牛奶。
不好意思。
试着从旁出声，可那个男孩恍若未闻。只是抬起一张清秀的小脸，小幅度地左右张望。
也许他本来没打算要让厉禹看见内容，顿住将近半分钟，他的嘴角才勾起了点微弱的弧度。这是今天第一次见到เ小九笑……那瞬间，厉禹险些又鼻酸。
嗯。
小九应了一声，眼底有种带着些许伤感的柔软。他只写了这么一颗，那张纸条被他折成相当漂亮的星星，一并丢进了玻璃罐。
蓝ณ色的星子有着大小均等的五个角，承载愿望，被其它空白的星星托起。完成后，一包纸条正好也用完了，小九拿起床头柜上的小塑料袋，再次拆开新า的星星纸。
哗……打在病房窗上的雨声几乎ๆ盖过他的声音，出声时，孩子已经再折好了一两颗，他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椅子上的人。
你有、愿望吗？
厉禹双腿岔开，前倾着身子、两手搁在膝盖间。原本垂落于地板的视线、听见问句后抬起，他对上小九淡然幽静的目光，愣了愣，把问题消化，却一时没能答上来。
杀手无梦，他一直这么认为。直到那天在山间古寺，他对着积了灰的佛像参拜。
合十了双手，却注视着身边孩子恬静的脸庞……才没多久呢，好像恍若隔世。
没有吧。
小九哎了声，倒没多说什么เ。拿起新纸条，可指头莫名地颤了颤，他看似想继续，刚折出星星的雏形却又突然放下手。把半成品放至枕头旁，他挪动了下，目光转向柜子上的玻璃罐。
厉禹恍然听见了他深吸气的声音，小九伸出手，旋即又像是想极力控制自己的念头，把手缩了回来、他慢慢地打开会令他感到疼痛的右眼。
我在想，如果有人去了解自己的悲伤，然后为之许愿、希望对方好起来。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看见了他死透的眼，孩子细小的嗓音回荡在空间内。厉禹慢半拍地意识到……小九想打碎那个罐子。
他写下心愿的星星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可是在温柔的祝福后，接下来呢？
你还记得卖火柴的女孩原本的故事吗？
小九说话变得顺畅了，可口吻淡然，听不出多少起伏。厉禹摇头，孩子甚至勾了勾唇角，很快地收敛起笑，便看向自己缩回后搁在床铺上的手。
从前从前，有个小女孩，大雪的年夜里、在街上叫卖火柴。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她只好点起火柴取暖。
嗯，我记得这个。
唔。第一根火柴燃烧时，她看见了丰盛的圣诞大餐，可是还没来得及享用，火柴就熄灭了。于是她点起第二根火柴，看见漂亮的耶诞树、和树下的礼物，但接着火柴又熄灭了。
厉禹想起自己给孩子念过那本绘本。小九顿住片刻，吞了口唾沫。垂下的睫毛颤动着，隐藏起后头的眼光。
她又点燃第三根火柴，见到เ她在天国的祖母。她的祖母带着她离开，到了一个有大餐、耶诞树、还有温暖火炉的地方。小女孩第二天被发现冻死在街头。
厉禹没说话。那ว部电影……他很快地联想到，但小九那副安静的表情，让他猜不透孩子忽然讲起这个故事的目的。
然而小九又一次抬起脸，很快地给了他答案。
之前，我说我作梦。那ว时我不肯告诉你内容。
另一人狠狠僵住，这次小九试着把右眼张得更大。他的眼球是不是更加凹陷了一点？厉禹看着他，忽地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手指末梢侵入、快速地爬上脊ิ椎。
变形的瞳孔反射不出任何一点光线，只是沉默地对着他。那一双能悲能喜、曾笑曾哭的眼睛，只要在他不愿意时，便一点讯息都透漏不出。
不。
小九曾说过他作梦、和梦里的人换掉自己的健康。厉禹一直搁置了那个无解的问题，也从未再强迫孩子解释……但不该是这样的，小九答应过他不再交换，过程即便离奇，同样的事都不应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