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何轻笑：“强迫女子，是皇上所好么？”
说话间，手滑到黎子何颈间，扯住她的衣襟，大力一拉，“嘶啦”一声，月白色外衣被撕成两半，从身上滑落，露出白色亵衣，黎子何垂眸，顺势扫了一眼殿内殿外，众人被云晋言遣在外面，齐齐站了两排，夜色中低着脑袋，动都不敢动。
黎子何笑，擦了擦两手，轻轻颔首：“的确有理。”
“朕也算为你想得周全，往后日日在我身边，找朕报仇的机会多得多，你觉得朕说的，是否有理？”云晋言站着，居高临下睨着黎子何。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灯烛闪烁，刚刚ธ泪眼朦胧的两ä个人，也都静下来，一个坐在床边伸出手臂，一个垂首仔细清理伤口，暖意流淌，姚儿的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清澈流转，显然神智已经完全清明，也没了恐慌犹疑，细细看着黎子何替她包扎伤口，想了想，仍是开口问道：“小姐，你先跟我说，你身上发上过什么好不好？我……我明明烧了……你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黎子何瞥了她一眼，姚â儿和冯爷爷都能ม放心让她知道一一的存在，一直以来，应该也是她在掩护姚儿去冷宫，她该是他们信得过的人，所以今日表明身份，也并未故意支走她，一来既然信得过，她也无需太多顾忌，二来更深夜重，万一有什么เ事，也不至于殿中只有她和姚儿二人。
黎子何倏地吐出一口气，倒在沈墨怀里，冰冷到เ麻木的神经找到感觉，温暖的，湿润的，紧紧包裹着自己，恬淡的药香味道，总是能让自己安心，忍不住想要靠近，用尽了力气靠那味道再近一点，吸起一口气，声音好似悠远来自远方แ：“沈墨……”
雪飘，风起，雪化，人散。
伸手，将冰透的五指裹在掌心，微微运功。
沈墨定定看着她，倔强而坚韧，空透的眼里，明明是风吹不散的迷茫哀戚，脸上的表情却找不到丝毫软弱，她要的不是依赖，而是，并肩而行罢了。
将消灵散融在几罐消肿药膏中，黎子何背着药箱便跟着悦儿到了桃夭殿。
她做那些糕点，本意只是稍稍试探，可掀起的波澜，比想象中大得多，苏白差点因此毁容，姚妃也为此被掌嘴二十，还被禁足，看来，“季黎”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黎子何心中一顿，步子僵硬，退开。
黎子何恭敬走近姚妃，被她冷眼制住：“滚开！”
无所谓，黎子何眼前一阵氤氲，对沈银银无所谓的沈墨，对世人眼光无所谓的沈墨，对千条人命无所谓的沈墨，究竟会对谁，有所谓？
沈墨又笑，将她的手扣得更紧ู，“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
“黎御医如此匆忙赶回宫，便为此事？”云晋言轻笑，挑眉道：“你不知冯宗英乃畏罪自杀？”
“臣以为，这其中定有误会，求皇上开恩！”黎子何再磕一头，言辞恳切。
“沈墨……他是我最后的亲人……”
“沈墨……你是神医呢……”
郑颖自是不服，坦言那夜从未离开大凰宫，宴席之后更是直奔家中。更是直言朝中ณ有人借此生事，暗指若想无声无息杀掉宫中之人，必定逃不过御林军的双眼，而御林军中，不少顾将军旧部ຖ亲信。
第二日，安稳不过数日的朝廷再次陷入混乱。殷御医之子殷平死于非命，在冷宫之后的北湖发现尸体，打捞上来时已是浑身肿胀，面目全非，浑身上下只找到一条可疑的手帕，而那手帕，出自郑丞相府中。刚刚平息的娈童一事再次被人挖出水面，矛头纷纷指向郑颖。
“哈哈，那黎御医也一并上前便是。”沈墨并未称“臣”，云晋言也不气恼，反倒放声大笑。
沈墨脸上波澜不惊，站起身拱手道：“在下与徒儿同坐便好。”
云晋言颔首，挥手示意他退下。
黎子何放下拿脉ำ的收，拱手道：“臣领命。皇上脉象无异，只是过于疲累，需好生歇息。”
黎子何止住眼眶酸涩，怔怔看着暮翩梧的银白色发冠，或许，看见他仍旧活在这个世上，该庆幸，可偏偏，她比谁都清楚，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那时候她以为他必死无疑，那样冷的天，那样重的伤，在城外三日……
云晋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震得妍妃连眼泪都再流不出来，木然睁眼好似失了一半魂魄，呆跪在地上一句反驳的话都吐不出来。
“传朕指令，妍嫔谋害皇子，心狠手辣，恶毒为人所不齿，即日起打入冷宫，任何人等不得探望！”
“让黎医童见笑了。”妍妃僵着脸扯出一个笑容，疲累叹口气，又对小橘道：“你把事情始末再说一次！看黎医童是否还有转圜的法子。”
黎子何从她们的对话中大概ฐ明白姚妃一事怕是败在小橘，可事情究竟如何？
在未完全弄清楚当年季府一事，她在其中扮演什么เ角色之ใ前，自己还不打算动她。
可是，姚儿啊……
黎子何面色一白，心跳乱ກ了几分，毫不犹豫移开双眼，转身回到屋内，关上门。
黎子何身体恢复了八九分，已经可以下床随意走动，听见院内一片喧闹议论声，刚出门便看到院中树下的沈墨，如当初在云潋山时一般，身着月白长衫，长发简单束起，腰间黑色缎带，织着细密花纹，阳光透过叶间缝隙洒在他白皙的面上，光随影动，如梦似幻，只有那双眼，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黎子何骤然发出一抹亮光，再不移开。
粟容花艳鸢草都是西南特有的药草，云都地处北方，少有人识，用它们在皇宫下毒
沈墨上好药，拿纱布好好掩住伤口，见她已经睡着，拿被子替她盖好，再在黎子何衣柜里翻了些衣物放在床边，忙完这些，再次坐回桌边，淡淡看着黎子何，扫了一眼桌上艳鸢草磨成的粉末，这剧毒他比谁都清楚，竟是在黎子何柜中发现。
晋言，晋言，是谁曾在他耳边轻声低呢，是谁曾在他身畔娇声呼唤？
勤政殿内暖气萦绕，殿内四盏灯只点燃一盏，昏黄的光线一明一暗，带着投在地上的影子一闪一烁，云晋言仍是坐在书桌前，两眼茫然看着白纸上的三个字，五指在“晋言”二字上来回摩挲。
妍妃忙接话道：“妹妹抬举了，黎医童因前日的事与殷太医之子有些摩擦，殷太医心中怕是……”
“果然姐姐看中的奴才比较识礼，不如本宫的药也让这奴才来送？”
“皇上召见，还不快些！”
“李御医找我何事？”黎子何再顾不上沈银银，关上房门跟着李御医。
时辰不早，殿外只余巡逻的御林军，夜风一阵阵，放下对沈银银的忧虑，脱离云晋言的视线，黎子何只觉得好似经历过一场大战，就要虚脱一般，被夜风一吹，心中ณ再次一片冰凉。
今夜过来的目的达到，冯宗英再无借口说什么，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黎子何和沈银银紧紧跟在后面。
黎子何刚好把完一名秀女的脉，闻言抬头，就看到沈银银正笑得灿烂，冲着自己้调皮地眨眼，心跳都快漏掉一拍，她居然进宫了！还是以秀女的身份……
说话时瞥了一眼那ว女子，果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黎子何，心中暗笑，莫不是有什么เ私情？一般女子，哪敢这么直接地打量男ç子？
冯宗英半晌未发一言，最后将手上的纸稿放在桌上，站起身，两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看都未看黎子何一眼便走了。
算计”得逞，自己再稍稍示弱平息他心头的怒火，他日后也不会过于为ฦ难自己。
姚妃颔首，面无表情地拢了拢披风，朝着刚刚过来的方向远去。
“皇上说过要来用午膳，娘娘该回去了。”
一群人中唯一显得饱满些的老妇颤颤巍巍站起身，蹒跚着慢慢上前。
“是你，你……回来了？”
说着恨不得扑过去抱住黎子何，沈墨在这个时候咳嗽了一声，适时阻止了沈银银的行为。
“师兄，这是你弄的？”沈银银瞪大了双眼，亮晶晶的，小脸因为兴奋而变得绯红，见黎子何点头，笑得更欢了：“哈哈，我就知道师兄不会忘记我的生辰！”
不知道便罢了，她既然没死，有些事情便还未结束。
她从旁人嘴里知道那是“她”的爷爷，刚到เ云都不久ื便染病去世了，可自己的名字，身世，全然不知。
黎子何随手找了件披风，走出去仍是打了个寒颤。
缓步行到他身侧，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我……来辞行的。”终是暮翩梧打破沉默，眯眼看着远处夕阳，轻声道。
黎子何点头，不愿过多修饰表情，点点头：“嗯，好走。”
徐徐的风，微微急了些，沙沙一阵，带着雪面的阴冷袭了过来，黎子何瞥见暮翩梧的手，随着风抖了抖，解□上的披风，由前替他披上，蹲□子打了个结，稍稍笑道：“走吧，外面冷。”
“郑颖死了。”暮翩梧突然开声，声音不大，顺ิ着风吹到เ黎子何耳里，让她手上动作顿了顿，听他的后话：“我杀的。”
黎子何站起身，少了披风有些冷，叹口气道：“走吧，莫要回来了。”
“那你呢？”
“我？”黎子何微微挑眉，轻笑道：“你也有着血仇，你也说过有些仇，要亲手来报。我的心境，你该是可以理解。”
“不一样。”暮翩梧转过轮椅，抬头直视黎子何：“你和我不一样，郑颖和云……和他不一样，你大仇得报的机会，实属渺茫……”
“我有我的打算。”黎子何垂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