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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阅读

大器晚成小时了了

“质真若渝”,个东西本来是好的质地,无任何污点,但看起来好像变质,像是假的。所以,世界上物质的东西,好与不好很难鉴定;真好的东西,我们往往把它看成假的。其实人类用的东西多半是假东西,又把假东西看得非常宝贵。佛学的道理,说这是“众生颠倒”,众生就是那么颠倒。做人做事也是样,对人非常诚恳的人,往往会被人家怀疑——这个家伙干什么呢?难道?是什么เ意思这就是人情的现象。

仁政重于武力

“今我使二国暴骨,暴矣”,两国是指楚国和晋国。楚庄王说,因为战争,使晋国被打死很多人,战场上的尸体骸骨暴露,我觉得已经很残暴很残忍了。“观兵以威诸侯,兵不戢矣”,我们的武功军力,虽然很了不起,但是没有推行仁政给人家看,只拿武力给人家看,这会引起其他国家产生壮人自己的想法,这样来,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最后我们还是会失败的。“安能保大”,战争虽然胜利了,但仁政没有推行,不能使世界ศ获得永久的和平,使各个国家向仁义的路上走,这样下去,我们的国家民族,又怎么会永久ื保持壮大呢?

我们人体是个ฐ小宇宙小天地,在这个宇宙天地里,气机如何运行,血液如何流通,切均有固定不易的法则,分秒不能勉强,不可勉强,不必勉强,假使真懂了这种道理,自己便会明白怎么เ来修道摄生养命,但是总归结的道理,不外老子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自老子之后,到了东汉时期,道家出现了魏伯阳真人作的参同契这部名著,素来被称为是千古丹经的鼻祖,学道家神仙长生不老之ใ术的,非要仔细研究这部书不可,但其中所阐述的修道原理和方法,重点仍然在于老子的“道法自然”。那么,怎么又叫做参同契呢?因为修炼神๰仙长生不老的方法,与老庄周易丹法,三样的原理完全相同的。所以必须参合研究,而将其中的道理相互贯通彼此发明,故叫参同契。“契”是指书契样,可以核对得丝毫都无差错。中国古代订契约,是在块竹简刻上式二份的标记和约定的条文,然后剖析成两ä片,中间分际接合处,彼此丝丝入扣,可为日后印证真假之辨的,便名曰“契”。参同契所论述的修道原理和过程,相当复杂奥妙,但其根本所在,仍然不外乎ๆ“道法自然”的大法则。

第二个观念,“和氏之壁”。在中国历史上,是块大的宝石——玉,就是商相如见秦昭王“完壁归赵”的那块玉。原是楚国的玉工卞和,观察到荆山有块大石头,断定它里面蕴藏有方美玉。最初ม还没有人相信,指他说谎话骗人,卞和因此还受了刑罚,两腿被锯断ษ了。后来事实证明,的确其中有玉,跃而成为价值连城的宝玉。卞和好冤枉啊!但这块宝玉,当它还没有开凿出来,只不过是块噗石而已๐。如同乡巴佬,生活没得办法,到เ山上弄块石头——去找玉石——如果下看准了,凿开了里面有玉,就会发财。这和穷人到เ沙滩上淘金是样的。可是,石头固然找对了,但必须经过良工加以切磋雕琢,制做成为上好的珍品,那么,这块石头才能成为“存国之ใ宝”,象征保全个故国的大宝了。它本来不过是山里块没有人要的石头,连牛羊都可以在上面大便,等到挖出来后,经过人工ื雕凿整理,就变成“存国之ใ宝”。引用这个故事来比喻,“故君子慎所修”。个普通的人,要想变成个圣人,或者是要开创番事业,处处需要学问道德知识技能,但须看你自己平常所学所修养所注意的是什么?这就是说明了“枉则直”的则作用。

“故君子慎隐揉”。什么叫“隐揉”呢?慢慢地渐渐地。所以说,要学会做个君子,便要谨慎小心,致力学问修养,天天慢慢地琢磨成器,如同木工做车轮于样,慢慢地雕凿,平常看不出效果,等到เ东西做成功了,效果就出来了,到这时候,才看出成绩。所谓“慎隐揉”。就是慢慢地渐渐地静静地,不急躁地去做。这就是告诉曾子,人生的学问道德修养,不是下做得好的。

老子对春秋时代社会的批评,是要“绝圣弃智”。我们研究春秋战国的历史,那ว真是越读越使人感到高明。孔子作春秋,是中国第部历史书籍。有人说春秋不能读,读了会使人诈狡猾。孔子自己也说过:“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历史读多了,好的榜样没学成,坏的手段全学上了。例如,般人读历史小说三国演义,诸葛亮难效,曹操易仿。看小说都想当书๰中的主角,读三国演义,想当刘备者不少,想当赵子龙关公者更多。很多人将自己的欲望,投射到书๰中有大能ม力大聪明的角情境中,结果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何其可悲!

由这章的反证,更可以看出老子的精神,不是如后代所说的反对仁义反对孝慈。他只是提出当时社会不对劲的地方,希望当时的人慎重处理,将之归导于正途。而千古以来,注解老子的学者专家,往往只知其,不知其二,困于老子的语言文字,没有听出弦外之音,把老子误解得太厉害太离谱了。实际上老子孔子都是同精神,表达方式不同而已๐。

像我们这时代的人,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大半是由古老的农村社会出身,从半落后的农业社会里长大,经过数十年时代潮流的撞激,在艰危困苦中,经历多次的惊涛骇浪ฐ而成长,从漫长曲折的人生道途上,步步走进科技密集物质文明昌盛的今日世界ศ。回首前尘,瞻顾未来,偶尔会发出思古之幽情,同时也๣正迷醉于物质文明的享受。

跟着前面所说“有之以为利ำ,无之以为用”,因应运用的原则,顺理成章地说出善于用物,而不被物所用的”重点。因此而提出严重的警告,要人们对于声色货利以及口腹之ใ欲,加以节制,不要任性自欺而上当。本章原文,文从字顺ิ,大家读了就很明白,用不着多加解释。现在我们只从实际的经验上,提供些报告,以为大家的参考。

正言若反

明白了这个ฐ原理,便可了知真正有道的圣人,心如天地,明比日月,切的所做所为,自视为理所当为ฦ,义所当为ฦ的事,便自然而然地做了。并不定因为我要仁爱于世人,或我要爱护于你,才肯去做。如果圣人有此存心,即有偏私,即有自我,已๐非大公。再进层来讲,个有道的圣人,生当天下大乱的时代,他真要为了救世而救人,既然有所作为,就不免保存了面,而有所伤害到另面了。残杀天下而为我,决不可为。而杀以儆百,亦等于杀百以存的同是杀心,亦义所不忍为。那么,圣人而要救世,就只有自杀以救天下吗?自杀既ຂ不能救天下,天下亦非残杀可救得了!所以佛说愿度尽众生,方自成佛。但以众生界不可尽故,吾愿亦永无穷尽。耶稣被钉上了十字架,只有祈祷ຕ说:“我为世人赎罪!”其实,罪在人心,谁也不能为ฦ谁赎罪,除非天下人能自仟罪悔过。因此,老子对于当时现世的人们,自称为圣人之徒,号召以仁义แ救世者,认为他们徒托空言,都无实义。甚至假借仁义แ为名,用以自逞己私欲之辈,更是自欺欺人,大不应该,他希望人们真能效法天地自然而然的法则而存心用世,不必标榜高深而务求平实,才说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的名言,藉以警世。但老子说归说,无奈周秦以后的英雄帝王们,便真的以百姓为“刍狗”,达成己的私欲。旦ຆ身居王位之后,天下臣庶皆称誉之为“圣明天子”,或直接誉为“当今圣人”,不知“圣”从何来?“明”从何起?恐怕老子重生,也只有缄口结舌,再也不敢另加五千言,重写续本道德经了。

我在介绍第章的时候,曾首先指出,老子往往将道的体相与作用,混合在起讨论。而且在作用方面,所谓老庄的“道”,都是出世的修道,和入世的行道,相互掺杂,应用无方,妙用无穷,甚至妙不可言。所以,读老庄如读孙子兵法样,所谓“运用之妙,在乎心”。那么,要想把老子的内涵,完全表达出来,是很费事的。尤其在入世应用之道方面,常常牵涉到เ许多历史哲学。利ำ用史实,加以选择,透过超越事实的表面层,寻求接近形而上道理的讨论。这在般学府中应该属于门专门课程。但是许多地方,牵涉到历史事实的时候,就很难畅所欲言了。比如说“不尚贤,使民不争”这句话,尚贤与不尚贤怎样才对,就很难定论。换句话说,个真正太平的盛世,就没有什么标榜好人的必要,我们只列举现代化的两个ฐ故事,大概可以增加些许“不尚贤,使民不争”的趣味性。

老子的这本书,毫无疑问,是经人重新整理过,但大体上,已整理得很好,把每句话的含义แ性质分别ี归类。如果各抒己见,认为ฦ它原文排列有错误,那就各成家之言,很难下定论。

腹联两句更指出,人世间“名”与“利”两ä件事不宜贪求以免招灾祸。可是现代青年,都在那里拓展自己的“知名度”。要知道,“名”是社会的公器,孟子亦说:“有天爵者,有人爵者。”“天爵”就是名气。仔细研究起来,不管任何种名,如果太高了,不符实际,对于此人的人生与福祉,就会发生非常大的障碍,如“誉满天下,谤亦随之ใ”,就是这个道理。

项联两句,引用了庄子“覆虚舟”的典故,他说,我们只看到เ世上富贵人家多财润饰华丽的房屋,仍会被大火烧毁。却从未见到空船在水上被风浪吞没的,装了东西的船,遇到เ风浪才会沉没,而且装得愈重,沉没的危险愈大。虚舟本来就是空的,纵会翻覆,亦仍浮在水面,这是说人的修养,应该无所求,无所得,愈空虚愈好。孟子说:“富润屋,德润身。”

这章也是上经第二十三章的道理。二十三章有句,“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飘风”就是狂风,来得快也๣去得快,狂风台风,不会整天整夜地吹。狂风往往到了中午就停止阵,就减弱了,所以狂风来时不会终朝,这是势也。因此人要懂得人生,当你发财的时候,连续发上几年财就要赶快收手,金盆洗手还可以享受辈子。倘使企图永远发财,那么“飘风不终朝”,这社ุ会的钱都给你赚了,别人怎么办?世事就是旋转性的,所以说“飘风不终朝”。

“骤雨不终日”,夏天的雷雨是“骤雨”,不会下整天的,两ä个小时就过去了,否则就变成了水灾。这是第二十三章讲的道理,也๣就是物理正反的必然道理。

懂了第二十三章的这道理,于是“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什么叫“介”?中国字“人”字下面直为“个”字,两直为“介”,就是个人站在那ว里的两只脚立正的姿势,顶天立地,上顶ะ天下通地。他说要想介然顶ะ天立地地站住,真正的智慧是“行于大道”,做个光明磊落正直无私于天下的人。但是“惟施是畏”,“施”是布施,要知道布施是可怕的。为什么可怕?因为天地生成了万物,布施给我们;换句话说,人是靠天地万物,靠国家社会,靠大家的布๧施而生存。尤其现代都市的青年们,有几个人下田种过颗米?却嫌电å饭锅煮的饭不好吃;有几个人做过件衣服呢?还嫌衣服穿得不舒服。吃穿都是人类众生给我们的恩惠,我们接受了切的布施ๅ,而我们并没有还报,这就可怕的道理。

所以说真正的道德是付出,不希望收受进来;可是人之所以没有道德,是因为相反的想法,不能介于天地,不能给天地什么,只是接受。人都是接受父母的家庭的社会的国家的,自己้的生命才能活着。我们自己้反省有何德何能?给社会给国家给别ี人的是什么?什么都没有!所以“惟施是贯”,要警觉这个道理,随时有恐惧之ใ心,检查自生命的意义何在。

爱抄小路取巧自利ำ的人们

下面讲历史哲学,包括社会人类的通病。“大道甚夷而民好径”,大道非常平坦宽阔,但是人却不喜欢走大道偏爱走小路。过马路不愿到路口人行穿越道,觉得太远了要走捷径。看看两ä头,就从快车道跑过去了,算不定被车撞死了。都市如此,农村也是样;上山有条大路很平,登山的人,偏偏喜欢另走条小路,所以常常发生山难。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们都喜欢用小聪明,就拿写文章来讲,大文章写不出来,小文章人人都写得好。些人往往批评别人的文章“不过如此”“狗屈不通”,如果让他自己来写写看,半句也๣写不出来,都是眼高手低。看到เ别人做任何事都不好,好像自己做得最好,真让他做又真不行。许多人批评炒菜也๣是样,大师傅做的菜什么都不好,不是酱油多,就说盐少了,而他自己连炒个蛋也๣炒不好。所以“大道甚夷,而民好径”,人们就是喜欢玩小聪明,喜欢走这个ฐ小道,反而妨碍了自己้去了解真正的大道。

历史上有些地区社会,“朝甚除”,“朝”是指朝廷,官府扫除得甚为洁净,但人民生活不上轨道;结果“田甚芜”,田地没有人耕种,土地荒芜了;“仓甚虚”,财政贫乏,国库空虚,人都没有饭吃,没有衣穿。

以现在社会来讲,我们般人只接受国家社会给我们的好处,没有贡献什么给社会,没有办法帮助别人。假使到乡๥下偏僻的农村,就会发现非常严å重的问题๤,没有人愿意久留农村。很多青年从乡下出来,读到大专毕业,如果要他们回乡,他才不干!乡๥下已变成“田甚芜,仓甚虚”,只有几个ฐ老人在农村,连割稻子也请不到เ人。

至于那些青年人,在都市中ณ“服文彩”,穿的衣服漂漂亮亮,牛仔裤马仔帽,戴上鸡脚的手耷;“带利剑”,还有些人带把扁钻,准备跟人打架:“厌饮食”,好吃的都吃得讨厌了,“财货有余”,有钱的总归有钱,“是谓盗夸”。他说,这个是真正的土匪,剥削了自然的道德,违反了道德原则,“非道也哉”,这不是“道”的道路。因此道家的思想同佛家的思想样,要布施出去,不是要社会帮助我们,而是希望我们能帮助社会;不要人家贡献我们,而是希望我们能贡献给人家,这就是道德。

5๓4章善建者不拔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เ不辍。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善于把握生命的中心则不辍

这章的每句话,如果发挥起来,都有很多历史的资料为例证,也是很多做人做事的榜样,我们这里只讲原则。

“善建者不拔”,个真正会建筑的人,插个棍子在地下,别人也拨不掉。依我看来,除了老天爷建了座山在地上,别人永远拔不掉之外,世界上没有拔不掉的建筑物,当然也没有善建者。真正能够建立而动摇不了的,那ว是句话,它包括思想方面道德方แ面精神方แ面的项真正的学问,个真理。像老子本身就是“善建者不拔”,他的道德思想,后世经千万年不衰。多少人研究他,多少人企图推翻他,但是推翻不了,也动摇不了。

孔子也是样,建立了个道德的基础标准,摇撼不动。所以只有他可以称做圣人,只有他可以与天地并存,就像天地建起来了座喜马拉雅山,建筑了座阿里山,没有人可以拨动这个ฐ物理世界。所以,只有道德文章的建立不是别人能够动摇的,这就是“善建者不拔”的道理。用之ใ于做人做事,用之于创业,就要有高度的智慧,能ม建立个东西,绝非他人所能动摇得了的,这也是“善建者不拔”的道理。

“善抱者不脱๳”,真会抱的人,把东西箍住了,怎么样都脱๳不了身。那是什么เ样的“善抱”?爱情就是“善抱者不脱”,感情这个东西就是“善抱”的,把你抱住了,你点办法都没有,因为ฦ你解脱๳不了;真能解脱的话,那就成仙成佛了。从另个角度来看,老子也告诉我们,对于个道德观念个真正的真理,就要牢牢抱住,绝对不要放弃。如果对于道德的真理,热心阵子又休息阵子,有时懒有时又反感,那ว是因为自己没有真正把握到道德的真理,当然就不是“善抱者”。

“子孙以祭຅祀不辍”,懂了“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这句话,好比懂得了个ฐ秘诀,把这秘诀用之于做学问修德业,或随便做什么,都会受用无穷可以立万世之功,建千秋之业,即所谓“子孙以祭祀不辍”,永远留之于后世。我们以几位宗教的教主来讲,老子孔子释迦牟尼佛耶稣穆罕默德摩西等等这些人,都是“善建者不拔”。他们建立了个东西,个道德的规范,思想的标准,可与太阳同存,除非太阳爆炸毁坏,否则他们的教化永远存在。

我常告诉青年同学们,个ฐ人的事业,有的甚至是终身事业,生有钱有声名有地位有权力,但是,最多十年二十年,过去就没有了,最后连人都看不见了。比如说,我们随便提个ฐ问题๤,唐太宗的姓名是什么?如果在电视节目问,观众立刻๑作答,也๣许三分之二以上可以答出来,至少有三分之已๐经把他的姓名忘记了,而他当时却威风了几十年。

再看另外这几个人就很不同了,那ว是释迦牟尼孔子老子耶稣等人,放弃了这世的切,建立千秋万代的事业,只要地球月亮太阳这三个在运转,他们的事业就永远存在,这是“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谁也没有办法摆脱他们建立的规范。随便你讲了多少道理,他的影响力量始终存在。即使是反对他们的学说,看了就不喜欢,实际上反对者已经受了他们的影响。这个ฐ就是“子孙以祭祀不辍”的道理,千秋万代永远不朽。

佛家经常用的两个字“解脱๳”,千秋万世求“解脱๳”,可是般人永远解脱不了。老子为什么เ特别提出来“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呢?这同上经第二十三章差不多的道理。单独来看,第个观念是“善建”,就是说,个东西造得坚固之极时,就永不能改变,永远不会动摇。第二个是“善抱”,前面已๐经提到过,“天地万物,负阴而抱阳”,宇宙间只有阴阳是两个ฐ正反的力量,彼此互相在摩荡,互相在关联;这两个力量和向心力离心力样,也像手背手心样,永远箍在起。”

由这两ä句话,也使我们了解到,要把生命的中心把握住,才能ม不生不死。讲到“负阴而抱阳”,以我们般人本身的阴阳来说,像气与血,精神与肉体,这都是阴与阳。我们平常不能互相抱元归,都是因为ฦ阴阳不均衡不调和,因而慢慢消散,消เ散就导致死亡。如果阴阳相互均衡,平常稳定不变,便可以脱离生死的变异现状,即所谓长生,也就是“子孙以祭祀เ不辍”这句话。把握住了“善建”与“善抱”这两样事,则ท后代的子孙永远延续下去,也就是生生世世生命绵延不休。

绵延不辍的道理老子没有说明,究竟是讲心理行为道德,还是身心做工夫的行为,老子没有明说;但也可以说这两ä方面都有关系,含义很多。下面再加以引申解释。

身修修家修乡修国修天下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要使自己这个ฐ生命能够永远存在,必须ี懂得“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怎么เ样是“善抱”?“负阴而抱阳”。怎么样是“善建”?这个我们要去研究了。任何的建立,没有不被破坏的。例如建造幢坚固的房子,终久还是要毁坏的,物理世界ศ没有任何东西能保持永远的,抱住的东西最后定也要放开。什么是破坏不了的?什么是抱住解脱不开的?只有“无຀为之道”,清净无为,这就是道体。道体永远是不拔的,永远在那里不动。

打坐修行,学佛修道就是修身,“修之ใ于身,其德乃ี真”。但是,修身不是建立个东西,所以在观念上不能ม认为做工夫打坐就有道,不打坐就没有道。如果坐就有不坐就没有的话,这是建立了个ฐ东西,所以不算是修身,“其德乃真”是道体合,在佛家而言,就是如如不动,本来如此的。

“修之ใ于家,其德乃余”,这个道理发展到做人做事,乃至修身齐家,老子的本意,也是以道治,而不是绝对的无为ฦ。

西方亦颇有人研究道家文化,尤其是老子及易经的思想,目前๩在欧美正流行。不过他们最多只是“依文释义”的了解,未必就真正懂得老子道家的精神。曾经有人来信告诉我,说犹太人看见孩子打架,跌倒在地上,绝不去拉开打架的孩子,也不抱起跌倒的孩子,因为ฦ他们学老子的无为之道。表面上看来,道理似乎也没有错,但是犹太人这样的无为ฦ,实际上是有为——两个孩子已经打架了,已๐经跌倒了,早就有为了。什么是无为ฦ?无为是讲事情现象发生之ใ前,不是讲发生之后;在已๐经有所行动时,就不能ม说是无为,因为已进入有为中了。老子的有为的道理,是要回归到无຀为,那才是老子之ใ道。

说到治家之道,我们中国人过去是不增不减,保持着祖阴功;对于祖先的德泽,不敢随便有所变动。这样的观念习俗,使我们的文化几千年来固定在个形态上。以现代的理论而言,这也是我们几千年来没有进步,没有发展的重要原因。凡事有利就有弊,以老子的观念来看,与其求进步,而于进步后再去修正那些负面效应,还不如永远没有毛病,也不需要修正,所以它永远是固定,永远是常态。

表面上看起来,这同社会进化的现象相反,实际上原理是样,因为进步是渐变,不是突变,是慢的进步,可以减少负面作用的产生。

所以他说“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以这个无为之ใ治,“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的精神与原理,来修身齐家家庭自然得幸,这个道德行为ฦ的结果是“乃余”。这个“余”字,要特别注意,我们中国很多古老的家庭,在厅堂或大门前悬挂的匾额๩是“家有余庆”。还有些地方的习俗,在除夕或喜宴时,最后道菜定是鱼。此时客人酒尽席散,绝不吃那个鱼๠,意思是要留给主人,表示ิ主人喜庆有余“鱼๠”与“余”同音。那是以前的事,当然现在定把鱼吃光了再说。

这个古老的风俗,是项ำ重要的居家之道,目的在教育后代如何把这个ฐ精神道德建立起来,传给后代的子孙。因为道德积余比财产积余价值超过千万倍;道德的余庆,才是真正的“家有余庆”。“余庆”就是剩余下来可庆的道德阴功,但是如果求有余,就必须省用少用;与其省用少用,更不如不用,都给后人。所以说无为之ใ道,就是“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

这个道理扩充下来,就是“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ใ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ใ于国,其德乃丰;修之ใ于天下,其德乃普”。这几句的“真”“余”“长”“丰”“普”,字虽不同,道理都是样,也就是修身。齐家治国乃至平天下。由á扩充个人的道德修养,影响到家庭乡里以及社会,更提升社会道德,影响到国家,使这个国家欣欣向荣,再以这个道德精神修之于天下,整个的世界ศ才可能进入普遍道德的和谐。

由这里发现个事实,儒道两家分家是秦汉以后的事,在秦汉以前๩的历史纪录学说著作中,儒家是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现在我们读了老子这章,也是同样的观念。所以儒道在秦汉以前本来是同样的路线,只不过所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这里就是告诉我们如何修身,如何齐家,如何治国,如何平天下。接着,老子在下面从另个角度,说到人的智慧以及观察件事情,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从观身到观天下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读老子是读活的书,上古人们的智慧,是从生活经验来的。生命的道理是“以身现身”,从自己身体里面的道理来观察自己,找出个真理。所以重要的在个“观”字。

这个“观”,在老子上经第章第十六章及二十六章都曾提到เ,特别是第二十六章“虽有荣观,燕处超然”。这个“观”字,读音近于“灌”。我们中国字有两个很妙的,个是“寺”,佛家称出家人住的庙为ฦ寺;另个ฐ是“观”,道教的庙子叫“观”。实际上“寺”与“观”这两种地方,在中国上古文化中,是政府机构的所在地。佛教在汉明帝ຓ传入中国时,有两个印度和尚前来,汉朝的政府把他们安置在白马寺。那时白马寺并不是和尚庙,而是政府机关,像现在的国防部或联勤总部或外交部所属的个招待所。直到เ清朝,政府机构中还有“光禄寺”与“光禄寺卿”这类名称的官职。因为ฦ汉朝最初ม安置印度和尚住在白马寺,后来沿用下来,和尚住的地方แ便称做“寺”,道家的庙宇称做“观”。唐朝开始有了道教,道教的寺庙便称为“观”。

古代的种建筑叫做“观”,我们读礼记,都知道其中有礼运?大同篇,这是孔子在参加次重大祭典后所产生的。祭຅祖就是在这个“观”的建筑物里举行。大典后,孔子对于历史发生很大的感叹,于是他在这“观”的走廊中,才产生了大同思想。老子上经第二十六章所讲的“虽有荣观,燕处超然”,是说生在最好的环境时,不要被环境所惑,要超脱环境之外;纵然有功名富贵,生活优裕ษ,居华屋,多财富,但不可被这些物质所困。这就是“虽有荣观,燕处超然”的道理,“燕处”就是平常都要有种超于物外的心情。

现在讲到“以身观身”,这个“观”不是荣观,荣观之ใ“观”和这个ฐ观身之“观”是不同的。观身是观察的“观”,是省察的意思,身体怎么能够观呢?我们看到学佛学道的人讲究打坐,要眼观鼻,鼻观心,这又是怎么个观呢?所谓眼睛看着鼻子,看着鼻尖,集中ณ两眼的视线在鼻尖这点上,久了有些人会变成斗鸡眼,血压也高了,神经也๣搞坏了。至于鼻观心,鼻子没有眼睛怎么去观心?除非打坐把头埋到胸ถ口,鼻子才观得到เ心;如果这样,那就糟了。道家所说眼观鼻,鼻观心,是种影像,这个ฐ“观”字,意思是“贯注”;种在意识上,由眼睛下来对着鼻子,鼻子对着心窝,直贯注而已。并不是打起坐来弯腰驼背,闭上眼睛,自认为这样叫打坐,就是老僧人定。那是非常错误的,所以对于这个“观”字要特别注意。

这里所讲的“观”,照佛学方面的解释,就是观照ั的“观”。道家修道的书上有句话,“内照形躯”,是注重内照的意思。所以说道家的修道方法,不能ม说完全不对,不必为门户之见,把他人否定。

修道的四个字,就是“收视返听”,把我们向外面看的视线收回来。现代的青年学生们,为了应付联考拼命读书,读成近视眼,因为两ä眼睛张开,像手电筒样,往外放射,注意书本,结果书๰没有读通,眼睛都读坏了。读书要有“收视”观念,把精神从视线中收回来。“返听”,耳朵不向外听,把声音像录有机样收录回到里面来,也๣就是说只收听外面的声音,其余的声音听不见。普通个人,定把耳朵对着外面去听别ี人讲话。修道的人则不是,而是使别人的话音自然回入耳内。看光的道理也样,是使外面的光线自然回到自己的眼睛里。“收视返听”的修道工夫,就是这个原则。各家各派的打坐修道,佛家叫做“观”或“照”,也就是道家这个“收视返听”的道理。

“以身现身”就是“收视返听”,如果能够做到“收视返听”,自然会“内照形躯”。所以有许多静坐很好的人,眼睛闭眼光向内照。所谓“内照”,就是精神内敛,精神๰收敛时,身体内部血液流行,自己都看得清楚;内部哪点有了毛病,或没有毛病,也看得很清楚。当然很少有人能够做这样,但做到เ这样也不是了不起,不过是静坐的初步,也就是“内照形躯”的初步而已๐。

生命如何走向结局

做到能够“以身现身”就可以发现自己้的生命是如何走向衰老,如何走向死亡,看得很清楚。所以由自己个人以身来现身,发现了生命修养的原则,然后再现另外的人,观天下的人。天下人真可悲,因为ฦ天下人多数都把生命无尽的功能急速地消耗,莫名其妙地去做无຀谓的牺牲,无谓的消耗。所以,人要能够真正“以身现身”,接触生活的实际,才可以找到生命的本源。

“以家观家”,要了解家之ใ道,如何可以齐家,要观察自己้家庭本身兴衰之道,洞察先机;再观察社ุ会上每个ฐ家庭,每家人的道德行为,就会发现都有必然的因果律。

同样的道理,“以乡๥现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有大智慧的人,对天下国家的未来,究竟怎么เ样变,不需要迷信去问什么鬼神๰,只要用智慧去观察,“以天下观天下”就很清楚了。

另外是道家老子之后的庄子,也讲过句话,“藏舟于壑”,船本来在河海中ณ航行,以为把它藏在山谷,这条船便永远保存住了。但藏在山谷还是靠不住,因为“有力者负之而走”,有个巨大的力量,可以把船搬走。他说最好的是“藏大下于天下”,就等于说把虚空藏在虚空里,就永远不会被人偷走了。但是把天下把地球藏在虚空,你认为藏得很好,假使地球是由á个造物主造出来的,仍是“有力者负之而走”,说明这个地球始终有另外股力量转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它固定不动。比方说,你把钞ๆ票藏在铁柜里头,好像藏得很好了,抢匪连铁ກ柜都起搬走了。世界上的东西都是这样,你把个东西藏得极好,另外有个不可知的力量,在你藏好后,整个地拿走。

这个力量是什么เ?是生命的本源。所以我们现在讲到เ“以天下观天下”,以天下事情观察天下。才能够懂天下;以家庭来看家庭,也才能够懂得家庭;以生命来研究生命,才能真懂ฦ得自己真正的生命。老子讲到这里,又说“吾何以知天下然哉”?我怎么会明白天下的道理,何以知道切所以然呢?他说我没有其他的巧ู妙,只有句话“以此”,“以此”就是用这个,用什么呢?就是前面所说的,“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统统观察清楚以后,真正的生命自己才会有把握。能够做到เ的人,都怕建立个东西,因为能ม建就会环,把握住个东西,抱住个东西就会失掉,这都是人生通常的情况。

可是人很可悲,总希๶望有个东西可以抱住不掉,建立起来不会毁坏,可是找不到เ这么个东西。这是什么?老子没有直接讲出来,不过刚才已经提过什么是无为之道,就是不建。不建立就不怕拆掉,不把握它,它永远站在这里。他又反过来告诉我们,这个ฐ又不建立,又不把握而永远存在的,到底在哪里?是在你生命本身本就具备的,只是你找不到。怎么样去找它呢?“以身观身,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你的生命的本位,就具备了无比的功能,无上的道;道不是向外求,而是在于你本身。这就是“吾何以知天下然哉”?我怎么晓得天下有这么个必然的道理呢?就是用本身看本身这个方法,就找出来这个真理了。

本身观察这个本身,好像没有什么เ了不起,可是我们仔细想,却发现真的很了不起。有很多修道学佛打坐做工夫的人,试问到เ底在那里干什么?都没有返转来找自己;如果向自己里头去找,禅宗所讲的豁然而大悟,就完全贯通了。老子也就是说明这个道理。

下章接着再发挥以身现身的道理。

55章含德之厚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蜂虿虺蛇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全朘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๐。

纯厚自然的赤子

这章也就是上经第二十五章的引申说明。上经第二十五章说了个原理,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但“道”所效法的是什么“自然”呢?这是由“以身观身”而来的,但“以身观身”又是如何呢?

“含德之ใ厚,比于赤子,蜂虿虺蛇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这就是“以身观身”。以人的生命而言,上经第十章讲过“专气致柔,能婴儿乎”。后来练太极拳的人,大家也๣用过这两句话标榜,不过,要真正练到“专气”,那ว是股先天的元气,是浑然体的。

人的元气不是有形之气,可是现在练拳的人,拼命把空气吸进来,好像轮胎灌气样,那是大错特错。所以有些人太极拳练得不阴不阳,云里雾里的,练得毫无道理。真正的“专气致柔”,是先天之气充满了,最后达到了忘身,只有股气团;那个气团柔软到极点,真正的筋骨软了,像软面团样。实际上,筋骨模上去仍是硬得很。有些练拳的人,故意装得软软的,好像要睡觉那个样子,就叫做“醉八仙”或“罗汉塔”,像是喝醉了酒样,但那根本不是元气。

老子所说的“专气致柔”,柔到什么เ程度呢?天下最柔的人体,就是刚刚生下来的婴儿,古书上叫做“赤子”。为什么เ叫“赤子”呢?刚出生的婴儿,全身是红彤彤的赤色,所以叫赤子。赤子全身都是血色,使人感到不敢抱,练过拳的人更不敢抱,因为赤子像是堆豆腐样,生怕会碰破他。“含德之厚”,讲道德修养做工夫,就像是做到เ赤子这个ฐ境界。佛家说入定的人,是不能叫他的,也不准碰他,更不能拉他,古代有很多这方面的记载。真正的入定,并不是打坐时闭起眼睛睡觉,而是像赤子样,如果拉他的手,可以把他的手拉出很长,他自己并不觉得奇怪,骨节的柔软会到这个程度。但是把他的手放了,又会慢慢地缩回去。不过出定以后,他的手定酸痛,而且还要再修炼才能恢复。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般婴儿的心理,是没有是非观念,没有善恶观念,没有好坏观念,没有香臭观念。不论坏人好人来逗他时,他样都笑,因为婴儿没有后天的分别意识。对于赤子,据老子说“蜂虿虺蛇不螫”,这些毒蛇猛兽,像蝎子蜜蜂四脚蛇毒蛇等等,爬到เ婴儿身边也不会咬,只有极少的例外。如果婴儿动下,有些小动物,受惊吓才反攻,虽然婴儿的动是无心的,小动物因害怕就螫人反攻。像蜜蜂飞到我们脸上,停着不动,你不打它,也不赶它,它也不会螫人;蜜蜂之所以螫人,是因为人先有怕它的心理作用。

我曾经在山中走路时试验过,对蝴蝶说:“来!来!”它就飞到เ我手上站着,还跟着走了半天路,然后对它说:“走吧!走吧!飞走吧!”它就飞走了。那就是感应,生物跟人样,具备了慈悲爱心,没有侵害心。其实也๣无所谓爱心,而是个自然的生命,与人无争,与其他生物没有利ำ害关系。当小孩子身上停了蜜蜂,便叫孩子不要动,人不动它就没有关系。蜜蜂停在人身上是在做工ื,希望找到点汗汁,它只要沾点汗就飞走了,因为蜜蜂把百花的蜜采来了以后,没有滴人的汗渗进去,蜜就冻不拢来。像我们做豆腐样,不放点石膏下去,煮好的豆汁就冻不拢来。如果蜜蜂来了,你不去打它,它也不会螫你,所以对于婴儿,老子说蛇蝎不会螫他。

其实,吃人的猛兽,对于在它面前的婴儿,也不定会去吃的。古书上也有记载,婴儿丢在旷野,许多猛兽或者豺狼老虎,乃ี至于万兽之王的狮子,有将这婴儿抱回去喂奶养大的事例。可是个婴儿的尸体丢在那里,猛兽就会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