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梦飞上了四节课，她把下周的两节课提前上了。课结束，便匆忙赶到大门口，跟三位男生约了，在大门口起乘三轮车。两辆三轮车载着他们，前后，路摇摇晃晃的，大约二十分钟，经过秦淮河之上的草场门桥，又过了十多分钟才到了李崇霄的家。
李崇霄的研究生相互转告，说是李老师请各位研究生去他家里过中秋节。
“那你要问问外公外婆，带两ä个小朋友去玩，他们同意不同意。”尚金堂刻๑意强调“两个”。
“爸爸，下次叫他们到我们家去玩，好不好？”
“你怎么能ม叫杨伟呢？告诉你父母，无论如何得把这名字给改了。大男ç孩，叫杨伟，不好，十分的不好。你长得倒是挺帅气的，够得上是好莱坞牌的。不过，这个名字所产生的意象可没有你本人那ว么英俊阳刚ธ了。而且，名如其人，名字是有暗示ิ作用的。”八三级的新生绝大多数是高中ณ应届毕业生，或许都还有几分羞涩，没有呈现集体性的表情反应。有个ฐ男生大笑两声便戛然而止，几个ฐ男生小声嘿嘿相视而笑，女生的脸上大多没有显现出任何特别的表情，像是没有听懂，只有个前排的女生不住地回头，摇摆身体，左顾右盼，想看看究竟谁是杨伟。
九八三年秋季开学后的课堂上就有这么เ番场景：
“是粉末的‘末’吗？少跟她发嗲â啊！”司马红革颇觉不爽，特别ี强调了语气词“啊”，以示威胁。
“呵呵——那——我们私底下就叫她‘尛尛’，这不就结了嘛！”
高等学府第十八章5
她面尽心照顾ุ着黄光年，面专心地投入到教材的设计和资料收集工作之中ณ。德语专业系列教材历时八年终于完成。在编写过程中，从七七级到八级的德语专业百零六位学生积极参与，广泛阅读德语原著，为ฦ教材提供具有不同深度和广度的文献资料。数千万字的阅读，数百万字的摘录，近百万字的编选，多次的取舍分类，反复的抄写校勘。它独有的教学理念清晰的讲解思路以及精致的语言资料让东方大学外语系在整个学界声名鹊起。这系列教材同时也为ฦ东方大学培养了批专业精英，这五届学生中先后有十二人留校，成为德语专业的中坚力量。
经过八年的艰辛工ื作，到了九八六年，佟竹似乎ๆ像是被德语滋养了般，她的眼睛充满着无限的善意和深情，她的脸在亮泽中显现出舒适和柔和，她的身体传递出因为丰润而带来的雅致和高贵。她的德语水平德语课堂学术交流都全面进入绝佳的境界ศ。
“其实，在青海劳改农场，我们根本接触不到德语。编写这套系列ต教材，实在是我恢复学习德语提高德语水平的机会。”佟竹总这么跟学生说。
像其他所有被校长殷黎明请回东方大学的学者样，佟竹对殷黎存感恩。遗憾的是，殷黎明为学校设计的整体和分体学术建设蓝ณ图，大多他都没有看到最终的结果。他于九八五年罹患骨癌而与世长辞。
悲痛之ใ中，佟竹用德语写了篇长长的纪念文章，发表在德国新า日报上。东方แ大学开始进入德国民众的视野，德国的学界开始记住了殷黎明宽宽的满月脸，也开始对他曾经领导的东方大学有了份同情的理解。德国慕尼黑大学最先与东方大学取得联系，建立校际交流并在东方大学设立中德哲学研究中心。佟竹也因此成为这个ฐ研究中心的特别ี顾问。
然而，之后，天京报连续刊发了三篇讽刺文章。月亮还是外国的圆高校里的有奶便是娘知识分子与政治待遇。署名都是“萨埵”。月亮还是外国的圆怀疑佟竹写悼念文章的动机，追悼位逝世的中国的大学校长，她不用中文写作，试想全国有多少人读得懂德语？其用心何在？难道用汉语有什么เ不方便吗？难道她怕国民看到她的思想深处所隐藏的东西？抑或是以这样的方แ式炫耀自己的德语？高校里的有奶便是娘矛头直指佟竹，把她从青海ร劳改农场调到了东方大学，她和她的同类便感激涕零。她向国家要待遇，有人成全了她，那人便是她的亲娘了。那么，谁来成全在中国土地上劳作的农民？谁在考虑他们的待遇？难道乡下不是中国的土地吗？难道只有农民该承受沉重的体力劳动吗？她有没有看到七亿农民的艰辛与苦难？她能为农民做什么？她能为ฦ百姓的共同富裕做什么เ呢？如果不能，国家为什么เ要豢养这等自视优等抛弃百姓的文人？事实上，她从思想上就鄙视劳动和劳动者，把自己看作是不同于普通劳动者的精神贵族。知识分子与政治待遇则嘲弄当下知识分子的“软骨病”。中国的知识分子有知识，但是，他们必须依赖工资户口粮票，没有这些待遇，他们便如潭死水里苟延残喘的浮萍，叶子枯黄且不能开花。于是，他们就利ำ用自己的知识向国家索取。只有在国家给予的衣食无忧的条件下，他们和他们的知识才能够生存。然后，他们直接将自己的知识变现，购买他们欲望里的名声地位和功德。他们在社会上发表些不明不白的言论，他们在学术界写些不清不楚的论文，他们是可有可无的群寄生于国家待遇之ใ上的活物。
全城的人都在猜测这位“萨埵”何方แ人士，大致认为，必定是东方大学之人。那ว时的尚金堂还没有让他的这个ฐ笔名流传开来。
这三篇文章，佟竹并没有读到เ，倒是风声雨声，声声入耳。黄光年也闻及此事。只是，他们全力忙于各自的专业研究，并没有特别地在意。
佟竹晚上常常失眠，黄光年就整夜整夜地牵着她的手，安抚她入睡。
半年之后，也就是九八七年最后个星期天的上午，见着冬日里暖暖的阳光，黄光年把客厅的两只藤椅搬到了阳台上，拉着佟竹聊天。佟竹偶尔提起那三篇文章，心里颇觉压抑，黄光年便耐心地安慰佟竹：
“这种小人连感恩都不懂，不值得理会的。”回到东方大学，黄光年每学期应邀前往北京大学做次为期周的讲座。在东方大学，他也积极开设各门重要课程。无论如何，他得对得起殷黎明校长的恩惠。他同时开始着手写部ຖ宏篇巨著尼采的自由与背叛。九八七年年初的时候，他完成了初稿，但视力急剧下降，到鼓楼医院检查，诊断为眼底黄斑病变，即眼底血管破裂而后结痂，致使视力下降甚至完全丧失。很多人都不知道，眼底血管破裂其实是高血压所导致的。黄光年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患上了高血压症，更没有对症的治疗。
显然，他已经没有能力对初ม稿进行校对了。听了佟竹的建议，他请已๐经毕业留校的蓝天玉帮忙全权负责校对并与出版社联系，送交书稿。佟竹看好蓝天玉，因为ฦ他勤于请教，脑袋灵光，也有雄心，希望能ม够在哲学领域有所树佟竹平静地讲述黄光年和自己的故事，像是在讲述个古老民族遥远的历史，直讲到第二天的傍晚，她这么เ遍遍地说，就如同拾起根根的干柴，把它们层层地堆放起来，她从底部点燃把火，让自己跟干柴起烧成灰烬，任由秋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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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学府第十九章1
留校刚三年的梦飞生平第次感受到เ生命中的悲凉。
蓝天玉怎么可以这样辜负黄光年的信任呢？他怎么可以像强盗样掠夺他人的劳动成果呢？他不考虑他人的利ำ益，难道也不考虑自己的前程吗？他难道就不担心要为他自己的这作为付出代价吗？他还能有机会升上教授吗？知识分子怎么可以有这样丑陋的行为呢？他是知识分子吗？什么是知识分子？这个政治性的概念意味着什么呢？如果知识分子是指具有专门知识并以此为生的人群，那么，它意味着个终将不能ม独立的阶层；如果知识分子是指具有专门知识并具有强烈社会感的群体，那么，它意味着个从来就没有形成气候的人群；如果知识分子是指具有专门知识并具有独立精神和道义แ担当能力的群体，那么，它意味着个从来就不曾存在的人群。
知识分子现在是这样，从前也是这样。
日本军队还没有进入南京的时候，中央大学的大部ຖ分知识分子就开始拖家带口地向内地奔命逃亡，在四川重庆沙坪坝嘉陵江畔安顿下来。两个ฐ月之ใ后，也就是九三七年十二月，日本人在南京进行大轰炸大屠杀，死难者数十万。当九四五年日本宣布战败之后，逃亡的知识分子们又纷纷回到了南京，并以胜利ำ者的姿态鄙视所有留在中央大学的教师和学生，称他们是国民党“党化”教育下的“伪民”“伪教师”“伪学生”。不是所有留แ在沦陷南京的人都是“伪民”，这是个简单的事实。可是，他们偏偏就这样头脑แ简单了。
回到中央大学，他们继续传播伦理道德，继续宣讲专业知识，继续研究高深课题。他们也拿起笔，写下路逃亡的艰辛，写下他们在内地所遭受的饥饿与贫困，写下他们苦难中偶尔作乐的趣事。他们不写在他们逃亡内地之时坚守在南京的人们，那些贴标语做地下工作并与日本军队斗智斗ç勇的人们；他们不写那些被抛的无人组织的平民百姓，那些没有来得及逃逸而被逐枪杀而被集体驱逐到长江边遭遇屠杀的人们；他们不写那几位留แ在中央大学的讲台以唐诗宋词将“我的祖国”种植在学生心灵以中国先哲的思想激励学生坚守祖国每寸土地以中华文化的独立精神号召学生做顶天立地的中国人的教师们——黄光年方有兴楚汴水蔡ກ八斤李道凡从内地平安回到เ中央大学的外国文学专业的教授在课堂上大谈巴别尔的路，大谈犹太人的不幸，说，“对于犹太人的死难，那ว些逃亡的知识分子不在场，都是外人。”
对于南京大屠杀，那些逃亡的知识分子也不在场，他们也都是外人！
收容难民并记录南京大屠杀的是外国学者外国记者。帮助难民并为难民医病疗伤的是坚守在沦陷南京的教师大学生和医生们。在沦陷的南京，中央大学的师生不畏日本军队的枪林弹雨，抗议日本的亲善共建，组织声势浩大的“禁毒运动”，以表达对国民的深切关爱，对祖国的忠诚捍卫，对侵略者的坚决抗争。
而他们却被这样可耻地遗忘了。他们竟然就因此成了“伪民”。
在罹难的时代，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得不“认罪”？为什么被罚苦役还不得不感谢“挽救”？为ฦ什么遭受屈辱还不得不“乞求宽恕”？知识分子怎么也可以沦落为心灵与身体的双重奴隶？知识分子如何这般轻易地就让智慧和理性蒙受耻辱？是因为他们意识到自己生存受到เ威胁而又无从逃脱？是为了保存生命而做出的选择？被的知识分子对加害于他们的人们产生了莫名的依赖，积极汇报思想，检讨自身，以副“臣罪当诛”的卑微嘴脸，匍匐于地，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加害于自己的人。这样的心态与七十年代发生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何其相似！遭遇绑架的人居然会由衷地感谢绑架他们的人，遭遇折磨的人居然会由衷地感谢折磨他们的人，遭遇羞辱的人居然会由衷地感谢羞辱他们的人。
高等学府第十九章2
不可以这样追问的！他们是有知识的血肉之躯。“即便在我们今天的社会里，惩罚制度应该在具有肉体属性的‘政治经济’中ณ来考察，尽管它们并不使用粗暴的血腥的惩罚，尽管它们使用禁闭或者有教养的‘仁厚’方แ法，但是，最终涉及的总是肉体，包括肉体及其力量，肉体的可利用性和可驯服性，以及对肉体的安排和征服。”
而当下，我们更多地看到知识分子心灵丑陋不堪孱弱不堪的面。有多少知识分子还记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记得所谓“知识分子者”即“思想呐喊上的边缘人，人文精神上的守望者，道德关怀里的思想者，科学精神中ณ的探路人，自由理念的信奉者，求证主义上的力行人，价值观念中的追问者，理想主义中的痴迷人”？倒是为ฦ了自己的职称为ฦ了自己的住房为ฦ了自己的工资为了自己的名利为ฦ了自己的劳动而觊觎而挣扎而暴病而命归黄泉。
我会吗？我跟他们有区分吗？
夜焦虑，夜酸楚，夜无眠！第三天上午大约九点钟，梦飞从教师集体宿舍楼下来，要去佟竹家帮忙料理些后事。刚ธ出门，便遇见蓝天玉。他知道了黄光年去世的场景，赶过来找梦飞，灰头土脸的。黄光年的学生朱天金和徐儒生前天的后半夜找到了他，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斥ม责他枉为黄光年弟子，并表示从此不便与他为友。
蓝天玉比梦飞年长十四岁，还没有到四十岁，却已经白发丛生，身体也开始有些臃肿。梦飞直觉得沉稳儒雅的蓝ณ天玉是位难得的可以依靠的朋友。
“找我干什么呢？真是这样的，没有人会原谅你的！”梦飞不高兴。
“只想找你聊聊。”蓝天玉走到เ株银杏树下，“我想跟你解释，我——”
“我不是当事人啊，你跟佟竹老师去说吧。”梦飞打断ษ眼前这位自己曾经非常敬重的学者。
“帮帮忙，你就听我解释下，我还能跟谁去说呢？”蓝天玉几乎是在哀求，见梦飞不再坚持，他赶紧说，“黄老就交给我个ฐ初稿，我联系出版社，排印之后，亲自校对，这么上百万字，我做了四校，还补充了大量的内容和注释。出版社的编辑杜光奇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劳动。我考虑黄老师已经没有职称问题，而我还要申报职称，我也就是把我的名字放在了他名字的后面。报职称，第二作者没有任何分量啊！不过，做黄老这部著作的第二作者还是很有分量的。”
“你定是付出了很多，但原稿毕竟是黄老的呀。”梦飞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同情，倒也觉得他所付出的应该有某种形式的回报，“我要去佟竹老师家，我们走着说吧。”
“你年轻，不知道我们这代真的是在夹缝中生存。从七八年跟黄老读研究生，这十年，不知道为他做了多少事情，帮他抄文稿是我，帮他跑图书馆查资料是我，你都不知道，帮他校对跑出版社ุ全是我，我像龟孙子样忙前忙后，他什么也没给过我，连后记都没有提到我。佟竹还时不时地差使我买米扛煤气包。你知道吗，他家下水道堵了，马桶堵了，他们不找后勤，专门找我去通。我到处找毛竹片，从城东扛到城北，给他们家通下水道。他开痔疮住院，我昼夜值班。什么脏活累็活我没为他们家干？我就是他们家的个活保姆，我就是他们家的个活长工。我申ã报副教授，连续申ã报了六年，他没有为我说过句话，他是我导师，他不为我说话，我还能指望谁为我说话呢？最后，李崇霄看不下去了，替我说话。我跟李崇霄只是前后师兄弟，往来并不多，谈不上有什么私人交情，他都能ม为我说话，黄光年凭什么就不能ม为我说句话呢？到现在，我职称问题还没解决。他们老辈成天就只知道说自己้在‘’中如何如何遭受，其实，我所遭遇的暴力比他们更惨烈，你知道吗？我甚至都无从说起，它真的就像只巨大无形的手，我时刻都能ม感受到它对我的摧残对我的暴力，可我就是抓不住它，就是不能拿出来展示给世人，我只能ม跟你私下里说说，我能写篇文章控诉他吗？我连写的权利都给无形地剥夺了。太无聊！谁信呢？谁听呢？不是集体的悲剧，是我个人的悲剧。我副教授申请了六年，六年！我再不考虑着点儿我自己，那我要等到เ猴年马月？谁管我呢？就算我认认真真地给他当了十年的活奴隶，总该给我个名分了吧！我老婆都跟我说了多少回，让我调到省广播电视大学，与其在东方แ大学给人当跑马仔，不如去省广播电å视大学当系领ๆ导。唉——我就是下不了这个ฐ决心。我最恶心佟竹了！你们只知道她表面光鲜ຒ，她其实最贪婪，从劳改农场回来以后，不停地伸手向学校要这要那，从来就没有消停过”蓝天玉确实是有些不能ม控制情绪
高等学府第十九章3
“别这么大的声音。其实，你跟我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佟竹老师的学生，我并没有能力为你做任何事情。我就是觉得你这事做得不太合适。”向温和的梦飞此时嘴角挂着丝勉强的笑，却不觉加快了步伐，“先这样吧，我赶时间。”
她没有看蓝天玉，快步转向弓箭坊街。
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她背影消失，蓝ณ天玉比失去黄光年还要难过，还要失落，他对黄光年是有些怨气的，而他对梦飞则只有关爱，直很呵护梦飞如同呵护自己的小妹。而蓝天玉更为珍惜的则是他们之间学术思想的理解与默契，他最欣赏梦飞总能ม把他还没有完全考虑清楚的问题道出个明明白白。他几近崩溃！
蓝天玉终究是失去了，失去了梦飞，失去了朱天金，失去了徐儒生，失去了黄光年，失去了所有曾经给予他友情和信任的人们。他没有脸面去参加黄光年的追悼会，也没有脸面去参加他的葬礼。佟竹见不得他，见到他犹如见到魔鬼，两ä眼直冒火，无论何处，无论何时，都大骂他是夺命贼。
尼采的自由与背叛这套书原本卖的就是黄光年的大名。两个作者，个ฐ大家，个ฐ弟子，多半是弟子之作冠以大家之名，对这样的书，学界并不看重。署蓝天玉的名，出版社ุ原本以为是黄光年的意思，也不好多说什么เ。那么，现在，问题出来了，这套装帧精美的著作必须停止销售，出版社必须重印封面和扉页ษ，必须重新装订，必须再度消耗人力物力财力。东方大学出版社对蓝ณ天玉颇为恼火。
十六天之ใ后，司马红革从美国访问回来，便跟唐宇阗李崇霄开碰头会，专门讨论处理蓝天玉的问题。会前，司马红革专程去见了佟竹，要听听她的意见。佟竹倒是大度，提出三条意见：第，将署名更正为ฦ黄光年个人，但在编者后记中ณ写明蓝天玉为这项研究做出的具体工作；第二，黄光年本身患有高血压高血脂，血管壁也比较脆弱，不能把他的离去归咎于蓝天玉的署名问题，过生日，学生来得多，他也太兴奋了；第三，蓝ณ天玉还年轻，也很有才气，不要处理得太严重，还是要给他机会的。
司马红革把佟竹的意见带给唐宇阗李崇霄。唐宇阗笑了笑，随意说道：
“那就按照她的意见办吧。”
“怎么处理呢？”司马红革追问。
“你跟他谈谈就是了。就直接把佟竹的意见转给他。”李崇霄叹了口气，面部表情凝重，“违反了法律，由法律制ๆ裁；违反了党纪有党纪制裁。我们处理他，有什么依据呢？”
司马红革茫然。回到เ家中跟尚金堂聊起蓝天玉，聊起佟竹的意见，对佟竹颇็有几分钦佩。尚金堂却不以为然：
“你的脑袋什么时候能转动转动就好了。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你想想，他黄光年就因为ฦ在他名字后面添了个学生作者就命呜呼，那他也太没气度了！佟竹这人，可不是般的，她比你要复杂阴险十倍的十次方แ！”尚金堂见司马红革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便又说，“你就直接跟蓝天玉交流，告诉他，他帮黄光年干了那ว么多事情，署名是应该的，不过就是个第二作者，应该的。但这是黄光年最看重的终生项目，在署名的问题上，黄光年肯定排斥任何人，什么เ人都不能跟他的名字并列。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不署名对他蓝ณ天玉也不公正啊。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事情就是他事业上的疮疤。你们系的人，不管是谁，只要想揭，随时都可以撕开这个ฐ疮疤。所以，他如果继续留在哲学系，他死定了，而且永世不得翻身。你就这么跟他推心置腹，如果哲学系还有个他愿意信任的人，那就是你了。让他走，走了，那是佟竹容不得他，对于哲学系，真真正正维护学术正义แ的铁腕人物就是你司马书记。行了，你不管明白不明白，就这么跟他说”
司马红革似懂ฦ非懂地点点头。
终于，蓝ณ天玉离开了东方แ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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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学府第二十章1
如果说东方大学还有什么เ人值得蓝天玉信任或者惦记的话，那定不是司马红革，而是梦飞。但对于蓝天玉的离去，梦飞只有遗憾。
其实，德语专业出身的梦飞让周围的很多人都看得不是太明白。校园里不少人都知道她的外号叫“大三缘”：
第，她特有学生缘。但凡她教过的学生，没有不喜欢她的。九八八年的时候，东方大学曾经追赶时尚，和其他的院校样，请学生给老师打分。结果，梦飞的均分是十分，也就是说，所有她教过的学生都给了她满分。她是惟获此殊荣的。可是，宣布结果的时候，系主任刘先偏偏表示学生给的分数并不能说明什么，其中所涉及的因素太复杂。他明确表示ิ，他反对让学生给老师打分这违背教学规律的做法。
第二，她特有男人缘。校内校外的不少男人，大大小小的，都特别喜欢与她交往。九八七年春天，她因为遭遇盲肠炎手术，在鼓楼医院小住十天。这十天，她的病房几近成了花房，来探望她的除了学生，大多都是男ç人。病区的护士医生还有同病房的人和家属背地里少不了议论她：这个女人可不般，身上没有点点妖气，但是肯定有“腥味”，把那些个男人个ฐ个逗得像馋猫似的。住院的第四天，来了位颇有高官模样的男人，气势非凡，在病房交代前来陪同的院长，请他尽快把她安排在高干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