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走后,严庆生忙活起来,他今天是最后一天清闲,事情骤然多了。程水大约九十点钟回来,他盘算着得给人准备一顿夜宵。另外,他虽行动不便,但家里里里外外还是需要定期打扫,原还想着再等几日,现在也拖不得了。
巷口有个ฐ推车卖卤锅子的老李,也是巷子里的老户,比严å庆生大不了几岁。他那儿的东西严庆生大多舍不得买,但会在每个休息日去买个茶叶蛋,1块钱的蛋老李看着情面只收他7๕毛,是他两周一次的盼头。
“跛,剪ຘ头啦!”老李叫他名字很有个人风格,经常连姓都省了,“怎么今天来啦。”
严庆生笑了一下,“家里来了人。”
“哟,谁啊。”
“……我弟弟。”
老李还想问,严庆生却没了继续说的意思,指着茶叶蛋旁边那个大锅,“李哥,帮我看着装吧,装2๐0块钱的。”
“行嘞!”
老李手脚麻利ำ,严庆生却在出神,他对外说了程水是自己的弟弟,莫名有种给捡来的宝贝做了标记,算是划定了程水是自己้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心跳加速,还有点儿没来由的羞。
他递出去几张票子,老李塞进口袋,从旁้边小锅子里捞了俩茶叶蛋添了进去,“都老邻居了,替我跟弟弟打个招呼。”
他一说弟弟,严庆生心跳的更快了。
程水要真是他弟弟,跟他有切不断的血缘联系着,那该有多好。
夜宵备得差不多了,严庆生开始拾掇屋子,地方小东西少,难得有了点好处,他提起门后的大扫把,抵在身前,胳膊用力一推,这便是扫了一块儿了,这样从屋前到เ屋后,也不过推十来下。
完事后他又拿着干抹布到เ处掸掸擦擦,洗干净手,回屋开始倒腾床铺,今天天气不错,正好把两床被子和垫被一块儿扛去后面晒着。
屋后没法拉晾晒绳,严庆生得先把椅子拖过去,一床一床地搭在椅背上晒。等他将第一床被子扛回来,掀了第二床揽上肩头,一团东西掉落在他跟前。
什么?
严å庆生视线被被子遮了一半,手也被占用着,只得带着疑ທ惑离开,一边注意着脚下还分心思寻思着自己床上能有什么。
过了不到เ十分钟,他又回来了,程水早ຉ上塞起来的那条脏内裤无处遁形,皱巴巴地摊在刚晒好的被子上。严庆生拎起来确认了是程水的,只觉得好笑,他想起来早上程水在屋里转悠的事儿,一下子明白了。
严庆生纵然再不通人事,好歹也是年近四十的正常男人,程水为什么一大早换内裤,他不用看都清楚。
此时此刻,严庆生恍惚间真觉得自己有个青春期的弟弟,即便这个弟弟实际年龄稍微大了一丁点儿也不妨事。
我不喜欢姑娘。
严庆生笑着摇摇头,说他小还不信,这不是长大了?也不知是梦见了哪家小姑娘,是……这段时间在外面认识的吗?
到了处朋友的年纪,有点什么都是正常的。严庆生不由自主地往下想,年轻人血气方刚,程水长得又好,只要他愿意安定下来,两个人一块儿为以后的生活打拼,日子总会好起来。
那姑娘知道了吗?
应该不知道,两个人要是谈对象了,程水肯定不乐意在他这破屋子里挤了。
严庆生终于意识到,原来程水离开是这么เ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他不但没立场拦着,还应当高高兴兴地看他跟着小姑娘走,别说程水只是个他一厢情愿的干弟弟,就算是一个娘生的,也没道理碍着兄弟的好事儿。
严庆生嘴角的笑凝在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等程水走了,屋子回到原先那样,生活也回到原先那ว样,哪儿都是冷冷寂寂,工ื作苦便苦了,挨打也没什么,但他再哭十次百次,也没人会来敲他的窗子,暖他的屋子了。
程水,程水。
严庆生手抓着那条早已冰凉的内裤,发了半天怔,他只知道自己舍不得,却弄不明白究竟是舍不得这个人,还是舍不得现在奇迹般安宁温暖的生活。他手上用了用力,好像抓着这条脏内裤,就能ม抓着程水,赖在这段时日中。
再过了会,他决定替程水把这条内裤洗干净。
洗干净内裤,他还能多自欺欺人一会儿。
严å庆生在那块儿打上肥皂,使劲儿来回搓,滑不溜丢的手感不断提醒着他,这是程水最隐秘的东西,他是想让程水谈个姑娘好好过,但他实在y-in暗又自私,只希望那一天来的能稍微再晚一些。
他下意识觉得把那东西冲干净,程水跟那位不知名姑娘的进展就能ม稍稍慢一点。
对不起啊,弟弟。
那条内裤被高高挂在屋里正中央,风一吹,晃晃荡荡,跟他的破裤头碰了又碰。
严å庆生低下了头。
程水回的比他预计要早点儿,他手指头屈起弹了下门板,咚地一响,“生哥!”
他笃定严庆生能听见,喊了这一声后,便很有耐心地等着。果然,大约过了两分钟,门开了,严庆生在里面说着“饿不饿”。
“不饿,我晚上吃了两ä个馒头呢!——还有这么一大碗粥!”程水比划着进了屋,一眼看见桌子上摆好的酒菜,惊得张开的胳膊都忘了收,灵光劲儿难得不见了,迷糊着问他生哥:“这、生哥……今天你生日?”
“什么เ生日,我不过那个。”严庆生慢吞吞地跟在他后头,“给你的。”
“我?”程水找回脑子,“cນ,ไao,不会就因为一个ฐ菠萝包吧!”
严庆生瞪他一眼:“在我跟前还好,这字别在人家姑娘跟前说啊。”
“哪来的姑娘?”
严庆生心想,他大概还没注意自己帮他洗了内裤,但事儿要一个个地问:“你跟哥说实话,昨天你吃饭了没有?”
程水立刻说:“吃了。”他怕严庆生不信,麻溜儿地把每样东西价钱都报了出来,严庆生听了,叹了口气:“晚上没吃,中午也没吃饱,下回不准了。”
程水笑了:“生哥,我师父都没这么管过我,我扛饿,真的。”
严庆生按着他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我今天……”
他把对外跟人说程水是自己弟弟的事儿说了。
“成啊,我不就喊你生哥嘛。”程水还挺高兴的样子,“不然我改个口,叫哥哥怎么เ样?”他说着一扭头,看见桌上靠里面摆着那瓶酒,诧异道:“怎么เ还买了酒?”
严庆生听了他前半句,正脸有点儿热地想说随你,结果程水一打岔,他又去回答后一个问题去了。
“就是说……明天哥你又要上班了?”程水听他说过饺子铺的活儿,强度大钱还少,换谁都不乐意干,因此他倒没第一时间替严庆生乐่,“身体受得住吗?”
“有什么受不住的,都这么多年了。”严å庆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今晚还有些别的想法,得先让程水喝点儿酒才行。
程水是喝酒的,酒量多少他不清楚,但总不会有人越喝越清醒。严å庆生替程水满了一盅又一盅,程水跟他笑着说话,一抬手就灌了。喝了约摸四五盅,严庆生看程水lu串儿的动作慢了下来,觉得差不多了,便不再给他倒。
他要开始打探了。
严庆生胆小了一辈子,也从未有能ม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对象,如此当着正主的面直接打听更是头一回,他心如擂鼓,说话都不利ำ索了。
“哥……哥问你个事儿。”
程水眼神紧ู黏着他的脸,“哥问呗。”
“哥不是想打听你什么,就是、就是关心你……”严庆生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他真的不擅长撒谎,哪怕这话半真半假,他也觉得心里头发虚。
他哪知道,现在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正中了程水的心。
“没事儿,哥问什么都行。”程水挑了串ธ碎j-i心,一口捋了半根竹签子,将那点r_ou_搁在齿间慢条斯理地咬,“我就爱哥跟我说话。”
严庆生脸真开始烧了,“哥也爱跟你说话,”他清了下嗓子,“弟弟,你跟哥说说你看上的那姑娘呗。”
这时候的程水脑แ袋确实有点儿钝,他没说话,皱了下眉。
严庆生又轻轻咳了一下,半低着头,“哥今天收拾床,看见了……就帮你洗了。”
程水停了两秒,深吸了一口气。他朝那电线上望去,果然见着自己那条内裤跟严庆生的挨着,亲密地完成了它主人日夜肖想的事。
“哥,”程水开口带了点艰涩,“你不嫌?亲手洗了?”
严庆生抿了下唇,有点儿笑意,似有讨好的意味,但话也确实是真心话:“弟弟的东西,哥嫌什么。”
弟弟的东西,他的东西。
程水的心火呼啦一下子,被严庆生这句话给点燃了。
“他……挺让人觉得舒服的。”
果真!
严庆生心提到了嗓子眼,堵着不让他发出声音。
程水看上去像是醉了,又不大像,他的眼看上去更清明了,但眼神落在严庆生的身上,哪里都透着一反常态的渴望与执着。
“他有点胆小,但心地很好,对我尤其好。”
“他长得不算很漂亮,但是我喜欢,眉清目秀的,舒服。”
“他身体不太好,不过没关系,以后活我来做就行。”
“挺傻的,有点头疼,一直怕吓着他。”
“但是哥啊,”程水丢了签子,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严庆生觉得自己仿佛一脚踏进了那ว眼睛设下的迷谭,“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严庆生呼了口气,点头道:“哥知道了,哥支持你。”
程水笑了:“哥,你不知道。”
严å庆生一时语塞,过了半晌,他讷讷道:“别ี小瞧哥,这方面……哥总比你有经验些。”
程水闻言,反过来问他:“哪方面?哥不是没谈过姑娘么?”
严å庆生老实答:“是没谈过,但是……”
酒壮人胆,程水不等他说完,语气里戏谑便多了起来,笑眯眯地往他跟前凑:“还是说,哥指的是那方面?”
“不是……”,严庆生反应过来,他哪招架得住程水这不正经的话,顿时现了窘态:“不是那个……”
程水还是一副笑模样,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