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蹭了,乖乖坐着,”徐更终于出声了,他手里还打着方向盘,“想留疤是不是?你感觉不到烫吗?比体温高很多吧?觉得烫了为什么不说?”
他也不敢说话,怕徐更一点就燃。
直到孟泽出现。
徐老板从不觉得有什么人能ม比得上炸猪排、火锅和烤肉串ธ。
杜岭深吸一口气,家里的大门没关,他轻轻推开,不弄出一点儿声响。
天黑了,没有开灯。
黑暗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
他将灯打开,然后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的母亲坐在血泊里,垂着的手还拿着那ว个碎掉了的玻璃酒瓶。
56๔
那不是他母亲的血。
她的旁้边,躺着一个男人。
终日在醉酒与暴力中的魔鬼,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一滩鲜红的血液里,脖子上有无数道划ฐ痕,死前的表情即狰狞又惊恐。
女人浑身打着颤,干枯的头发遮住她溅满鲜血的脸,诡异而恐怖。
浓烈的血腥味让杜岭的胃一阵抽搐,扶住门框才堪堪没有倒下。
“小岭,我,我杀了他,你自由啦。”
她轻轻地说,抬起手来。
她若无旁人地放声大笑,像是被围困在铁笼里的囚鸟终于获得新生,她笑得声嘶力竭,一边笑,一边拿碎玻璃扎自己的手腕,眼睛猩红一片,却一滴泪水都挤不出。
杜岭看着她发疯。
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和虚无。
“这段拍好了,”林一立喊了cut,盯着监视器看了几秒钟,“今天收工ื吧。”
整个剧组赶戏到凌晨两点,在场的人都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早ຉ就已经疲惫不已,哈欠连连。
徐更也在一旁等着,不过他仍然很精神,因为ฦ孟泽的演技比之前演陆怀信的时候又精进了一些,直接也把他带入了戏里。
如果说孟泽以前是摸着石头过河,那现在就是开了天眼,一路突飞猛进。
和程锡同台也不会被抢了风头。
程锡拿捏得很精到,不存在用力过度的情况,丝毫看不出这是《世家》里头精于算计、城府极深的陆秉文。
林一立在这个地方断,还让他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孟泽赶紧将饰演他母亲的演员从地上拉起来:“您演技实在太好了,爆发力真的特别强。”
那位女演员被夸奖,笑了:“就你嘴甜,挨了那么多天打,总算能好好说句话啦,年轻人演得不错,再接再厉。”
饰演杜岭父亲的男演员站起来,感觉脊梁骨被戳了一下:“瞧您说的,我也不想演这么个疯子呀,指不定被骂成啥样呢,到เ时候还得守着不让自个儿的自行车轮胎被扎喽。小孟你可不能把戏里的恩怨带到现实生活中来啊,我这个人可老实了。”
两位都是很专业的演员,入戏出戏都很快。孟泽知道他们是在帮他过渡出来,心里一阵感动,过去和他们拥抱、感谢,他们俩同时以这么惨烈的结尾杀青,也有很多话想说,就先结伴去卸妆。
戏里再怎么你死我活,戏外还是这么和和睦睦的样子。
孟泽跟林一立打好招呼,然后朝着徐更走过去:“困了吗?我也不知道今天拍这么久。”
徐更摇头,拿了件厚衣服给他:“不困,看你们演戏很有意思。”
这部戏的背景在盛夏,可现在已经快年末了,正是冷的时候。棚里虽然暖和一些,但毕竟穿得单薄,孟泽近来免疫力有些下降,徐更怕他生病,衣服都是他在拿。
不仅如此,保温杯之类的都在徐更手边,陈牧觉得没自己什么事,时常早早回家洗洗睡了。
没什么เ事做还工资高,就是陈牧甘甜的心情偶尔会变得苦涩。
回到家洗漱完毕已经接近三点,徐咪咪睡够了觉开始胡闹,跑到床上趴着,不时晃晃尾巴๒。徐更把他捞起来放到楼下去,又去搬了一堆猫玩具让他自己玩。
打点好一切,徐更竟然有些累了,他见孟泽在床上睁眼躺着,说话声放得轻了些:“想什么呢。”
“我在想杜岭,”孟泽很坦白地跟他说,“他真的……太可怜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承受着家庭暴力的人,而且往往施ๅ暴者得不到制裁,想到这个我心里总是很堵。”
和徐更猜的差不离。
“每个人的能力有限,你有这份心是好事,但绝不可以被困住,知道吗?”徐更掀开被子坐进去,“你其实已经在为他们努力了,这部电影会让大家对家庭暴力增加一些关注度,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家暴的恶劣,你能ม做的,远比我能做的多。”
徐更又继续说:“等这部电影结束后,以你的名义开设一个ฐ基金会吧,专门帮助受家庭暴力伤害的人。”
他其实很少做慈善,因为觉得那些东西去路不清,不知道他掏的钱会进到谁的荷包里。但如果亲自去把控,又会很耗费心力。
孟泽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感谢了。
但每次徐更都会说出让他意想不到的话,永远比他想得更周到。
他知道徐更担心沈沁的病是不是遗传性的,拍的戏又压抑,怕他走不出来,所以事无巨细,他都照顾着。
近来家里也添了一些鹅黄、豆绿之ใ类的颜色,比起以前冷硬的调调,渐渐也有了温馨的感觉。
见他不说话,徐更凑近孟泽,再他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睡觉啦。”
孟泽暗潮涌动的内心几乎是一下子就平息了下来。
在家睡了不太久,陈牧来接孟泽去拍戏,徐更没跟着。
他驱车到เ了拍《世家》时给孟泽做戏服的老裁缝家里,之前来探望过一次,赶工ื完陆怀信的那几套衣服之后,又入了冬,老人家一直身体抱恙,闭门休养,也是近两天才有所好转。
这次拜访并非心血来潮。
只是他的时间和老师傅很难对上,这么一来二去,竟然拖到เ了年末。
“哟,好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老师傅给他开门,见了徐更的样子,眼前一亮。
徐更微笑:“好久不见,您看上去精神不错。”
老师傅久ื病初遇,脸上相较之前竟然沟壑纵横,只是背依然挺直如松,很有气势。
因为也算是工作,他还是一身标准的裁缝装扮,皮尺挂在脖子上。
“这次您不用赶工,用您觉得最舒服的进度来做就好,孟泽身材有些变,可能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恢复。”裁缝把他领到二楼工作室,徐更脱掉外边的大衣和里边穿的西装外套,一边说道。
师傅听了忍不住嘀咕:“你怎么不带他一起来呢,到时候也不见得能ม恢复得一模一样。要什么款式?”
徐更礼貌道:“礼ึ服。”
和裁缝心里想的八九不离十,他笑得眼角只剩皱纹:“可以呀年轻人,发展挺迅速嘛,上回来还觉得你俩关系挺微妙,没想到现在都走到เ这一步了,恭喜恭喜。”
“谢谢您,”徐更真诚谢过,“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些。”
他一向不爱承诺,却也想给孟泽一个永远。
他明白这段感情来得有多快,开始得有多荒唐,可他想与孟泽共度一生。
量完尺寸之ใ后,裁缝让他不急着走,邀请他去一楼ä欣赏他的收藏。
除了那些稀有的布料é和配饰,他家里似乎又添了几个陈列柜,底下墨蓝色天鹅绒布托着,上边珠光宝气。
“人闲下来就想找乐子,我最近还收了不少好东西,以前也有,就是没摆出来。”他这个人除了衣装以外,最喜欢的就是那些亮闪闪的珠宝,这会儿谈起他的藏品来颇为得意,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
徐更没想到裁缝还有一颗向往宝石的心,这类东西胜在精而不在多,虽然知道它们本质上都是石头,但徐更并不否认它们的美丽。
他的目光被一对对戒吸引:“这是……”
“这个ฐ呀,是我三年前收的吧,我记得好像是沈沁的作品,你可能不知道她,说来也可惜,当时好像她家里出了变故,急着脱手变现,其实也就是钻石,克拉数还少,我觉得摆起来两个小环还挺好看的,就多花了些钱买了。”
裁缝遗憾地叹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当初ม说是能收回去,结果这么多年都没来过,应该是不要了吧。”
那是一对很简洁的戒指,钻石内嵌在铂金戒面上,闪耀着低调内敛的光芒。
沈沁的雕刻๑设计向来以繁复细腻著称,强调的就是宝石品质,翡翠件要的也是哥伦比亚产祖母绿。这样简单的素材和线条,看上去更像是她很年轻时的作品。
婚戒。
连这样珍贵的东西都要变卖,可见当时孟泽家里的状况有多么严峻。
兜兜转转,竟然又出现在他的眼里,也许这就是缘分。
“我知道她,她是孟泽的母亲,”徐更说,“她不太好,一直住在疗养院里,您开个价,我替她收回来。”
师傅有些震惊,因为沈沁与孟泽无半分相像之处,他想了一会儿,耿直地摇摇头:“我哪能要你的钱,当初也没多花多少,你拿去,替我向她问好。”
徐更自然不会白拿。
他以两ä倍的价钱换走了这对戒指,裁é缝给他找了个绒布盒子。
上面好像写着孟泽父母的过去,也让他看到他和孟泽的未来。
58
另一边,《梦中人》的拍摄进度也在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