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太太忽然说到痛处心酸，流下热泪。这眼泪感染着水草，水草面对曲太太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就这么เ接下了走进一夫多妻制婚姻的请柬。
水草受不了这种话，腾一下也红了脸。曲太太松开她的肩膀，又抓住她的手说好妹子，你就答应吧，往后你生个ฐ一男ç半女，就似我亲生。咱两个一块养孩子，不让你受苦。不过有句话说在前头，你要知道姐姐对你好，可要让孩子们养我，我死后给我送坟，每年清明节给我扫墓，别ี让我当孤鬼。好妹子，你答应我。
这种误会变成现实，给他们找到生孩子的肚子。曲太大的这种误会提醒和诱惑着曲先生，使曲先生有时想起把水草嫁给别ี人就心疼。这就使他忍不住在相处中失态，不断地零零碎碎地漏出来一些男人的情感，去挑逗和引诱这个姑娘。现在他明白了，他是一步一步引诱了这个姑娘，虽然并非故意安排，事实上是这样一个过程。是他自己把自己灌醉。他很少醉酒，他觉得从酒醉时就有了预感。他不想欺骗自己，他确实引诱并占有了这个姑娘。如今对她说什么好呢？
蝶花娘帖吧
有天夜里曲先生被人请去喝酒，她在书房里读书等他回来。夜深时丁三架着曲先生进了家门，看那样子已喝得摇摇晃晃醉了酒。丁三把曲先生交给她时说太太不在家，你要照看好！她很少见丁三说话这么凶狠，好像对她不放心。她不敢儿戏，接过曲先生一只胳膊挎在自己的脖子上，把他架进了书房。她架着他就闻到他酒气冲天，人也没了根一样来回倒。她用尽力气才把他架进书房，放在了床上。刚脱掉他的两只棉鞋，他就要吐，她连忙抓过铜脸盆侍候他吐。他吐的时候闭着眼，半醒半醉。吐完后给他漱口还要扳着脑แ袋，整个人神志昏迷一样。水草当时还想这喝酒有什么好，喝醉了像害病一样。
这种心理反应说明水草一直把曲书仙当父亲去亲切，给自己一个假设，是她自己对自己假设的一个骗局。她把这个骗局当招牌举ะ着给自己看，事实上却把他当男人来感受。这样她在自己的骗局里越滑越远，她对男ç人的感受越陷越深。
“你走吧，”水草突然说，“我不回去。”
水草迟迟才从屋里走出来，曲太太给她换过新衣裳，她在这雪天里格外鲜亮。水秀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看过女儿，只觉得她小，现在才发现十六岁的姑娘已出脱成一朵鲜ຒ花。这使她在曲先生面前找到了骄傲和自豪。就喜滋滋上前去拉水草的手，她要牵着女儿的手走出曲家大院。那时候曲先生甚至已为她母女让开了道，准备送她们到เ大门外。
“你看你看，又是水灵漂亮。我找媳妇我不慌，看把你和你嫂子两个ฐ人忙的，慌啥哩？”
“真的，雪地里捡个ฐ大姑娘，水灵漂亮，绝了。”
“湿透了，还不用?"
“不用，太太。”
实际上这句话是另一句话的变调，在学校演戏时水月扮演过《沙家浜》里被刁小三调戏的少女，那少女喊过“救命呀——”一句话，水月对这句话产生过许多联想，喊出来时特别刺激。于是这句话就悄悄在她心里潜伏下来。她渴望在生活中喊出来。本来是要等郭满德进一步动手动脚时喊出来的，可惜郭满德停步不前，只会在那儿摆动，水月的潜意识按捺不住激动，就把这句话吐了出来。实际上是唱了出来。这句话是舞蹈进行中的歌唱。
他们仍然在床上。郭满德仍在摆动，水月仍在舞蹈，两个人同跳着一支舞曲那样。他们都一声不吭。等到这种摆动着的舞蹈持续着重复停滞不前时，水月终于开口说别乱ກ别ี乱，再乱我就喊了。这句话久久藏在她内心深处，说出来时感到特别兴奋。
孩子们年幼，听不出这话的分量。她们开始找破旧衣裳穿，不再穿新衣裳，她们开始轻视她们的母亲。水秀无力改变这一切，只有承受这痛苦。但她无论如何没想到水草会为此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
当妈妈的脑袋向她们低下来又低下来时，她们明白妈妈承认了自己是不正经的女人。她们受不了这种最终的打击，姐妹两人哇地哭起来。水秀不劝她们，就让她们这么哭，哭出来好受，憋在心里容易伤身子。等到เ她们哭了一阵子，她才认真地说：“当妈有当妈的难处。现在你们大小，不明白事理。等你们长大，就明白了。别ี嫌妈丢人，妈可是清白人，妈有给你们说清楚那ว一天。”
她越来越看不起这些找她的男人们，平时在阳光下看他们一个一个ฐ正经君子模样，只要天黑下来，摸到เ她床上，就低三下四像孙子。只要脱光衣裳，马上就换了一个人，猪狗那ว样不要脸，没有一个好人。
接着，人逐渐多起来。有时候屋里已经有人了，外边还有人敲窗户，她就没好气地说，屋里有人，赶明儿个吧。她说这些话时不再有不好意思，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是生意人一个。那ว样子就像谁找她干活，她已๐经接下了别ี人的活，就回绝人家一样。
这种呼唤使人们惊慌不安，不敢再让她游街。几个妇女架着她，开始把她往家送。水秀挣扎着不回去，她们拧着她胳膊逼她回去，那样子很慌乱ກ。
曲先生善于和人打交道。丁三去找这要饭的母子二人，他并不知道找这要饭的干什么。曲先生要丁三做事从不跟他讲为什么这么เ做。只让他行动，不给他思想。曲先生在这里暗暗划出了主人和奴才的界线。他深知驾驭人的学问，那ว就是控制和消灭人的思想。丁三刚ธ到曲家时不适应，做什么事心里空落落，后来就由习惯到自然，甚至成为一种本能。曲先生就这样把他培养成了一具行动的木偶。别看丁三在外边人五人六，人家都怕他快枪手，知道他是个活阎王，他却害怕曲先生。还是心怕。心怕就怕得情愿，怕得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