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哪里来的苹果?!
我好奇茶是哪儿来的,温小花手从外套的兜里一掏,变戏法地掏出两只红富士和一把小水果刀,蹲到垃圾桶旁卖力地削了起来。
我提着编织袋,掉头返回了那ว间专卖店,看了看橱窗里的鞋,好像有听说打篮球的人挺耗鞋的。温小花的生日还有三个月呢,攒攒应该够买,当然了,我瞥了一眼温小花瞧中的那款花里胡哨的闷骚紫篮球鞋,这款你就休想了。
我相信温小花是真心把我当朋友的,但或许是可以一起打篮球,但还没有资格知道他全部秘密的朋友。也许有些事他只有对着螃蟹军团才能知无不言,而这没什么可抱怨的,虽然我已๐经写了八年的日记,嗯,快九年了,但对温小花来说,他认识我毕竟还不到一学期,对我有所保留也是人之ใ常情,他不愿让我知道,我就不该强行要知道。
温小花弯腰穿好鞋,直起身挎上背包:“待会儿还打球吗?”
肉也吃了,好印象也强行留了,送温小花到เ玄关时我问他:“你不是还有事要跟我说吗?”
“那几个家伙太没良心——哦我不是说我妈——是章隆他们,我得让他们担心担心,别只顾着玩,但你就不需要了,你肯定会担心我的嘛——”温小花笑着说,末了转身看着我,“魏天,我有时候觉得你想挺多的,这样不好,别的时候我是没办法,但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要开心点儿。”
我一下子老感动了,但细想这又说不通:“那你怎么通知了螃……章隆他们啊?”连你爸妈你都通知了呢。
从那时起我就听说他在自家的屋顶花园里自己建了一个昆虫花园。一个花园啊,放学的路上我拽着书包带,望着前方温小花伟岸的小背影,心想,他还是个ฐ孩子啊,就有这样的抱负了!
我站在大树后,见温小花好像瞄到什么似的,在我放生的地点蹲下来,低头感慨:“你长得好像奶酪啊!”然后果断伸出了魔爪,“跟我走吧——”就把我刚刚才放生的奶酪君放进了口袋。
温小花装没听见,捞起一颗篮球,挂起一张冷漠脸问我:“魏天同学,准备好了吗?”
许汉文一答应由á温小花负责考核我,全场都发出了嘘声,我微笑着接受了大家鄙视的洗礼。
我看着温小花,没有去打扰他的出神。
温小花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望向车窗外,说,这次别坐过头了。
“……还有三步,一、二、三。好了。”
我不知道周围几个女生是不是在看我们,我特别尴尬,但是又特别感动,看着温小花牵着我的手,低头提醒我小心脚下。
温小花钻进被窝,一脸泡在温泉里喝了一口烧酒的餍足,回答我:“我看你每次课外活动时间都一个人在教室里看书,既ຂ然是朋友我总不能光顾着自己玩篮球,放你一个人闷在教室里啊,我想陪你打乒乓,反正乒乓也还挺有意思。”
不行我得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我问温小花:“你为什么退了篮球队?”
真有理想,这扫地机器人满足不了你,你想要个机器战警吧……嗯也不对,我瞅着书桌上被他开膛破肚后还添加了四条机械腿的扫地机器人,这分明是一个要上天入地的机器王八啊!
“也没怎么,我就是想把它改装一下,把时速提起来,能变得更智能一点。”
说着说着四个人就聊起了温小花当初从清潭市回初中的情形。中考结束后学校其他年级还没放假,都在补课呢,螃蟹军团那天也在学校,那天下着大雨,四个人霸占了学校篮球馆打球。傍晚,四个ฐ人勾肩搭背地挤在一把伞下走出学校大门,这时突然从校门边闪出一只落汤鸡!
他们恐怕还不知道温小花申ã请退队的事,我瞧着马勉那副恨不得把温小花那ว蚂蚁爬的签名印t恤上的样子,心说我一定不能告诉马勉,要为温小花守护住这最后一个脑แ残粉。
这天我俩又相约去打乒乓๑,却被人冷不丁拦在了天桥上。来人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正是我们班体育老师兼我校篮球队教练许汉文。
自从和温小花交了朋友,每到下午兴趣小组的活动时间温小花都来约我打乒乓,我现在已๐经快要不是他的对手了。我没参加过什么เ课外活动小组,这个时间我都是用来发奋学习的,更何况现在我还要顶住“被天才”的压力,简直恨不得每天都有48小时,不过估计时间给我再多也没戏,就算有480่个小时,温小花也会可劲压榨掉我4๒70个小时的……我连做梦都能梦见那ว只蔫坏的松鼠,藏我兜里,钻我被窝里,趴我脑门上,“咔嚓咔嚓”嚼我一头松果屑,走哪儿都甩不掉……
和温小花成了朋友,还被强制贴上了天才的标签,当然事实也可能更悲观一点,被贴上了天才的标签,我才和温小花交上了朋友。
第27章
温小花的头像是一只蜘蛛,我一边看评论一边刷็首页,看这群蜘蛛一点点攻占完我微信微博的各个角落,内心里不是不崩溃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蜘蛛!
可你的表情也发得太不走心了,像好爱哟亲这种表情是能随便发的吗?我就从来不乱ກ发这种表情!
我惊诧地问:“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我卡壳了两秒,彻底醒了!忙下床拉开窗帘,我家住十五楼,根本看不见楼ä下行人的脸,我把身子都探了出去,也只见楼下路人匆匆如蚂蚁,并没有看见哪只蚂蚁摆着“当当当当”一手叉腰一手剑指的pose。
医务室里没人,温小花把我往左边病床上一撂,飞快地找了张纸巾卷吧卷吧了塞我鼻孔里。我又晕眩又反胃,那足球给我造成的冲击只有35,其余96๔5的不适都是温小花折腾出来的。生理上的和心理上的。
这么一想我这心态好像有点微妙啊,这股暗戳戳的引以为豪感是怎么เ回事?适时温小花扛着我跑进教学楼,经过一楼的报刊â栏,上面贴着学校生物兴趣小组去往卧龙熊猫基地和研究员以及熊猫合影的照ั片。我一下就想通了,观察一年的熊猫都会有感情呢,更何况我观察一个ฐ灵长类长达八年,就算天天看着这只灵长目吃香蕉,也能看出一股醉人心脾ຆ的美来。
还想接着膈应我是吧?我立刻起身:“我吃完了,我来帮忙!”
温小花不高兴:“老师我们饭还没吃完呢。”
我又翻开那ว本奥林匹克竞赛题集锦,顿时有点蔫菜了,里面好多题我都没解出来,步骤只写了一半,后面标了个自以为潇洒的“未完待续”。完了,那家伙一定狠狠嘲笑了我!
极个别时候,我会被他如花似玉的脸和楚楚可怜的表情欺骗,生出恻隐之ใ心,每当这时我就从床下拉出那一箱子日记本,回顾他的斑á斑劣迹。看完日记我就清醒了,这家伙就不是省油的灯,千万不能被他的脸蒙蔽,他监视着我一定有什么目的,翻看我的习题册多半是想打探我的虚实,看我是不是真有那ว个实力和他一争高低。
有一天早ຉ上下大雨,温小花逃课了,护花使者们也迟迟没来关照八王爷,我只好战战兢兢走到最后一排,伸长手臂把窗户给关上了,那张在凄风苦雨中摇摇晃晃的蜘蛛网总算平静下来,八王爷挥舞着毛茸茸的前肢朝我致谢,我一点也没法把它脑补得可爱起来。
不过温小花对八王爷还是照顾得很用心的,如果他自己没来学校——他逃课都是家常便饭了——也会嘱咐末班的章隆赵傅他们前来照应下八王爷,可护花使者们也过不去八条腿的坎儿,好在八王爷自己很能干,基本不用护花使者们投喂,只要看着它点儿,别让它吓着路人或者让谁把它给端了就行了。
我假装听不见,关了门自个儿上去了。谁叫你不记得我的?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我就等你!
不过也有两回,我放学后去书店买书,回来得晚,还真在楼ä下遇见了温小花。那ว时我人已经走进电梯了,正要关电å梯门,温小花提着书包边跑边冲电梯这边喊:“等等我呀!”
不管温小花性别为何,这四位爷都视而不见地拿他当小公主捧着,虽然玩家家酒时温小花把他们四个都当壮媳妇、壮公主、壮妃子娶过一遍又一遍,整个儿就一种马皇帝的做派,壮媳妇壮公主壮妃子们依然心甘情愿当着他的护花使者。自从博闻强识的温小花借一次春游的机会摇头晃脑地纠正他们“桃花和别的花不同,桃花不分公母,都是雌雄同体的”后,那时还只有八
九岁的章小隆赵小傅等人仿佛得了天启,忠诚度越发的高了。
温小花打小就这么能ม作恶,章隆赵傅等人绝对功不可没,因为小时候的温小花的确就长得像朵花儿一样好看,四个被美色糊了眼的小屁孩自那时起就爱围着温小花打转。当温小花的小跟班,当然就免不了助纣为虐,温小花掏完一处蚂蚁窝,他们就帮忙找下一处倒霉的蚂蚁窝,温小花砸玻璃,他们就负责放哨,温小花爬树上偷鸟蛋,他们就负责赶鸟……
我从未想到เ有一天听这首歌,心里想着的却是别ี人惊喜降临的爱情。
副歌一直循环着,我突然就难过起来了。
回到家,老妈开了门,接过我手上的东西:“你今天就别去学校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站在玄关,冷不丁看见收拾得空荡荡的屋子,和地板上打包的大小行李。
母亲也看着冷冷清清的客厅:“因为你住院所以之前就没跟你说,你爸被调到B市做分区经理了,以后长年都会待在那边……”
后面的话不肖说我也知道了:“……什么时候搬?”
“你们下周期末考吧,你好好考试,考完后办完转学手续,咱们就过去。”
我点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房里的东西还都摆在老地方,架子上的书和手办也没有动过,大概是想等我回来自己清理,决定哪些带走,哪些留下。
我不喜欢搬家,每一次搬家,总有些东西要被割舍掉,小时候从奶奶家搬到城里,已经割舍掉太多东西,而现在我更有了怎样都不愿割舍的东西。我望着书架上的手办发呆,温小花送我的蚁人我还是可以带走的,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坐在一个ฐ陌生的房间里,怀念地看着他送我的蚁人,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