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忍不住碰上陈秋的脸，那张漂亮的脸一片红润，很鲜嫩。他赞叹说:你很美。
碰到能够厮守一生的人?某一种性冲动?某一种感情达到เ沸点的时候?
我好像随时要睡著了……你今晚会留下来吗?陈秋合著眼睛，说话时口里好像含了一堆沙，林春却能分辨出他的话。
真可怕。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可以读懂对方的意思或泄露自己的想法，彷佛两人之ใ间已经没有秘密。
外面，天已开始亮了。林春原以为陈秋正在熟ງ睡，他将手伸出床外，用了好些力气才能ม做到，然後审视著自己跟昨日可有不同，答案是:没有。那一只手还是瘦得像鬼爪一样，染上窗外透入来的蓝ณ光，看著竟有点诡异。外面已是一片清亮的蓝色，树叶给染成墨蓝，云也是浅蓝色的，这种天色使林春想起忧郁。
原来春情只是那麽一回事——
戴志将他那张歪歪斜斜ฒ的志愿表举高，众人凑前一看，竟看到:p大社会工作系。p大并非香港三大，但亦很有名气，其酒店管理系是数一数二的好，也提供颇多职业导向的实用学系供人选择。他傻笑著说:嘻嘻，我知道你们一定会以为我想选体育系，可玩归玩、读书归读书，就算我有多爱体育，也不打算将它当成谋食工ื具。就因为我如此爱运动，才不想让运动变成我的职业，免得有一天我对它生厌。
李旭清清喉咙，得意地说:好说啦!那ว你们三个人都想好志愿了吗?
注一:extend，专指大学生延期毕业，香港大学旧制读三年，如果有人想申请读四年或更多，就叫做’extend’，若是因学分不足而被逼迟毕业，叫做’defer’。
我只是不想你这麽快就跟一个女人认真在一起，再多陪我一会儿……可以吗?陈秋吻著他的发脚处，又湿又痒，林春怕痒地缩了缩身子，却只是更贴近陈秋的唇。他没有回答陈秋，只是想，陈秋以这一种声线跟自己说话，他又怎可能狠得起心肠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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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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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你有说过我对你而言算是什麽吗?你有说过吗?你没有。你什麽都没说过，却要求我跟你剖白，要求我时刻待在你身边，难道不是太自私了点?现实一点吧，我们迟早要分开。
林春抚著陈秋的头，些许碎发带著汗，他说:你除了叫我做菜和无端压倒我、对我做那ว些事之ใ外，就什麽都没说过。你说我一味被动，是的，你做主动，那ว又代表什麽?你就算是主动的那一方，亦不代表你比我坦诚，因为你跟我一样，都是一句话也没有认真说过，怕被对方抓住痛脚，怕作出承诺，怕承担责任。
在林春快要睡著时，他感到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眼睑上，为他挡去一切光线。
林春坐起身子，扭了扭有点僵硬的脖子，乾ດ脆躺下来，枕在陈秋腿上，一手掩著疲倦的双眼，说:我喜欢什麽呢……似乎除了美之外，我什麽都不喜欢。因为看著美丽ษ的事物时，脑แ袋变得空荡荡的，不需要去想读书、弹琴或者现实的问题，只有在那ว时候，我可以容许自己做一个满脑子空白的傻子。我也讲不出什麽是美。但是，刚ธ才靠在你的肩膀时，我也是满脑子空荡荡的，什麽都不需要去想，觉得很舒服。然後就有点累了……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就合上眼。
麻烦?走在前面的戴志转过头来，莞尔一笑:书kai子，你简直是由山洞出来的老化石。你有发觉得到吗?你的人生除了读书这一项拿到一百分，其他方面的就只有零分。交际应酬是不是一件苦差ๆ，就视乎你用什麽角度去看了。
应酬……那不会很麻烦吗?你用『应酬』这个ฐ词，好似代表你自己也不是真心和他们相处，而要刻意端出某一副脸孔。
好啊，打吧打吧，我出来行走江湖多年，这附近玩足球的几乎无人未听过我这只超级无影脚，看我一记旋风腿送你归西……王秀明也来劲了。
你说谁是娘娘腔!陈秋一双亮丽的美目立时扫出一阵寒光，然後扑过去双手捏著王秀明的脖子说:我可是学过柔道和空手道，还是柔道黑带，让我把你打到入医院，看你还敢不敢叫我娘娘腔!
林春和陈秋都是冷感的人，并不特指是性冷感，而是他们对世界、对人对事的冷感，他们是多麽入世，平日一样要上学、要为分数而奋斗ç、为了寻求快乐与崇拜而生存著，但同时他们又是多麽地出世:对於身边的时事全不感兴趣，除了切身的事之ใ外，其他地方发生什麽事，他们都不管，甚至是先前有地震海啸水灾旱灾，他们也看得麻木了，不懂ฦ得去同情，不懂ฦ得去悲伤。因为他们面对自己้那个已经破碎的家庭，也从来哭不出来。
结果是他要和陈秋挤同一张床。
我经常就这样仰著头、由单车径的头走到最尾，百看不厌，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心情之下，能够看出不一样的美态。我个人觉得心情悠閒的时候，能够看到最多的美。林春持续仰首，脖子好像快要折断了，陈秋觉得颈开始僵硬，遂望回前方，并左右扭一扭脖子，抱怨说:颈都酸了，你不累吗?还看!ำ
陈秋一抬头时，几点刺眼的金光直射入他眼中，使他不适，但眯著眼细看，却见了另一番景致:大树的枝条或粗壮或细长，其中那粗壮的成了构图的底部，细长的则蔓延伸上天空中ณ，无数枝条幼细如钢๐笔描出来的线条，复杂地重叠交叉，彷佛在画布似的天空描上了许许多多凌乱纤美的线段;而那细密如针的叶子於阳光下结成一团团，如画家以墨绿淡雅的水彩所晕染出来的树丛，一时之间，陈秋如走入了一个既ຂ不存在於t市、又不存在於任何城市之内的世界。
这让林春想起近来看过的，一篇太宰治所写的小说，篇名他忘了，就只记得那是一个画家的妻子的独白，内容大致就是说她如何目睹丈夫在画坛上混出名堂，然後丈夫又沉迷於交际与他人的奉承之中，深深不能自拔，终於那丈夫堕落成一个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