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这样了？”
“妈没病。”
和父亲不同的是，水月的母亲一直默默无语，不动声色看着男人的见钱眼开样子，嘴角浮出两丝讥笑。她瞧不起这男人。她不为这一百块钱动心。她坚持站在意料é之外，不肯轻易放下她对女儿选择郭满德的遗憾ย。
笼般的红布包就照亮了他的双眼。他很快打开这红布包，把唾沫吐在指肚上，开始捻着将这一百元钱清查。连查两遍后，他的所有意外和遗憾都淹没进不断吐出的唾沫里了。突然降临的这一大笔钱。给这个老实农民带来了欢乐。他把钱查好后去揭箱盖，把钱深藏在箱底破衣物里边，又牢牢把箱盖扣好。他陶醉在见钱眼开的喜悦里，显得那ว么生动和可爱。
李洪恩的眼泪传达出他对二太太的关心和同情。由于都是受苦人出身，他当长工，他把水草也看成了长工。他觉得自己是干活的长工，水草是专给曲先生睡觉的长工。他卖力气她卖身体，他们都是为ฦ了吃饱饭来扛活的穷人。
里传出来水草的呻吟和叫喊，将他惊醒时，李洪恩就想哭。他不知道男女风情，老觉得曲先生在欺负她。有一天夜里，听到尖叫声，李洪恩忍不住就真哭出来，当然没敢出声，咬着被角，只让眼泪打湿枕头和被头。
曲书仙要算小说型人，这比说他好坏要有趣许多。他收丁三娶ດ水草养李洪恩，看着都精心操作，其实并没有投入太多精力，只能ม算是他即兴表演的小品，顺手捡起来的贝壳。他更关心外部世界，在外部世界他才呼风唤雨和推波助澜。
其实可以换一种说法，诗歌型人不过是无事找事和自己过不去，一生都在折腾自己。小说型人喜欢和别人过不去，想方设法把别人折腾。
李洪恩，一个要饭娃的刚烈打动了曲书仙。他对李洪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有心收养他。像骑手碰见好马一样，他怎么เ看怎么想都觉得这要饭娃娃不俗。他先跟太太商量：
“李洪恩。”
只有水草对明媒正娶这种大礼不感兴趣，那么多人来祝贺，婚礼非常隆重，她都高兴不起来。像参加和观看别人的婚礼，与她自己无关。而且坚持不去住新房，婚礼ึ过去，当天晚上她就回到书房来住，把那新房剩成摆设。这就使那间新房成为放过婚礼的箩筐那般，婚礼过后就永远把这只箩筐挂在了墙上。
水草是明媒正娶ດ当了二房的。曲先生先请人做媒给水秀送去了丰厚的聘礼。接到这聘礼ึ，水秀才回想起那个雪大路上的预ไ感。她本来已经忘记了这个预感，就像我们平常忘掉偶然看到的一棵小树，等再次看到这棵树时，就发现这棵树已๐经长大并且开花结果。既然如此，水秀马上鼓励自己往好处上想，这就看重了曲先生的名声钱财和人品。很快就说服自己忘掉他一大把年纪，把他想成了好女婿。最终为这件事兴奋起来。她觉得无论如何，大女儿总算有了一个美满归宿。
因为受到母亲的影响，使她忽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回忆到曲先生家开始，如今走到这个夜晚的床上，这个过程让她害怕。她开始时并没有多想，后来就发生了变化，她多少个夜晚睡不着觉时在思念曲先生那只手，还有那脸上的笑。特别是这个ฐ夜晚，是她脱了衣裳๙睡到床上的，并不是曲先生强迫她。他在吻她时，她自己一动不动，人家没有威胁和强迫，像是自己送上去的。她害怕这就是人们说得那种贱，那种女人的不正经。她为这个ฐ而感到恐怖。她在这种恐怖中委屈地等待着曲先生的态度，像一个受害者等待着凶手对自己的盖棺定论。像有人卖了她，而她还要盼着帮助人家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