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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暖娘

门外归海藏锋长刀一架,拦住了那群卫兵:“我们帝姬不是犯人,你们这样跟着是什么意思?”

绾絮瞥了一眼匈奴卫兵,那些人像苍蝇一样盯在后面,而且明显是不会飞走的苍蝇。归海藏锋从门口站起来,绾絮使了个眼色,拉着小桃胳膊拖她进了房门。

他艰难地在火堆边坐下,看见绾絮的白马在树旁转悠,便问道:“我的马呢?”

姬夜商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他抬脚走过去,脚上却一阵抽筋,疼的直抽凉气。脚踝里似乎有什么卡着,走也๣走不动。他硬咬着牙一步步挪过去,又牵动胸口上的伤处,拉伸的伤口撕开,胸前本就少的衣服转眼渗上了血。

狠话刚放出去,这时,他忽然闻见空气中残余的一点点香味。绾絮居然回过了头,风华绝貌的眼眸波光闪动,她似乎在笑,一把轻柔的嗓音随风送来:“大王,你浪费了本宫一整瓶桂花粉,这可是小桃今早晨才研的……”

他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挺直坐在马上,觉得牙关都在摩擦:“帝姬!你跟本王耍手段,你会后悔的!”

眼波轻动,绾絮对上那ว个人,那人眼里蕴着笑意,身后还跟着几个心腹大臣。他穿着胡服长靴,古铜色肤色,看起来确实像个英姿勃发的大王。小桃嘴巴已经合不拢,看到เ他只匆匆行一个礼。

然后就发生了,绾絮向下倒的时候恰恰被人接住,她栽进了一个人怀里。那人双手抱着她,还借势在她腰上一托,让她半躺靠在怀里。

小桃用双手捂住了自己大嗓门。

“小点声。”绾絮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注意隔墙已经有耳。

她像一头受惊的鹿,姬夜商慢慢靠近她,绾絮徒劳地开始一步一步向后退,这时她才看见姬夜商脚上薄薄的那层鞋也已被拉破,被尖锐的野草边划破了脚,他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遮挡的脚毫不留แ情踩在锐利的草上,暗褐色的液体从他脚底流出来。

“大王!”绾絮张大眼。

绾絮喘了几口气平息胸口骤然的一阵痛楚,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你先关门,在门口守着别让人打扰我,我必须要休息一下,受的内伤也需要时间才能复原。”

小桃皱着脸跑回来,眼泪汪汪看着绾絮:“那……这……殿下怎么办?”

绾絮看了看小桃,苦笑着对她说道:“你也出去吧。”

归海藏锋默默看了一眼消沉的帝姬,不动声色收好了笔墨,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绾絮莫名的很反常,小桃这样子不计后果地灌药她竟然就全吃了,一点也๣没考虑这样吃下去对身体有无益处。大抵小桃就是看了她这样不吭声才敢放心地把那么多药喂她吃。

小桃这才罢手。

归海藏锋何其敏锐,当即心里一个ฐ咯噔,他沉下脸质问:“怎么?帝姬在此,你们还敢不放她进去吗?!”

卫兵转过头看了看,又转过去,身上的铠甲闪烁冷泽的荧光,却不见他们做出任何开门动作。

顾离殇摇了摇头。

她对顾ุ离殇道:“你快走吧。”

耿歇的眼也๣亮了,美人抓胸,刚才那个ฐ动作简直仪态万千,勾起了他无数绮思。周围的人比他更没定力,盯着绾絮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一下,都是满脸邪笑的看她。

胸口沉闷,喉咙干巴,她抓了一下衣襟,露出了脖ๆ颈里挂的小铜牌。

小桃柳眉倒竖,奇了道,老汉古怪,哪有刚受了人家恩惠,就迫不及待想把恩人赶走的道理。刚才的事她自以为她们受得起恩人这个ฐ称呼的。

领头人带着一干受伤的手下慌不择路地离开茶棚,那ว吓呆的老汉夫妇似乎才平缓情绪,老汉慌张地走过来拱手:“几位客官,小店在这个地方一向是个不太平的!客官们都是高贵人,就别在这逗留了!我们不能招待各位啊……”

后堂里绑着一个女人,浑身黑的衣装ณ,头发湿淋淋挂在两边,模样狼狈不堪。女人转脸看到暖娘,像是看到了害怕的事物,身子哆嗦了一下。

暖娘๤笑了笑,温柔和缓犹若风吹:“任务又失败了?”

被绑在地上的女子一脸຀决绝之色,闻言朝她看过来。

“楚妙琳,这是你第几次任务失败?”暖娘缓缓躺在椅子上,问道。

地上的女子闭着嘴巴๒,目光闪烁着,显然不打算说话。

暖娘随意换了个姿势,更舒服地半躺着,她睁眼看着女子。方才接下她灯笼的青年男子,早早地捧了一个手炉给她,黑色的玉石表层发着温热,暖娘眯起眼:“身为武林八大山人之ใ一的你,竟是这么没用的吗?连杀个手无缚之力的人,居然也失手了。”

女子握紧拳头,她已经忍了很久ื,指甲尖几乎ๆ抓进手心肉中,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含着忿忿之色:“那ว还是个孩子!只有八岁不到,我怎么能ม去杀他?!”

暖娘看了她一眼,低头擦拭自己手指:“所以呢?你的任务就不做了?”

女子咬紧唇边,恨声道:“我做不到เ杀孩子。”

暖娘慢慢地说道:“第一次你说你不忍心杀老人家,下不了手。上次你说不忍心见女人一尸两命,把抓到手的人放了,这次,是第几次了?楚姑娘,你说我该如何对你?”

暖娘声音细柔,慢条斯理,可就是这样不紧不慢,却三言两语之间让地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如鬼,好像瞬间被抽离生命一般。

楚妙琳知道暖娘的意思,她脸上灰败不堪。暖娘稍抬了抬手指,指尖有一道细而透明亮光一闪即逝,对她柔声道:“按照楼里的规矩,三次任务失败,就要受到เ相应惩罚。本来上次你有机会选择离开楼里,可惜你自己放弃了,现在你没有机会选了。”

楚妙琳肩膀抖着,她已经竭力在镇定,可是暖娘的话像钉子一样,不放过她钉在她胸口。她有些喘不了气。她盯着暖娘指尖,张开的眼眸有几丝恐惧。

恐惧在渐渐地加深,银丝的光亮好像是一次无຀声的凌迟,只不过真正的凌迟伤的是身体,而这个却是在点点滴滴磨损人的精神力量。

银丝在暖娘手里,好比世上最锋利的小刀,没沾到你已是能感受到刻๑骨的寒凉,一旦碰上,便皮肤破裂,如果银丝正对着喉管,那么唯一结果就是被割裂喉咙而死。很少有人以银丝为武器,细小柔软的银丝,割破身体留下的伤口比再细的剑都小,几乎ๆ便是无痕无迹的武器。

暖娘冲楚妙琳笑着:“来了这个楼里,你就该想到,你不再有之ใ前江湖上的自由。”

楚妙琳脸上浮现出惨淡的笑容,她低下头,却是为了掩盖眼里的怨愤神色。

“慢着!”

靠门的墙壁浮现一条瘦影,有人急急闯进来。那是个ฐ面色清俊的年轻人,衣服剪裁合身,有些气度。表情总体算比较沉稳,只是眼角微垂,暴露了心底的一丝焦惶。

先前拿灯笼又递暖炉的男人又喝斥道:“谁让你擅闯内堂?!”

一看见来者是谁,楚妙琳脸上不由又白了一分,她颤๶声:“你……”

闯进来的年轻人只是看她一眼,自知触犯了规矩,遂别过脸຀,撩起下摆对暖娘跪了下去。他声音有些沉地道:“恳请您饶恕妙琳。”

暖娘看了看他,笑道:“你也来了。”

年轻人容色谨慎,抬头看了她一下,才道:“妙琳也是一时心软,等明白过来利害,自然就不会犯错。我想她下次定不会再失手。”

暖娘๤继续擦着手指,唇边一笑:“已经失手了三次,还不够教训吗?”

年轻人语塞,一时似也无话。

暖娘忽然“噗嗤”地笑一声,她从躺椅上下来,手指一动,挥着银丝抵在他下巴上,半眯住眼抬起他脸说:“易南风,你已๐经从风云客栈调来了沧海明月楼,从今后你只是跟楼里有关,与风云客栈再无半点瓜葛。而楼里不养闲人,任务失败,就没有理由讲条件提要求。”

楚妙琳瞪大眼,看银丝在年轻人下巴上割开口子。她张了张口,目中终于流露出了惊恐。

“楚妙琳没有完成任务,危害到了楼里的计划,她的处罚,更是应受的。”暖娘吐了口气,身上暖香散发开,“陈掌柜的小儿子必须死,楚妙琳没杀了他,我另派人去。”

银丝从年轻人脸上抽出来,说完话,暖娘的目光移向楚妙琳。

“我去杀,”年轻人嗓音沙哑,他说得艰难,涩声道,“她失败的任务,我会代替她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