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的书柜上，韩乐่找来上次没看完的一本尼采的《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哲学书籍大部ຖ分都不可避免带有冷静、枯燥的成分，但尼采例外，他自称太阳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字里行间都能给人以力量——当然，对于韩乐这种生物，即使阳光晒的他烫，他也只是在晒的时候舒服一下子，其实按尼采的观点，韩乐应该是属于那ว种被他鄙视的人，尼采崇尚驾驭自我，越自我，韩乐存在却是个绝佳的反例。
坐了一会之后，严甜对这里的气氛表示满意，听着从乔艺雨手指间流淌出来的音符，她也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学个乐器——似乎ๆ吉他学起来简单，但谢勇青马上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提醒她，一点也不，当然，如果只是弹唱，那还算是相对简单的，但和现在她见到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冰箱里除了两ä罐啤酒还有一堆肯德基、麦当劳附赠的番๘茄酱，没剩下什么เ东西，昨天晚饭的火锅吃完之后还没洗，里面的油已经冻成了坨状物，和没倒掉的粉丝肉渣夹杂在一起，韩乐่看到它们都觉得恶心……但还是忍着恶心把它给洗了，厨房间的垃圾又满了，去找新垃圾袋的时候韩乐现垃圾袋也快用完，这提醒他今天最后一次的大采购已经是势在必行，再检查一下家里的角角落落，韩乐又现更多需要处理的问题，阳台前的灯泡接触不良，水壶里也有明显的水垢……
乔艺雨，哦，还有乔艺雨！一想到这个名字，韩乐下意识看了一眼挂在客厅墙上的那ว副乔艺雨自画像——画中ณ乔艺雨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温和而又坚定，她现在会在哪呢？也许是在某家餐厅，和一个ฐ自己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男人吃饭，乔๒艺雨的生活中似乎总也不缺少类似的邀请，尤其是她去了酒吧“工作”之ใ后，很多时候她会拒绝，但也不乏有接受的时候；也许是在沙滩、大街或者公园散步写生，每隔几天，韩乐都能在客厅的茶几下面找到她的新作品，韩乐觉得如果这些作品给周海现了，他肯定会想办法给乔๒艺雨办个画展的；又也许只是坐在哪里闭目养神，以前韩乐在公司的时候就经常看见她闭着眼睛，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在睡觉，但韩乐่现在不这么认为ฦ——但他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他只知道那不是什么，却不知道是什么，构思？想象？或者仅仅是呆？韩乐不知道，只要乔艺雨不愿意说，那他永远都不可能ม知道。
韩乐่现在想的也是这个主意，因为之情一旦败露，那自己้肯定就是个帮凶的下场，两百万！从乔๒艺雨让自己处理这笔钱的做法来看，韩乐่用屁股也想得到เ这两百万绝对有问题！不管是什么เ问题，自己一个包庇罪是跑不了的。韩乐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完全没有进监狱尝试一下更宅生活方式的打算！理智告诉他其实根本不应该管这事，但刚才箱子出现的变化，以及和乔艺雨这段时间的相处，又让他神使鬼差的答应了——但他能够做到的，敢于做到的也仅仅是这个地步，就是找个地方把钱烧了！
当然，乔艺雨也说过，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可以找个地方把这些钱都销毁了——最关键的是不能让警察找到或者注意到เ这笔钱还有箱子，乔艺雨担心的是警察无法核实她的身份之后，很快就会来她的住处尝试着找找，虽然乔艺雨也有些舍不得，但想想一旦ຆ被现自己可能ม面临的处境，她觉得销毁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两ä百万在申海市区连买半套房子都够呛！
这时候沈燕从她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了韩乐一眼：“你来了。”说完之后，就带着他来到沈全锋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然后韩乐就听到เ沈全锋的声音：“进来。”
韩乐回过头瞅了瞅自己的桌子，除了一只附近市买的马克杯，他还真找不到能ม带走什么，不过也没解释，沈全锋应该没和她说让自己来的事，有什么事待会出来说也不迟——韩乐觉得最多也就几分钟的事，自己当着沈全锋的面把态度表明了就行。
乔๒艺雨点了点头：“嗯。”
周海看了乔艺雨几眼，潇洒的挥挥手：“那今天早ຉ饭我只能一个人吃了……对了，别忘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琐事完毕之后，乔艺雨就跑去阳台看日出，这项ำ活动算起来也是行星文明必须经历的一幕了，虽然都看了十几次，但乔艺雨还是没觉得厌倦，也许看上几十年也不会——“看那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履行着亿万年，光和热的承诺”，乔艺雨一边小声哼歌，一边等待着。
乔艺雨在卫生间一通捣鼓，第一次试着洗了下袜子，当然第一次的感觉总是不错，但如果把这一项ำ也变成每天，或者隔几天必做的事，那ว未免也太无趣了。但是没办法，谁让现在只是21世纪。不过听说现在已经有很多“智能生活”的概念了，当然，在21้世纪这样的概念只是指用手机控制家中ณ电器的运行……想想就觉得没意思。
乔艺雨担心的是另外的问题：“他这样做不是很危险吗？”
绿灯亮了，对方没气馁，一直跟上来车，然后又减等，为的就是多聊几句，周海取笑：“你的吸引力够大的啊。”
谢永青做的菜的确不错，不过也不奇怪，天天在实验室调各种化学比例，其实做菜跟实验不也是差不多，可以说就是一种化学实验——原料处理，杀菌，清洗，加热，一次加其他化学品……区别只是在于过程不用记录下来，而最终结果也不是扔掉，而是吃进肚子罢了。
“我怎么听起来觉得你很失望似的。”韩乐笑骂。
寒暄了几句大家也没再说下去，然后严甜就和谢永青聊起实验室的话题，刚开始还是请教了些专业问题，但很快又回到女生八卦本质上来：“我听说老师最近在拉一个大项目，说是和人类基因组测序有关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嗯，”乔艺雨也说不好，拟定书单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网上搜，觉得什么书可能有用就买，没太强的目的性，“杂书……什么都有。”
乔艺雨刚吃完饭，她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是沈全锋：“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同样因为这个原因，乔艺雨还准备去系统的学习一些这个时代的知识——以便取得一份学历，以及必要的工作，让她有机会接近她想要了解的那ว些历史细节——比如距离最近的，核聚变技术的产生以及应用，当然，这个过程还能顺便解决一下她的经济问题，她这两天仔细算了一下，即使不考虑经济政策带来可能的价值波动，她带来的两百万人民币也不足以让她逍遥太长时间，就拿她住的地方来说好了，两百万也就够买个客厅加她自住的小房间。更不用说她还想着去买架飞行器代步了——即使她能ม买下一架便宜的，那也维护不起，更不用说这种所谓的“飞行器”连大气层都出不了，飞行度更是……
“嗯……你是申海ร本地人？”
“一般的故障都没问题，”韩乐这倒不是夸口，他在大学的时候，好几次网吧出了意外，网管一筹莫展，还是他给鼓捣好的，“软硬件方面我都懂一些。”也就只是一些罢了。
乔艺雨知道这是一个贫富差距极其悬殊的时代相对她的时代而言，一无所有者几乎在每一个国家都会存在，导致他们贫穷的原因是多样的，但结果往往雷同——为ฦ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想办法去做一些能“赚钱”的行为，或者是出卖体力劳动，或者是在垃圾场里拾荒，也许会去犯罪，也许会去乞讨，在乔艺雨看来其他的行为都能ม理解，只有乞讨让她觉得难以想象——其实这并不奇怪，生产力越达的社会，自尊往往也越昂贵。
不过等他们坐了两站，人就开始多起来了，乔艺雨注意到，每当有老人进来的话，就会有年轻人主动让开座位——这她能ม够理解，让座是一种公共道德，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不能理解的，那就是没过一站，自动报站名之后，都会有这样一段“各位乘客，车站及列车内严禁乞讨，请您主ว动拒绝行乞。”
乔๒艺雨却显得比较兴奋，看她名字就知道了，艺雨的艺其实是“忆”的谐音，是她成年之ใ后改过的名字，她的原名其实是“忆雨”，这说明她的父母是很怀念历史中“下雨”这种感觉的，在来这里之ใ前，乔艺雨并不觉得水从高空落下来有什么稀罕的，但是现在真要见到，却还是有些期待。
“应该是吧，”韩乐不确定，“快点回吧。”这种天要是下起雨来还是很麻烦的，说不定还是雨夹雪，申海天气本就阴潮的厉害，这雨一下气温说不定又得降，韩乐是个很怕冷的人。
乔๒艺雨连黑眼圈是什么เ都不知道，辅助程序也不是万能的，带来的资料库中没写，只能凭上下文猜大概ฐ的意思：“还好，我不觉得困。”
谢永青和韩乐่并排坐下，对乔艺雨点点头道：“对了，你昨晚上熬夜了吧，我看你黑眼圈都还没消。”其实没有，谢永青这是新和同事请教的搭讪招数。
“对。”乔艺雨接过单子来看了一眼，随手把单子往脚๐边上的垃圾桶一扔，她这个动作让对面的两个男ç人一愣，谢永青也许是惊讶，但韩乐绝对是愤怒shubaojie。
“你要买电脑啊？”谢永青一边和韩乐抢鸭子，一边没话找话。
韩乐很想说不用了，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谢永青一把拽走了，于是只能留下句话：“我马上过来。”
“哦，我刚才吃过了，”乔艺雨说，“你们要吃的话，我可以在这等。”
“等等，你等等，”韩乐慢慢坐了下来，手还下意识抓着档案袋，“你让我想想。”
其实整件事不难搞清楚，谢永青脑แ子一抽，拿着箱子材料碎屑去做电镜，结果真有问题，而且听他说似乎还是严重的大问题，现在两人都被谢永青的多此一举赶上了梁山，要么เ乘着还没事主ว动坦白，说不定还能因为主动检举有点功，要不然等东窗事，韩乐或许还好点，他可以说自己什么เ都不懂，谢永青肯定是惨定了——就和犯罪嫌疑人住一起，很难不被怀疑是不是串谋者，他在大学里的很多行为肯定都会挨个ฐ排查一遍fanwai，电镜室资料那绝对是肯定的！
“告诉你可以，”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反复思量之后，韩乐才终于说，“但在没确定之ใ前，你得先答应保密！”
谢永青心说那得看情况，万一乔艺雨真是个间谍什么的……虽然感觉形象差距有点大，但想想这些片子，谢永青还是不敢打包票。
“事情其实是这样……”
韩乐所了解的那部分大多数说穿了也就是箱子的“变软”以及“显示屏”功能，但这话说出来容易，要让人相信可就难了，谢永青不止一次的在中途打断：“你确定看见是箱子自己变化，而不是在它下面弹出来，或者是其他的面？”
“你不是说你亲眼看到了么？”
“我不这么说你会承认吗？”
“……”
虽然有些生气，但韩乐也只得不止一次的赌咒誓：“就是自己变化，当时我还以为ฦ眼花，特意检查了几遍fanwai。”
“那操作界面和苹果手机一模一样？”
“差不多，”韩乐努力回忆之前已经回忆过无数次的细节，“不过说话前面不带名称，也没有手机号，就只有说的内容。”
“你确定是乔艺雨跟你在说话，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韩乐撇撇嘴，“你要硬说是一个机器人先跟我说话然后去告诉乔艺雨我也没办法去验证。”
“那后来乔๒艺雨怎么说的。”
“她说不能告诉我。”
“她说你就听了？你就这么老实？”
韩乐没说话，也许自己就是这么老实。
“被你这么เ一说这事还真是玄了，”两个ฐ被害妄想狂把该交流的信息都共享了之后，谢永青也有些茫然了，“要是仅仅是材料的问题还好说……但你说的那种现象，你不觉得太……太科幻了一点吗？”
对此韩乐倒想得比较开，也许正因为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有一段时间了：“说不定是某种实验中的新技术，还不成熟ງ呢，那个屏幕也就能打打字，没觉有其他功能，就是一个高端点的触摸屏吗。”
“要是光一个触摸屏也就算了，”谢永青还是有点接受不能，“还有变化啊，从一整块金属到触摸屏，说到触摸屏，你知道触摸屏的原理吗？那是靠里面两层负责定位的纳米薄膜……不可能ม用一整块材料来完成！还有一点就是颜色变化，刚开始的金属是银白色的，后来竟然变成透明……反正我是没听说过什么新材料é有这种功能！”
“还有！”谢永青感觉自己思路越来越灵活了，“当时我刚ธ进家门没多久，就接到乔艺雨的电å话，我问你，乔艺雨打电话之前在酒吧干什么เ？”
“还能干什么เ，弹吉他啊？”
“我是问你她是弹完了打电话，还是弹到เ一半再打？”
韩乐意识到谢永青想说什么，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突然停下来打的。”
“这就对了，”谢永青说，“之ใ前你说通过箱子和乔艺雨对话，说明乔艺雨肯定知道了什么เ，这个箱子上说不定就有传感器之类的东西……”说到这里，谢永青突然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早就被现了？
“那也不对，”韩乐纠正，“如果真有传感器，小偷进去的时候她就该现了，再说什么เ传感器的信号装置能出几公里，乔艺雨还的在身上带个接收器什么的……”
这种无意义แ的讨论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不过一直都没能ม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这就好像让两个ฐ古人第一次见到打火机，要他们来解释打火机原理一样——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乔艺雨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在这一点上韩乐更倾向于把乔艺雨看成一个普通人而不是犯罪者——他判断ษ的依据主要是乔艺雨在生活上的态度，你见过哪个逃犯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去全锋这种小公司做扫地登记工作的？不过谢永青的看法却是截然相反，他一向有阴谋论倾向，这些只能说明对方心里素า质过硬，乔艺雨表现的越正常，很可能就越可怕！
“对了，你有没有核实过她的身份，”谢永青想到，“她不是在你这里登记了身份证么？”
“身份证……”谈到这个问题，韩乐่有些支吾，突然他想到上次乔艺雨被关在公安局就是因为身份证的事情，“警察都验过了，应该没事吧！对，上次警察查她身份证，最后还给放回来了。”
这个信息对韩乐่的判断是一个重要的支持，如果真如谢永青所想的那种情况，乔艺雨现在肯定是在通缉榜ึ单上，别说查身份证，就单她这么“引人注目”的外貌特征，就够拉仇恨的了，哪还能ม这么安然无恙的回来。
“别ี想这么多了，”看看时间都快6点了，两个人就为了这不找边际的事扯了几个小时，谢永青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可思议，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เ闲了，“不如这样，晚上我们抽空，一起问乔艺雨。”
“她要是不肯说呢！”韩乐不是很欣赏这个想法，主ว要还是因为他觉得这样一来乔艺雨肯定认为是自己告的密……
“那我就把我的现写个技术报告在学校论坛，要是没人注意就当什么事都没生过，要是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是无意间从她这里现的，还有，这些我也要带回去验证一下具体是什么成分。”谢永青指了指档案袋。
“你这等于就是威胁吗！”
“要是就像你说的，她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怕什么威แ胁，”谢永青说，“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窍。”
韩乐่不能否认谢永青这一指责，但他还是竭力坚持自己的意见：“我总觉得这是不是太突然了，要不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等确定了……”
“那ว你说，观察多久？十天，半个月，还是半年？”
韩乐还在认真考虑呢，谢永青唰的一声站起身来：“你还真考虑啊……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早点说开了好，省的都在瞎猜，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呢？我这里就想到一个可能ม性，说不定乔๒艺雨父亲是个ฐ搞科研的，她离家出走然后不小心把高科技产品当普通箱子拿过来了，你觉得怎么样？”怎么突然情况反过来，谢永青来安慰韩乐了！
不怎么样，韩乐在心里回答，烧了17๕o万的事情他还没说呢，要是说出来更不得了了！不过到了这个ฐ节骨眼上他也没了更好的主ว意，又犹豫了好一阵，才说：“明说也行，但得让我来说，你不准插手！”
“行，我不插手，”谢永青站起来，看到韩乐还拿着档案袋不放，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怎么也得明天吧。”韩乐่是这么觉得，凡事得一步一步来，今天都快吃晚饭了。
“我还不知道你，”谢永青气的舌头都有点打结了，“你的明天那就是永远，就今天晚上，宜早不宜迟。”真到了明天，还不知道韩乐่想出什么理由来拖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