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站起身了接着去洗漱，懒洋洋的往卫生间走，神态自在，没什么不对。小舟在卫生间门关上以后叹了口气，无奈地坐在夏末那张大工作台后面，开了电脑摆弄一会。考试结束了，也没有什么新的生活，总觉得很没意思，很没有意思。房间这么เ大，这么เ静悄悄的，要是没有卫生间隐约的水声让他知道夏末在这间房子里，他真不知道自己还剩了什么。
小舟先去洗澡，出来的时候一边擦头上的水，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夏末。夏末一切如常，没有一点可疑的迹象，但他的第六感可不是这么说的。夏末绝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不对劲，可是他辨不清楚。
陶可瞪着他，“你要不是长的这么เ帅的话，一定经常有人揍你。”
“我原谅你了。”夏末也说的干脆。
夏末想开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是很沮丧，这种被拒绝而产生的沮丧ç要远远超过他辞职走出校门的那ว一刻。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露出了什么表情，应该也不会太吓人，因为他的情绪并没有太强烈。但是小舟一下子就哭了，把他吓了一跳，本来就瘦瘦的男孩，红通通的眼睛里惊恐地看着他，眼泪扑棱棱地滚过腮边。他忽然明白小舟今天还是被吓着了，虽然他也说不清吓着小舟的到底是什么。
小舟的心口针扎一般的疼痛，酸涩地蔓延开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自己也不知道。哥，我是说，万一我弄错了，你就更不值得了，所以你真的不值得。我上网研究过gay的特征还有生活，跟我不像，但你如果要跟我发生关系，我也觉得可以，现在就可以，我很乐意，就是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如那些纯粹的gay那么เ好；但是最可怕的是，反过来我想象你跟别人结婚生子，过的很开心，我也很高兴。我想我这种心思，肯定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所以既ຂ然是这样，现在你又有这么多麻烦，不如我们就不要在一起了。哦，哥，你生气了？你别生气行吗？”
“社会学调研。”
“啥意思？”陶可眨了眨眼，“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但我哥哥会来接我，不是你说不值得就真的不值得。
哦，我明白了，她是说我的命太轻贱，不值得那么在意。
“再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哦。”夏末皱起眉，小舟立刻闭嘴了。“其实我已经走到头了，即便没有这些事，我也知道再往前走我的路已经不宽了。我的世界太花哨了，我不是做学者的料子，心无旁้骛……”他看了一眼小舟精致的眉眼，“我是越来越做不到了。”
“哥。”小舟突然叫他，他心里正在想着那个八岁的孩子，突然被这个成年的声音叫得醒了过来。“如果我害得你不能继续……”
夏末一怔之下爆笑出来，胳膊肘差点推翻了酒杯。他哈哈大笑着向后靠在椅背上，几乎笑得停不下来。“衣然是学芭蕾舞的那个吧，哈哈哈，她真是太幽默了。”
“是啊。”小舟说，“但是衣然讲，做人要实际一些，爱上如来佛祖是没救的。”
这是别人的小宝贝来的地方，跟他格格不入。一般大学生会花上两百块钱滑上一天雪，而且当天还能ม往返回市里，那样的地方แ才适合他。这样的地方แ，适合他养父的家庭，并不是他的家庭，他一直小心自己不要太适应那种生活，因为不要说想要保持那种舒适的生活，哪怕只是养家糊口这种看似简单的事，对于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来说也未必是件轻松的事。
酒店服务生殷勤地迎上来，帮他拿行李，热切地劝他喝一杯热可可牛奶驱寒再吃一大块酒店有名的黄油曲奇。他却更加不自在，含糊地道谢，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别扭地迈步。略๓带惊讶地看着完全由á木头装饰的大厅，炉火里燃烧着真正的火焰，头顶悬挂着巨大的枝形吊灯，落地窗前安放着舒适宽大的沙发椅子。他几乎可以看见弟弟坐在上面，被母亲拍下照片发回来的时候上面配着文字，“小宝贝第一次滑雪了”。
“你觉得我……很失败吗？”夏末问。
“跟我说！”小舟热切地看着夏末，突然激动起来，“我我……我能ม帮你做什么？要我做什么都行。”或许夏末有计划ฐ，或许自己还能有一点用处。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陶可有些害怕这样的小舟，她想继续聊天总比停下来要好。
“我刚说了一半，他就说他知道了。”小舟说，说完立刻紧ู紧闭上嘴巴，那双黑色的眼睛在绝望中显得那样大而光亮，仿佛要消เ耗掉他最后的生命力。
梁澜倒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睛来愤怒地瞪视着小舟，“我还没有那么不堪，我可不是为这个才来求夏末原谅。我虽然很喜欢夏亦微，但是也没达到刚认识他就盘算嫁给他的程度。你也太小看人了。你这么小点的年纪，琢磨的事情倒挺多的。”
小舟报复性地又开口了，他实在忍不住了，“你就算哄我哥也没有用。就算他不说，我也不会跟我四叔四婶撒谎。”她要跟谁就更谁，但是为什么这么无所谓地行事，为什么เ要随随便便地伤害夏末。
小舟下车跟同学分开，他们一同上了一辆公交车，刚ธ才还吵吵闹闹的周遭突然迅速冷却了下来。他背起双肩背包，路灯就在这时一盏盏亮了起来，他抬起头纷纷扬扬的雪花凉丝丝地落在他的脸上，惊讶地想起曾经在这样的时候无望地等着夏末来接他。
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巴士车已๐经进了城了。
小舟坐地铁到酒店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三点，夏末发短信汇报工作，他终于找对了人，虽然院士的工作没做下来，但是院士的儿子却跟他投契，熟识之后才发现原来项ำ目审批的工作院士的这个儿子非常在行，也很有话语权。
他能要的已๐经够了，夏末很在意他，他们很亲密，这就够了。而他也需要在一个正常人生的道路上走下去。
小舟想笑，但是被衣然愤怒地瞪了一眼就憋回去了。从这句开始两个人吵的话小舟就没太听见，他们认识太久ื了，吵架超过五分钟以后基本就没什么新意了。
“啊又是这句傻女人的经典台词，你跳小天鹅的时候转圈转得太快把智商转飞出去了吗？”
小舟希望宗珊能ม够想一想，也许他们本来就更像朋友。但是宗珊的眼泪大颗地滴落了下来，她猛然开始嚎啕大哭，小舟被吓了一跳。从这以后，宗珊在大哭中嘴里含糊说的话就没有一句能听懂的，偶尔能分辨出来的只有“听不懂”“不要听”。
“我现在不想恋爱，我再也分不出精力在女朋友的身上。这世界上我唯一真正想要的就是那个ฐ夏天……”他突然咬紧ู了嘴唇，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他看着宗珊哭红的眼睛，拿出最柔和的声音安慰她，“我喜欢你，有一点小幸福就会很开心的女孩很温暖。想要你陪着我的时候你就能ม出现，而且温柔听话，对一个ฐ自私的男生来说你是完美的女朋友。但我不是那种人，我给不了你那ว些你真正想要的，关心和陪伴，我不能占着你的时间，或许明天你就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小舟你什么意思？”何唯的脸黑了下来，“先别提这是你嫂子主动要求加我的。再说了，他是你什么哥哥啊？咱们俩都认识十年了，他就带过你一个夏天，他算老几啊，你这么เ拿他当回事。”
小舟低头重新看了一遍那些照ั片下你来我往的聊天，“你用得着加我嫂子吗？你用得着跟她聊这么เ多吗？你知道我哥哥现在应该陪着她呢吧？”
夏末跟他一起看着手机，小舟纤长的手指飞快地打出一行文字。
“你忍忍。”夏末陪笑，跟着小舟的步调犯浑，小舟歪头用脑袋砸了一下他脑袋，就算了。
“能跟姐说说为什么吗？”梁澜温和地说。
小舟没有说话。
☆、第26章
何唯僵住了，半天骂了一句，然后说得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见见你哥。”
何唯不答他的话，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目光一跳，“没见你戴过这块手表。不对，我就没见你戴过表。”
“废话真多。暑假你都干什么了？”小舟懒洋洋不在意地说，想引开话题，“交了新女朋友？还是终于试了男朋友？”
那时候他低着头，夏末的手忽然落在他的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他转头看向夏末，看到夏末温和谅解的眼神，像是能直视到他的心底。飘飘然，像童年的风筝，一端稳稳地系在夏末的指头。
外婆也很让人舍不得，他们要走的时候，她不只是舍不得她的外孙，他脖ๆ子上还挂着外婆花了一个下午给他刻的桃木剑。可他别扭地没法表现出内心的感情，所以说再见的时候看起来沉默冷静得像是个冷冰冰的人。因为不晓得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到外婆，所以分别时候说的下次再见就很没有意义แ。
不过这次他的好运气用尽了，摩托车冲开了之前不知道是汽车还是牛车留下的车辙，代价是他全身都是泥水，他干脆继续加速，痛痛快快地享受着狂风暴雨烂泥汤的洗礼。拐过弯道的时候小舟刹้了速度，但是他在大雨中已经奔驰了一个多小时，身体有些僵硬，注意力也开始不集中，弯道转过90度角来他忽然发现前方是一个下坡路，尽头没在一大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中。
雨始终下得很大，他时不时地用力眨眼才能ม保持视线清晰。又穿过了几个山谷，积水渐渐加深，一条河水已经开始向路上漫，他忍不住又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