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菀想说，那种神经质的阴郁表情确实有点像。但她们彼此都已经过了可以互相毒舌的年龄，女人的友谊往往会因为ฦ一句不得体的话支离破碎。思来想去，孙菀补上一句：“你喜欢上他了？”
“你觉得帅吗？有没有点像年轻版的adrienody？”
孙菀按下回复键，输入的字写了删，删ฤ了写，只折腾得手心发热，手机发烫，还是未能找到一句妥帖的回复，只得发自内心地长叹一声，将手机抛去一边，悻悻作罢。
既然别人都说女人嫁给爱她的男人比较幸福，你这样信了也不错。
然而不到一年，孙菀就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全打错了。她能想到เ的事情，黎美静岂有想不到เ的道理？卓临城有没有被逼着“开枝散叶”她是无法确定了，但她的相亲编年史，在她吹熄22岁生日蜡烛那天，正式开始了。
孙菀盘算得很清楚，无论卓临城的赢面看上去多大，但有一条卓临ภ城永远赢不了她，那就是——她比他年轻！她才2๐1้，可是他都25了，她可以毫无压力地拖到4年后再想恋爱的事情，可是他卓临ภ城行么เ？他家里人允许他当大龄剩男么？tvb的豪门剧演得很清楚，也许他这边还在想方设法地“对付”她，他家人那边已经给他挑好了一个ฐ连的白富美，就等着逼他挑一个“开枝散叶”了。她就不信他还能陪她一直耗下去。
孙菀纹丝不动地趴着，眼珠转向她：“干吗？”
风风火火的黎美静撩开孙菀卧室门口的帘子叫道：“别看了，赶紧起来帮我做事！”
卓临城走了以后，孙菀百无聊赖地吃着爆米花，喝着苏打水。她有一个ฐ怪癖，但凡处在陌生而不安的环境里，她就喜欢用不停吃东西和不停喝水来缓解心理上的不适。
孙菀睁大无辜的眼睛，善解人意地说：“你去吧。”
“萧寻啊，这是你的小女友？挺可爱的嘛。”
孙菀莫名地不喜欢这个男人，不喜欢他太有穿透力的眼神，也不喜欢他睥睨一切的高傲神情。
她轻飘飘地往开水间的方向走去，不料刚走到เ走廊的尽头附近，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情沉重地沿着逼仄的楼梯往上爬着，胸ถ口压抑得几乎出不过气来。
孙菀听懂了他的婉拒，淡淡说了声：“哦，那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萧寻犹豫了很久说：“我可能照顾ุ不了你。”
虽然孙菀之前没有恋爱过，但是和所有女孩子一样，她早在脑海ร中构思好恋爱时要做的事情、要去的地方。每逢两人有囫囵时间休息，孙菀不是约萧寻去看免费的小剧场，就是约他去宋庄、798๖这种地方แ看展览，为避免两人的约会模式太单一，孙菀还绞尽脑汁地做了一本约会攻略，从东方新天地著名的喷泉到各种古怪的文艺青年排队都囊括其中。
孙菀善解人意地想，山不过来我过去，他不主动，那就换她主动好了。
厉娅快步追上她：“老孙，我们是为你好。你从珠珠的话里难道听不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你我更加清楚自己要什么。这种目的性明确的人，我劝你不要碰。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也对你有意思，但是他下学期就大四了，以他目前的条件申ã请个全额留学奖金跟玩儿似的，回头他一出国，你们还能有什么未来？”
孙菀收起脸上的笑意，垂下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说着，他在她眼前摊开右手，孙菀定睛一看，他手上果然有一根颇粗的骨头。她顿时窘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她扯了下衣摆，支支吾吾道：“我……对不起！我赔你医药费吧！”
那“禽兽”不知是被气蒙了还是被她的连珠炮震住了，带着三分余怒七分错愕盯着她，好久ื，他紧ู紧箍在她手腕上的手才松开，他冷冰冰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虐待它了？刚才那ว只猫喉咙里卡了根骨头，在地上疼得直打滚，恰巧被我碰到เ，我是在帮它！”
孙菀问是什么เ，她小声说是通过特殊渠道弄来名校“二代”名册。孙菀拿来一看，小册子做得还很专业，每个“二代”照片旁都有详尽的资料，家里是干什么的，身价保守估计有多少，开什么车，喜好什么，经常出没的地方有哪些。
四月中ณ的一天，厉娅神神秘秘地拿着一本小册子在孙菀面前一晃。
那洋酒后劲很大，等到酒性发作时，孙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孙菀最后是被卓临城架着回家的。
黎美静在电话那ว端长一声短一声地更迭叫着疼，恹恹抱怨北京近来多雨，快要赶超南方，勾得她风湿病犯了，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又一阵干号后，终于把话题绕到了要钱上：“我听你李阿姨说，重庆有个老神医有专门治风湿的神方แ，只要连着在他那里泡三天药汤，风湿永不发作。李阿姨还说她婆婆就是泡了那个汤，陈年的老风湿都好利索了。我是动心要去趟重庆，但那药也忒贵了点，五万一个疗程！三个疗程下来，不得准备个ฐ二十万？你那里还有钱吗，借妈妈点儿。”
电话接通，是孙菀的妈妈黎美静。每每接到黎美静电å话时，孙菀都会有那么一瞬言辞匮乏็，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在叫了声“妈”之后，孙菀就把“舞台”给了她。
进了超市后，卓临城径自推着车往生鲜区走，挑了几盒牛肉、小排后，他用网兜捞出一兜牡蛎，对跟着他抓拍的孙菀说：“晚上我要吃奶酪焗牡蛎，不要蒜蓉，少放柠檬汁。”
他话音刚落，那些正在看螃蟹、海虹的主妇，全都涌到เ了牡蛎前。
他又走去蔬菜区，状似视察：“我不喜欢吃芥蓝、苦瓜、胡萝卜，尤其讨厌茼蒿和茴香。”
他随手往车子放入菜心、花椰菜、西红柿、牛肝菌，如沐春风地看向孙菀：“如果你能把这些菜做好，我会更爱你一点。”
孙菀不耐烦地放下机子：“卓先生，麻烦你拿出一点被偷拍的自觉来！”
然后便是水果区，他见孙菀久久停留在一只熟透炸开的榴莲前，顿ู时如临大敌：“你敢！”
孙菀抿唇，双眼微弯，难得露出点坏笑：“超甜的，不骗你。”
卓临城推车向前，自言自语似的丢下三个字：“恶趣味。”
孙菀将机子收起，快步追上他，伸出一只手同他一起推车：“那你告诉我，爱吃什么才不叫恶趣味？”
“比如这个、这个……”卓临城果然不出意外地拿起一盒草莓，一盒大樱桃。
孙菀瞥了眼盒子里红粉妖娆ๆ的水果，哂道：“外貌协会！”
卓临ภ城不动声色握住她搭在推车上的手，将那盒樱桃举ะ到她面前，神秘兮兮地说说：“我猜你不喜欢吃樱桃。”
“你又知道？”孙菀斜睨他。
卓临ภ城嘴角勾起一丝暧昧的笑纹，凑近她说：“你吻技超差的。”
孙菀一脸血地怒视他：“这和喜不喜欢吃樱桃有什么เ关系？”
“我听说会接吻的女孩子，能用舌头把樱桃梗打结。”
孙菀呼了口气，沉下脸揶揄：“我看不是听说，而是试过吧？”
卓临ภ城举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经说：“我保证只是听说。”
孙菀回头觑他一眼，抬手将他的无名指扳下去，莞尔：“还是这种手势更适合你，我简直想拍一张拿来回味。”
卓临城顺势将手收回，虚掩在唇上，轻咳了一声。
直到彼此将车推到收银区，孙菀仍在咬唇暗笑。排队等待的时候，卓临城撇下她，走去了一旁。
眼见前面队伍尚长，孙菀索性打开相机，一张张浏览起照ั片来。不得不说，卓临城确实上相，连这种高清广角镜也一点儿没折损他的姿色。她看得入了神，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小姐。”收银员将她的思绪从相机屏幕上拉回，她抱歉地笑了一下，转身去拿车里推成小山样的食物，这时，某人忽然返回她身后，顺ิ手将数盒某物放去了收银台。
“呃……”收银员狐疑ທ地看向他们，“确定是要这么多？”
排在孙菀后边的人纷纷伸着脖子观看，孙菀窘得想死，红着脸瞪他。卓临城一脸无辜地反问：“怎么？难道这次买的还是不够？”
这睚眦必报的奸人，实在可恶！孙菀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间超市。
那天过后，卓临城变得很恋家，除非有必要的应酬，晚上七时前一定回家。孙菀不习惯每天回家后都有他的日子，那意味着她必须ี要打起精神做饭伺候他，而他的嘴又是那样刁。好在他偶尔也会帮着刷็碗、清理厨房，若哪天孙菀实在累，他也不吝亲自下厨，或是带她满京城寻觅好吃的。
慢慢的，不习惯反倒变成了喜欢。
晚饭后的时光，他们往往一起去阳光房里侍弄花草，偶尔在花花草草中ณ随蔡琴的歌跳一支贴面舞。末了，两人便拥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或者一起读本小说。当然，这些老迈的相处节奏，必须是以卓临城愿意迁就孙菀为前提的。倘若卓大少爷哪天心情不好，又或是心情太好，他就会按照自己的节奏，软硬兼施地拐她去不同的地方做爱做的事情，有时候是浴室，有时候是厨房，有时候是餐桌……无论上一刻她看上去多么端庄冷静，只要他想，下一刻她就会被他变得无法自持。
偶尔也会有小争吵，比如，卓临城对隔壁岛国有与生俱来的敌意，孙菀却很喜欢岛国的音乐、动漫，对那边颇็有几分爱屋及乌，这种时候两ä人就会开始互掐，直到战火完全消弭在枕席之间；又比如两人聊《红楼》，孙菀喜欢宝钗ู，卓临城偏爱黛玉，孙菀说宝姐姐“艳压群芳”，卓临城便攻讦宝姐姐“寡淡无趣”，进而发表长篇大论道——国人自古是很讲究情趣的，室可以贫，但不可以陋；美人可以素，不可以煞ย。趁着孙菀沉思之际，他便得寸进尺地要求她换上性感内衣取悦他，美其名曰：妻可以寡欲，不可以无趣。
情到เ深处，卓临城即便去见兄弟好友，也要孙菀作陪。孙菀起初ม不愿意，她第一次和厉娅去万乘，便因赵瀚的缘故，对塔尖上的“二代”们不抱好感。
勉为其难去了几次后，她渐渐又对卓临ภ城身边的圈子有所改观。那些人里虽有斗鸡走狗的花花公子，但大多数还是和卓临城一样的雅痞，大家在一起的消遣多是高尔夫、赛车、网球、钓ี鱼、打牌，偶尔也有火树银花的派对。
彼此在一起时，孙菀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开心，因为她骨子里是悲观的，她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她总觉得她不该如此好运，轻而易举地就得到这样盛大的幸福。
她一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生活的无常，她很怕燃烧在指间的璀璨眨眼间到头，变成让人避之不及的烧手之患。
这晚，趁着卓临城收拾厨房的空当，孙菀将他要看的某部ຖ战争片藏起来，放入自己喜欢的文艺片——那段日子口碑极好的《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卓临城端着红酒和芝士粒过来，见大权被篡，只好取来几本商业杂志，枕在她怀里翻看。
十几分钟后，见孙菀的注意力又被岛国产物成功夺取，他有点不甘被冷落，接连叉着芝士粒往她嘴里送。孙菀含着食物，不知好歹地抱怨：“这东西很长肉的。你难道没发现我已๐经长胖了吗？”
“没发现。”他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杂志，手不老实地抚向她的大腿，“不如让我仔细检查？”
孙菀按住他的手，指着大荧幕顾左右而言他：“人家那么可怜，你却打算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卓临城侧过头去，画面刚ธ好播到松子的前男友——一位落魄的纯文学作家在留แ下“生而为人，对不起”的遗言后自杀，他喃喃道：“是怪可怜。”
遂也静下心来陪她一起看。看到เ最后，两个ฐ人都有些悲怆。良久，他闷闷地说：“怎么会人顽固到这种地步？明明退一步海ร阔天空，她却非要将自己的人生之路越走越窄。我实在欣赏不来这种极端的付出。”
孙菀拥着他的肩膀，默了一会儿：“正是因为这种极端，所以她那一文不名的人生才会成为震撼人心的艺术。话又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