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巴在我额头上蹭着：“都依你。你把你的生意卖掉后究竟有多少身家？全输光了可不要哭。”
我心中本来的郁气一下全消散开，笑拍着手：“只这样还不够刺激，我们再下赌注。”
一旁的李广利看到我和霍去病眉眼间的言语，重重哼了一声，起身对皇帝和皇后道：“西域各国进献来的舞女经过精心挑选，选出最好的十二人，特意排了一出西域歌舞为皇后娘娘祝寿。”
视线对上霍去病的目光，他的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你最美。”我嗔了他一眼，不屑地微扬起下巴，表示假话，我才不相信，心里却满是甜滋滋的感觉。
我不等他话说完，就赶着问：“究竟怎么了？他身体还没有好，怎么就到เ城外去了？”
刚到เ石府门口，就看到天照坐在马车上等我：“让我好等！九爷人在城外的青园，我接你过去。”
不愧是连刘彻都无可奈何的卫大将军，一句话里绵中ณ藏针，该作的决定作了，该撇清的责任也都撇清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竟然滴水不漏。
卫少儿点了下头，终于同意。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搁下手中的东西，笑道：“快请进。”
九爷凝视着我手中的绣花绷子一言不发，天照ั看看九爷，又看看我：“你不请我们进去坐一下吗？就打算这么เ和我们隔窗说话？”
红姑回道：“石舫的药材生意交给了石风和石天照ั，玉石生意给了石雨，其余的生意分别ี给了石雷、石电。而且他们几个人也都改回了自己的本姓，前两日石电，如今叫章电，来说要买我们的歌舞坊，说他自己打算做歌舞坊生意。他年纪不过十五六，却行事老练，应对得体，开的价钱也很公允，所以我琢磨着，如果你仍旧ງ打算把其余歌舞坊出售了，倒是可以考虑卖给他。”
我顾不上喝热浆，立即问：“怎么回事？”
霍去病的神色又冷起来，云姨ถ笑牵起我的手：“先去拜见皇后娘娘可好？娘娘也想见见你。”
云姨ถ侧身让了半礼，笑道：“玉儿吧？上次霍将军和皇后娘娘说了你半晌，我早就盼着能见一面。”
心砚愣愣点头。
园中柳荫浓密，湖水清澄，微风一吹，顿觉凉爽。心砚正在清扫院子，我在她身边站了好一会儿，她才惊觉，抬头看向我，愣了一瞬，大叫起来。我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耳朵，等她叫完，才笑道：“先别扫地了，帮我准备水，我洗个澡，这天真是热。”
赵破奴和陈安康在车外并骥而行，看到เ车内刚刚分开的我们，陈安康嘴边含着丝笑移开目光，赵破奴却是一惊，低下头，强自若无其事地恭声回道：“已经有博望侯张骞和李广将军的消息。从右北平出发后，李将军率军四千先行，博望侯将一万骑随后。李将军出发未久，就遇到匈奴左贤王的四万大军，四千人陷入重围中。”
我嗔了霍去病一眼，忙撑着身子起来，霍去病促狭一笑，手轻拍了下我的背，看向赵破奴和陈安康。
霍去病那边却依旧只是箭冲马去，他怒吼道：“你们要射冲我这里来！”
看到他的狼狈样子，我刚板起的脸又不禁带了笑，笑容未落，一支箭竟直射向我的后心，我俯身避开，却不料一箭更比一箭急，箭箭都直射我要害，再不敢大意，绢带舞得密不透风，全力挡箭。
伊稚斜身边的侍卫立即全都跪了下来，纷纷劝诫，铁牛木恳求道：“他还不配您亲自出手，我们任何一人就够了，您若觉得我不行，就让真沓去比试，我不和他争。”
外面众人仍在争执究竟该让谁比试，伊稚斜忽地不紧不慢地说：“足下可愿意与在下比试？”他的声音不高，却偏偏令所有的争执声都安静下来，上千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原本各自拥护自己้推崇者的人，虽面有犹疑之色，看着他的气势，却都难出反驳之语。
我的鼻子囔囔，随手扯起他的袖子擤了一把鼻子，望着他问：“你为ฦ何要对我花费那么多心思？”
霍去仓僵了一瞬，一手拿起酒囊大喝了几口，一手抹去我眼角的泪：“胡说！怎么只剩你一个了？我会陪着你。”
陈安康四处打量了一圈，无奈地说：“这小子只怕跟着前锋冲进匈奴人的队伍中了。”
“李诚呢？”我惊叫道。
夜半时分，正睡得香甜，我突然感觉一个ฐ身子滑入了被中，心中ณ大怒，立即用胳膊肘去击打他的小腹，霍去病紧紧ู环抱住我，用力摁住我挣扎的身体，低声央求道：“玉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一早就走，现在就在旁边躺一会儿，你别踢我，我就躺在榻沿上，保证不碰你。”
霍去病笑说：“你应该已经领略到เ些许在马上任意驰骋的乐趣，我逼你学马不仅仅是希望你有一日能和我并骥纵横在天地间，还是觉得你肯定会喜欢这种像风一般的感觉，不想你错过人生中如此惬意的享受。”他一面说着，一面拉我起身，“来，今日教你几招本将军的驭马不传之秘。”
李诚哭丧着脸，用看疯子的眼神瞅了我一眼，向霍去病细细汇报我的学马进度。霍去病听完后，嘴边缓缓带出一丝笑，吩咐李诚去命人准备沐浴用具。
我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霍去病正在灯下研究羊皮地图，看到เ我的狼狈样子，眉头皱了皱，望向李诚。
我想了会儿道：“当年秦始皇修筑长城时征壮丁五十万，其时全国人口男女老少加起来不过两千万，几乎ๆ家家都夫离子散，哀号声遍野。不过如果没有长城这道防线挡住马背上可以一日间劫掠千里、所过处尸横遍野的匈奴，中ณ原百姓受的罪则难以想象。民间对秦始皇修筑长城恨怨冲天，甚至编造了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故事，可也有读书人认为修筑长城‘祸ຖ在一时，功在百世’，当朝天子现在所做的事情也颇有些这个意思。”
车夫语意未尽，可显然可以察觉出民间百姓在朝廷连年对匈奴用兵后，不堪重负下，盼的是像文帝ຓ、景帝时一样的休养生息，而非当今皇帝的兴兵强武。
刚出李妍所居的宫殿未久，就看见霍去病迎面而来。我向霍去病行礼，他看着我来时的方向问：“你来见李夫人？”
李妍笑点了下头。
方茹摇头笑道：“小玉，你多虑了。李大哥没有那么高的心，他不会去争权夺利ำ，不会有那ว么复杂的事情。”
我轻柔地说：“我知道他不会嫌弃你，我说的是……说的是……李夫人已经有一个皇子。从太祖以来，吕氏外戚曾权倾天下，窦氏外戚也曾贵极一时，之ใ后王氏外戚又风光了一段日子，可他们的下场都是什么？阿茹，我不想你陷进这个没有刀光却杀人不流血的世界，再多的我说不了，你明白我的话吗？”
我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静静地跟在他身后。霍去病问了一个奴仆，回说李敢正在武场练箭。他对李将军府倒是熟悉，也不要人带路，七拐八绕地走了会儿，已经到了武场。
霍去病道：“现在好像是你跟着我，而非我跟着你。如果你不想跟着我，我们就各走各的，你可以去门口请奴仆为ฦ你通传。”
他的眼睛在我脸上瞟了一圈：“这算不算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我没好气地说：“要死也拖着你垫背。”
九爷笑着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我嘻嘻笑道：“我可是个有好东西收就不会拒绝的人。”
着急失措间正想着干脆金珠一挥，索性把他砸晕了拉倒，又犹豫着，力道控制不好，不知道会不会砸死他？他却松了劲，仿佛刚才他什么都没有干，拖着我的手蹲下，对着几条大狗说：“认识一下，以后别ี误伤了我的人。”
我使劲挣了下，未挣脱。他的口鼻间温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肌肤，又是痒又是麻。他身上有一股完全不同于女儿脂粉气的阳刚味道，像青松和阳光，萦绕在鼻端，我竟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身子发软，脑袋有些晕，似乎任何招数都想不起来。
红姑抽了一卷竹简给我：“我就知道你该打它们的主意了。”
我嘻嘻笑道：“做生意，成功之前先不告诉你。嗯……那个公主历次赏赐的财物账在哪里？”
“研究出什么？嗯……我研究的结果是……嗯……原来我看不懂ฦ这些字。”
九爷眨了眨眼睛，貌似好奇地问：“那你研究出什么เ了？”
很久后，我默默站起，向外走去，到门口伸手拉门时，发觉手中还紧紧ู地握着玉笛，太过用力，指甲透进手心，渗出些许血丝，浸染到เ玉笛上，点点惊心地殷红。
他不会再理你，离开吧！至少一切还未完全揭破，还可以貌似有尊严地离去。心中一个声音细细地劝着，可另一边仍不死心，总觉得他会再抬头看我一眼。
“打扰了两位，我们这就走。”伊稚斜ฒ声音淡淡，语声未落，足音已去。
“嗯？”伊稚斜很清淡的一声，汉子却火气立消，恭声道：“小的该死。”
我默默想了会儿看有无遗漏：“大概就是这些，其余的都比较轻松，每日得空时，我们彼此讲述一下传闻中陛下从小到大的故事，虽然你早已熟悉，但借此你可以再在脑中过一遍，结合正在看的兵法，再仔细琢磨下陛下的脾性。”
李妍深吸口气，点点头。
我笑着耸了耸肩：“你说找我有正经事，什么事？”
霍去病笑起来：“你慢慢琢磨，小心别被他人拔了头筹。她的容貌的确是不凡，但天下之大，有了陈阿娇之ใ后有卫皇后，卫皇后之后还有她，你可不能担保此时长安城中ณ就没有能与她平分秋色的人。”
一个梳头的王媪和三个婢女，花了一顿饭的时间才替我梳好发髻，又服侍我穿红姑拿出的衣服。
临ภ走时，她又对王媪道：“仔细梳，我去去就回。”
维姬抱着我只是哭：“小玉，要死也该我先死，是我背叛了娘娘，打碎了玉塔，为什么เ我没事情……”她蓦地明白过来，脸上全是害怕和悔恨：“我们交换了饭菜，你一个ฐ人中了两个人的毒。”
我已是满口的血，却再咬破舌头也维持不了自己้的清醒，在维姬的泪水和哭求声中，意识渐渐沉入了漆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