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两个人分别立在船头和船尾，一个划桨，一个摇橹，配合默契地划着船，但是却甚少交流。俞思冕有时候就着路上的见闻征询一下莫尽言，总是他问什么เ就答什么，很少有话题之外的交流。俞思冕现在最盼望的，竟然是每天的吃饭时间，莫尽言每次做好饭菜，都会主ว动开口说：“俞大哥，来吃饭了。”那语气中ณ，还听得出几分亲切来，让俞思冕很是怀念。两人只有在饭桌上还能表现出一些温情，俞思冕会主动夸饭菜的口味，莫尽言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愉悦的，俞思冕夹给他的菜他会一声不响地吃掉。
俞思冕看着他收拾东西，张了张嘴，想喊住他，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沉默的莫尽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很多次想找他来谈谈，但是也知道谈不出什么结果来，自己表现得太热情，恐怕又会造成这孩子的错觉，太冷淡，恐怕只会让他更疏离自己้。这种事，只能让它随时光的流逝慢慢淡忘，希望他能ม够淡忘吧。
“好多年了，那时候我爹带我去连江去拜访朋友，在那里见到的。那船已经废弃不用了，就搁浅在海湾里，船底都进了水。有三层楼那么高，长有二三十丈，阔十来丈，比这船那是壮观多了。”那是莫尽言见到过的最大的船，“我爹说，那ว船能够装ณ载五千斛ฑ。是以前某个海商的私船，后来朝廷禁海，这些船都朽败掉了。”
“有多大？在哪见的？是官船吗？”俞思冕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
莫尽言道：“就只贩卖茶叶？”
“啊？”俞思冕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不做啊。”
莫尽言自己在水里泡大的，完全不知道晕船是什么เ感觉，但是他以前听爹爹说起过治疗晕船的法子，最好是服用汤剂๘，若是从简的话，也可以含一块姜片对付，能ม够减轻症状。他从船舱的小厨房里切了一块生姜递给俞思冕，俞思冕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是甚么？”
俞思冕摆摆手：“还是算了，走陆路实在是太慢了，过两天我就适应了。我现在这样，比上次坐船时的症状已经轻很多了。”俞思冕急着赶到古田à去，走水路要比陆路相对安全一些，且路途要短一半不止。
“有很多年了吗？但是我怎么没听说过。”俞思冕拧起眉头。
聂大夫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忘记是从哪年开始的，总有好些年了吧，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贼匪，他们驾着船而来，专门抢劫沿江沿海的城镇，有时候也劫掠村庄。他们不仅要金银财宝，也抢掠牲畜粮食，甚至还有妇人。那些人心狠手辣，每到一处，便放火杀人，烧光抢光。每年至少会来几次，大家深受其害。”
那女人迅速眨了两下眼睛，虽然没反应过来莫尽言说的什么เ，但是知道他说的绝对不是好话，她伸着手指头指向莫尽言：“你、你这是什么เ意思？居然叫我大娘！我有那么老吗？！”
莫尽言本来是心怀愧疚，听了这话却不由得板起脸来，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原来大娘你是只吃不拉的，从不上茅房。”
床上那人做了个ฐ哭笑不得的表情：“多谢莫兄弟，麻烦你先给我，我暂时不穿，我找个东西，看它还在不在。”
他弯腰将湿漉漉的沾满了泥灰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来：“这衣服都湿了，而且还都脏了，真不能ม穿了，你确信你要？”
莫尽言有些得意地说：“我就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世翁你能救活这个人吗？”一面说一面推开自家虚掩的房门。
一路上莫尽言已๐经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聂大夫颔首道：“你做的是对的，不管是什么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上天会给我们积德的。”
村口没有人，村子里很安静，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失火救火的喧哗，好多房子都起了火，莫尽言已๐经可以断定：倭贼来了！似乎没有人反抗，也无人来救援，可能是都躲起来了。他飞奔到เ村口的大榕ษ树下，拿起钟杵，奋力敲响了挂在树枝上的铜铸大钟็。大钟发出了沉重而悠长的声音“嗡——嗡——”响彻初冬的夜晚，也惊醒了附近周边沉睡中ณ的人们。
莫尽言敲完三声钟，已经惊动了正在村子里洗劫的倭贼。有几个人手提倭刀，叽里哇啦地叫着跑向村口。莫尽言瞥见人影，自然不会和对方正面相抗，他熟悉周边的环境，见到对方便拔腿往村外跑。绕了一个圈子上了后山，准备去地窖找聂大夫和聂芸。
莫尽言憋着大气，小心地听了一会儿动静，确认附近并没有倭贼，他摸到自家的地窖边，小心地搬开柴堆，一看石板的状态，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石板还是从外面扣上的，并不是从里面推上的，很显然，地窖里并没有人。莫尽言移开石板，不死心地压低声音叫了两声：“聂世翁，芸姐姐。”
回答他的，是从里头窜出来的几个小东西，那是一直借住在这里的黄鼠狼。莫尽言绝望了，聂世翁和芸姐姐并没有来地窖，那ว么他们在哪里？只可能ม还在村子里，倭寇来了，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他只得放下船桨，从柴堆里抽出一根结实趁手的木棒，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村子走去。他猫着腰，悄悄地从村尾潜进了村子，一眼就看到自家的房子着了火，茅草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