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唐紫织不淑女的咒骂了一声,她半睁着眼看向不远处的电话。离太远了,她的手勾不
着,气恼的吼了起来,翻下床,看一眼床头上的闹钟,七点——天哪!才七点。
谁会这么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天晓得她有多累็,她才从高雄回来,昨晚…不,是凌
晨才睡的,一碰到床就呼呼大睡。
她得快快打发,再睡个两钟头。九点半开小组会议,一想到要开会,她不禁呻吟了起
来,她这个月业绩不好,准会是炮轰的靶。
她拿起话筒,慵懒的声音。“唐紫ใ织,哪位?”坐在地板上,她摸了摸地板上的灰尘,
一星期没打扫了。“狗窝”这个字形容得太恰当了。
“嗨!猜猜我是谁?”彼端传来兴奋的笑声。
“报上名来,我记忆不太好。”怎会有这种人,一早把人当鸟遛着。
“像我这么美、声音这么甜的女人,你会忘记才怪。故意不想起来的,是不是?我想想
看…,你从小就有自卑感,到了大学也才谈一次恋爱,你的底细我太了解了…”
“唐艾美,你别臭美,往自己้脸上贴金。”紫织最痛恨至极的人出现了,她的第六感一
向很准确,艾美一定是带了什么麻烦给她,她得小心了。
“你记得的嘛——嗯!今天我住你那ว儿。”
她就知道。“你来干什么?离我远点。”
“来不及了。我人已๐在你公寓楼下的巷口,正打电å话。”天——艾美就是那种不懂得什
么是拒绝的女人。
“不行,我这里只够住一个人,你到别处去。”
“那我落个脚๐休息一会儿,总可以吧!”
“真的?我可不买你的帐。当真只休息,然后就走人?”紫ใ织很想相信她。
“是。那说定了,一分钟็到。”说着,然后挂断ษ。
就相信她一次好了。
整整一分钟็,刚好。门铃响了。
紫织开了门。
艾美大剌剌的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小女孩。
“等等,她是谁?”紫织有被骗的感觉,她看小女孩瘦高清秀,长得一副聪明精灵的模
样,一双慧黠的眼睛灵活的转动着。
“我女儿。”艾美说时没有她,皱着鼻子看着小榜局的房间。
“你女儿——?”紫ใ织眼睛不相信的瞪得老大。
“唐文郁,叫人呐!”
“叫我文郁,别连名带姓。”小女孩生气的走向小沙发,坐了下来。
“喂——我生下你的,养你,给你吃、喝、住、穿、用,真不可爱的孩子。”
紫ใ织听着这对母女的对话,怀疑她们是母女,这像话吗?
她将艾美拉到一旁。“哪有母亲像你这样的?”
“我们习惯了。别看她一副可爱模样,她脾气和她那死鬼老爸一样坏。”艾美不以为然
的耸耸肩,从皮包内掏出一根烟。“有没有打火机?算了,我差点忘了你是出身良好的唐小
姐。”歪着头,眯着眼看她。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紫织看着她,已经忘了她以前的长相,只是
觉得她不像艾美,她真的好久没见过艾美了,奶奶去世以后。五年前,奶奶病逝时,艾美曾
回高雄老家奔丧,没提她结婚的事,也没见着她的先生和孩子,然后又不见人了。
艾美只瞟了她一眼,走向小沙发。“他死了,提他干什么?那种没良心的男ç人,死就
死,还拖一屁股债。”
紫织看文郁在沙发上睡着了,拿了被单盖在她身上。
“怎不回高雄?”
“要我老死在乡下,带着一个未入籍的女儿,忍受那ว些八婆的白眼。”艾美冷哼了一
声,望了她一眼。
紫织想起小时候和艾美的生活点滴。艾美的身世很可怜,她的妈妈在她父亲去世后,就
抛下她离去。事实上自己的身世和艾美是差不多,只是她之所以寄养在奶奶家,是因为妈妈
在生下她时难产而死。
和艾美认识的第一天,她们就打了起来。她那时七岁,艾美十岁,因为她还有爸爸不是
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艾美看不顺ิ眼,老是欺负她。每次爸爸来看她时,艾美就会将爸爸送
的洋娃ใ娃、玩具抢去玩或是故意弄坏;她们一直到爸爸因公殉职去世后,才结束战争。那ว年
她十五岁,国二暑假,艾美十八岁,高中ณ毕业。二年后,艾美离开了。
扁阴似箭,岁月如梭,她们都已老大不小了。算算年纪,艾美也卅岁,她廿七岁。
艾美打破沉默,打量房间四周,开口说着“这么落魄,到เ台中几年了?该有小数目存
款吧?换个地方住。”
“一个人过习惯了,要那么大的房间做什么?而且我是东飘西荡的,没有固定的工作,
做腻了就到别处。”紫织五年来一直换地方แ,工作也是从高雄、台南一直到现在落脚的台
中,都有她走过的足迹。一年前才换了这个出版社的工作,但她得跑外面做推销,时常也
中、南、北叁地跑。
艾美倒是很觉得讶异,啧啧称奇,对她另眼看待。“什么时候我们的唐大小姐也做起粗
活了?好好的有人养得起你,偏跑出来闯江湖。”以前她就很嫉妒紫织,有伯伯、叔叔、奶
奶、婶婶疼,隔壁邻居也是,说什么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没妈妈。她也是没了妈的孩子,
却被人嫌弃,小学时背后一堆闲言闲语,说她的妈妈跟男人跑了,却没人怜惜她。
“大学一毕业,奶奶去世后,我就搬出来住了。”紫织不愿一直赖在大伯家,他经商失
败后,实在没必要增加他们的负担,况且几个堂兄弟妹们还在念书,她不好意思继续留在那
儿,虽然他们没说什么,但她知道那是因为奶奶尚在世,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她庆幸能读完
大学课程,完成学业,这都是爸爸存下来的,让她无后顾之忧。
艾美对周家没什么深刻๑印象,记得的也都是那ว些不好的。
“你没有男ç人吗?”她环顾四周,没有男ç人的味道。
“一个人不是很好吗?干嘛束缚自己。”紫ใ织早已不知什么是爱情,多年前心已死了。
艾美看她侧向床上,趴伏着,拉了毛毯盖上,闭上眼睛。
她难道不知自己้长得美吗?皮肤漂亮得没有瑕疵,上帝对她实在太厚爱了。在奶奶的葬
礼上看到她时,也吓了一跳,那个瘦骨如柴、矮小乾扁的身材已不复存在,蜕变成一个甜美
的女孩,如今五年后再见面,高挑出众的脸蛋足足可以当模特儿,挺直的鼻梁,深遂的眼
眸,睫毛又长又翘,嘴唇是优美丰满吸引男人一亲芳泽的类型。艾美摸摸自己已稍呈疲乏、
缺少弹性的双颊,她们才差叁岁吗?
那一头直而及腰的长发,柔顺ิ的垂在她背脊上,她看得出来,它们很柔细。
“你用什么เ保养头发?”艾美看自己的已是焦黄分叉。
“什么?”紫织张开眼睛“头发?我哪有时间?连美容院都懒โ得去。太长了,是吗?
提醒我该剪了。别吵我了,让我睡觉。”她看一眼睡在手臂上的头发,才发现真的太长了。
她一下子又闭上了眼睛,头发的事暂且丢â一旁,睡觉比较重要。
艾美看她又沉沉入睡。上帝真是不公平,对她太仁慈了。她的一切,从小到现在,紫织
拥有的,她都嫉妒,一直是她的眼中钉,她极尽可能的去破坏。瞧她能够安稳的睡着,自己
却要在夜晚时分,还得出去卖灵肉换叁餐精。
艾美想起了杜平,她恨他,死也恨他。杜平把她赚来的全花在别的女人身上,死了,一
毛钱也没留给她,还拖了一大堆债,更让她拖着一个小孩。
这些年来,她都以唱电子花车女郎和清凉秀赚取生活费和还债,有时晚上到เ酒吧当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