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可惜与道士失之交臂,内心感到有些失落。
都说“穷文富武”,其实读书也是大花销的事。笔墨纸砚,样样都属于奢侈品,以至于不少清贫的读书人,买不起笔墨,只能用树枝做笔,在沙地上练字;买不起书,就得日以继夜地抄书;晚上点不起灯火,唯有借助暗淡的月光,认字阅读;甚至做出“凿壁偷光”之事,也不足为奇……
陈三郎要游玩,华叔自然得跟着。他不怕累,却怕少爷乱用钱——南阳府城中,售卖文房四宝的店铺不少,陈三郎见猎心喜,一不小心就会买一大堆东西回来。
办妥些琐碎事宜,已是傍晚时分,肚子咕噜噜叫,该去吃晚饭了。
陈三郎一咬牙,贵也得住下。
汉子搜出紫檀木笔匣,打开,见着里面一枚绣花针般的物件,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
陈三郎振振有词:“功夫没有学到家,怎能ม不来?”
许珺明眸一亮。
“这不是陈家三郎吗?听说他今岁又报考了童子试,不知怎的,却来桥上淋雨……”
路过的人见到เ,忍不住掩口而笑:
啪的,灯花爆开。
河边岸上,却有狗狂吠。
在夏禹王朝,考试可不是随便考的,路途盘缠,人际交往,各种花销,耗费不低。考试考得倾家荡产的读书人,大有人在。
坚持是美德,但无脑的坚持,就是傻瓜。
希望大婚之后,能让陈三郎安分下来。
不过如今,看着陈三郎身上发生诸多异常变化,甚至有点任性胡闹的趋向,对此陈王氏非常担忧,觉得成亲之事刻不容缓,故而再请吴婆子过来,答允两百贯钱的聘金。
吆喝声传来。
“卖鱼咯,鲜美活鱼!”
“哦,快说。”
“以属下看,江草齐很可能判刺๐配流放,流多少里暂且不说,但长路漫漫,他能走多远才是关键。既然现在风头浪ฐ尖,不好在牢里动手,但出到外面,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黄县丞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安排心腹押送,然后在路上趁机……”
右手一挥,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张幕僚道:“大人英明,正是如此。”
黄县丞想了想,觉得此计可行,阴笑道:“好,就这样办了。你再去找石牢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还有,派人到坊间查访,揪出那个躲在后面摆弄是非的人,本大人要看看,究竟是何方แ神圣!”
现在闹这么一出,让他进退维谷,很不好做,一口闷气憋在心头上,极不好受。
张幕僚领命而去。
雨中的武馆,倍显冷清。
今天许念娘难得地没有去酒馆喝酒,而是坐在武馆檐下,看着滴落成帘的水珠,怔怔出神。
许珺看见,轻声问:“爹,你又在想娘亲了?”
许念娘眼眸中的柔情很好地收敛起来:“不是,是想另外的事。”
“另外的事?”
许珺一怔,她不明白另外有什么事能够让父亲心神恍惚。
许念娘呵呵一笑:“我原本想管一桩闲事,不过现在看来,人家并不需要。”
“人家?”
许珺还是不大明白。
许念娘负手望天空:“一个有趣的人,一个被我看走眼的人,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运筹帷幄,有模有样嘛。”
说到“书生”,许珺似乎明白过来,她本就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举一反三,幽幽一叹:某个书生,也已好一阵子没有到武馆练武了,他遇到了麻烦,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帮一把?
许念娘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忽道:“许珺,至少目前为止,你和他还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帮得他越多,就害他越多。”
许珺垂下头去:“我知道了。”
……
关于江草齐的命案,目前贺县令审不了,黄县丞不能审,依照ั官场惯例,只能提交给南阳府。
事关重大,知府大人苏冠成审阅宗卷后,亲自赶到泾县,升堂开审——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对于杀人之事,江草齐供认不讳。然后问讯过陈二妹、陈家丫鬟,以及黄县丞侄子的亲随们等人,苏冠成就做出了判决,判江草齐刺配流放五千里。
对于这个结果,陈家倒能接受。流放虽然苦累,但总比充军好。要是判充军到凉州ะ去,就和被杀头没有什么区别了。
要知道凉州乃夏禹王朝最北方แ,乃苦寒战乱ກ之地,去到那ว里,九死一生。
判决之后,苏冠成又宣读了一项任命书,是扬州ะ刺史大人颁下来的,就是确认贺县令致仕,任命黄县丞为泾县县令。
本来朝廷命官罢免或任命,都需要经过吏部审核批准,才能生效。但近年来,由于当今圣上沉迷仙道,整天念经吃药,要追求长生不老。导致朝纲松弛,对九州ะ刺史的约束力大不如前。久而久之,地方政权的力量在不断膨胀,隐隐成割据之势。八九品之类的任命罢免决议,都是直接由刺史大人做出,然后再禀告朝廷批准。
局势在向着某些不可测的方แ向发展,有见识的人感觉到山雨欲来,于是感叹:“这个天下,要变了。”
而方外之人勘察风水,就见到夏禹龙气垂垂老矣,九州各地却各有新的龙气蠢蠢欲动,在慢慢凝结,是谓“潜龙”。
当潜龙出,显出爪牙,争夺夏禹龙脉,天下必乱。
闲话不提,言归正传。
判决下达,即时执行,就有两名官差ๆ给江草齐上了重重的枷锁和脚镣,要押送他出城。
不过临行之际,也是准许家属喂饭送行的。
陈王氏早做了饭食,还准备了一坛好酒,陈二妹亲自喂丈夫饮食。至于官差那边,自也不会冷落,陈三郎把好吃的送过去,又暗地里塞银子。
官差拿了银子,却不多说,态度耐人寻味。
见状,陈三郎心里亮堂堂的。
办妥事务,苏冠成打道回府。县衙里,贺志明病情略๓有好转,和新任县令做了简单的交接,由家人扶携着,离开县衙,出城还乡。他在任多年,管治清明,深得清官之ใ誉。老百姓闻讯而至,送青天伞,哭喊相送,很是不舍。
然而县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多名官吏额手称庆,欢天喜地。
官民之别,形成鲜明对比,颇具讽刺๐意味。
黄县丞……不,黄县令得偿所愿,成为一县之尊,心情大快,但想及被害的侄子,就禁不住内心怒火焚烧:“张幕僚,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东家上位,张幕僚水涨船高,也是春风得意,忙道:“大人,都安排妥当了,出五百里,张甲李乙就可动手。”
黄县令点头赞许:“好,不杀此獠,难泄心头之ใ恨。”顿一顿,又问:“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回大人,江草齐双亲早逝,身边也没有什么能ม人,那些门客都是闲汉伴当,空有蛮力,毫无谋略。属下查来查去,想来想去,只有一人最可疑。”
“哦,是谁?”
“陈三郎。”
听到这个名字,黄县令一愣:“你说的是陈家之ใ子,那个考了三届童子试,曾交白卷的陈三郎?”
“就是他。”
张幕僚很肯定:“属下已经查明,这陈三郎以前有悚场之疾,才考不得试。今年不知何故,此疾不药而愈,已经考得童生了,下一关,是院试。”
“哼,区区一介童生,就敢跟本官作对,简直不知死活。”
对于小小童生,黄县令根本不放在眼里。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ม马上就去找陈三郎的碴,新官上任,理应先求稳,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身家清白的读书人,而且正在参加童子试。
“那就先等等吧,如果此子考不过院试,拿不到เ功名,以后大把的机会能够整死他。”
想着,黄县令把内心的杀机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