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下落的风压带来的不适外,元西此时的心情,竟然是平静而又带着些许喜悦的。他甚至饶有兴致的观赏周围飞逝的景色。直到他看到เ一个镂刻在他灵魂中的面容,眼中冒着怒火,狠狠的瞪着他为止。
“主子您真的丢下我了么?这山崖下的风很大。您在下面一定很冷吧?元西去陪您好不好?我知道主子一定会骂我没用,您替我安排了后路,我却不肯乖乖听话。但是您日常的起居都是我在伺候。没了元西,您会不方便的。所以求您等等我。见了面,主子若是生气,随便您怎么惩罚元西都好。只是不要再让我离开您了。”说着,元西站起身来。神色坚定的脸上,浮ด起一丝俊逸安然的笑容。轻轻的抬脚๐,缓缓的倾身。整个人向崖下落去。
“信鸽?”我大笑出声。声音中ณ满是难掩的讥嘲。
“禁军统领派人送信给他,要和他商议解决赌赛伤人之事。所以他在王爷离开后不久,就进城去了。说是顺便舍身给王爷当回信鸽。他还没到王府么?”
我坐在他身后,一手按住他背心,低声喝道:“收摄心神!”微一运功,一道内力犹如细细的丝线般探入他体内。随着他的运功线路不住回转。这并不像第一次传授时,完全是我的功力为他打通经脉。而今我只是探查他的进境,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是!”元西的神色间似乎有些失望。但他没有说什么,迅速上床盘膝坐好。
元西瞬间涨红了脸颊,身体却终于放软在我怀中。
我放开他,低低的笑道:“你的嘴巴不肯说话也好,我们可以用它做些其他的事情!”
“很好。”我迈步向帐外走去。看天色应该是卯时了,金红色的晨光照在山上,显得生机勃勃。我深吸口气,淡淡的说道:“今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全部按照老大之前的吩咐准备完毕!”狂风拿出望峰山的地图指给我看。“望峰山的大小道路共有九条。地龙已带领队员在其中七条设置了大量的陷阱,相信没几个人可以从那些陷阱中全身而退。其余两条是恶虎寨匪徒最常使用的。一条通向山下的官道,是他们日常抢劫或运送物资所用。另一条路很窄,通向后山。应该是匪徒们害怕官兵围剿,预留的一条逃生之ใ路。狂风大队的队员负责监视山上的动静,烈日大队和麒麟大队的队员,也都按老大的要求,四、五个人一个小组,每组由一名老兵带领着埋伏在这两条路旁้。避免他们因经验不足而出现失误。现在可以说,整个恶虎寨都在我们的控制之ใ下,只是恶虎寨的人还不知道而已。”
单维正闻言一愣,想了想,开口道:“若小人输了,自然听凭处置。”
我冷冷的看他,肃然道:“你叫单维正吧?我曾说过当我戴上面具时你们只能ม称呼我老大。第一个命令你便没有遵守!也罢,你若胜了我,此事便到此为ฦ止。若是败了,你便自行去领ๆ二十军棍。听到没有!”
心中虽在不住思考,手上却没有闲着。很快将伤口包扎停当。
我仔细看去,伤口确实是不深,也没有伤到重要的血管筋脉。只是伤口有些奇怪,像是个左手使剑的人横向拖拽造成的。看来此人发剑时轻,收剑时重,与常理大不相同。这是种什么功夫?记忆中从未见过。
只为了一块“号称”能延年益寿的石头就陷人入狱?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吧?直觉事情没有这么เ简单,这小子定然还有东西没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僵硬的手指,继续道:“那一天,一个官差ๆ上门来,说孔县县令请我父亲去赴宴。父亲虽感古怪却也不敢怠慢。到了地方才知道,竟是京里来的大官听说龟煞ย之事而特意赶来,并命令我父将龟煞献上。我父生性耿直,不肯就范。竟让他们扣上了一个ฐ通敌卖国的罪名。顷刻๑间,除了在外读书的我,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统统身陷囹圄。老父更是被责打得体无完肤。我家祖居孔县,世代书香。和哪个敌去通?又有什么能力卖国?”他愤愤不平的怒斥ม,双眼已๐蒙上了一层水雾。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我微笑着回头。
“王爷,我……”连云有些焦急,似乎ๆ想反驳我又不知该说什么เ的感觉。
“你……”猛然抬头的流夜在对上流玥精光流转的眸子时,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句话竟哽在喉咙。
简单的拢上丝衣,我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走了过去。“要不要喝杯茶?”
“哦~原来用得是‘一目了然’的毒药啊!”我重重的拍着桌子作恍然大悟状。
“那ว箭上的毒药是白虎国特有的,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根据离燕留下的知识,这是白虎国特有的一种阻止血液凝固的药物。解药虽不稀缺但却有十几种配方之多。除了下毒之人,只有毒发三天之后才有明显症状表明哪种解药方能对症。若是用错解药,流夜就会立刻骑着仙鹤上西天取经去了。因此太医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我可没这么些顾ุ忌,以流夜的伤势,再流个三天血我保证连下葬都省了,直接变木乃ี伊!
阿福应声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将所需物品一一带回。小刀也找到了。是阿福向一个ฐ擅使飞刀的侍卫要来的。不知怎的,自我喂流夜吃药后,这小子就变得极其听话。你别说,他还真好用。按我的吩咐,阿福已命人用镜子将蜡烛光聚到了流夜胸ถ前。用白酒将两位太医像我一样彻底消毒后,我拿着掺了麻醉药品的生理盐水开始为流夜清洗创口表面。希望清洁的同时可以减轻他的痛苦。清洗完毕后,我手中消好毒的刀子便稳稳的划了出去。虽然箭头入体颇深,却幸运的未曾伤及心脏。对右肺叶的损伤也相对较小。若不是带有毒素,这种伤势到也称不上危及生命。我既不像太医们对治疗一国之君顾ุ忌颇多,对人体结构的了解又远多于他们,再加上可媲美外科医师的用刀能力,很快便将箭头取了出来。其间流夜痛醒数次,但方才饮下的药汁护住他的心脉,终是令他撑了下来。接下来的包扎就交给了太医。我拎着阿福帮我找来的一笼鸽子和取出的箭头开始研究上面的毒药。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气愤,他终于缓和了嚣张的语气:“对不起!我知道我是个极端自私的人。我用你的人生和朱雀的国君做了交易。我除掉你,他放我自由!但从一开始,我便把你的身体计算在内了。我很狡猾吧?再怎么损失的也都是别ี人。”他苦笑着摇摇头。
“算你狠!”我白了他一眼。对于完全没有羞耻心的人,再怎么鄙视他也是白费力气。之前看到的惭愧想必也是我眼花而已。
红裳苑的利润早ຉ已达到早先承诺的数额。就连我所需要的商业情报系统,也已经略๓具雏形。但时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红裳苑真正的老板是谁?所有事情的接洽,都是通过昊天传达的。幸而我的好奇心并不太多。尤其是当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昊天身后的势力是我预ไ料之外的庞大后,我对昊天口中的老头子就愈发的不感兴趣了。现在的这份悠哉生活虽然无聊,却是我一直期待的逍遥。青衣楼的暗部ຖ离我似乎越来越远。但奇怪的是,我竟一点都不在乎ๆ!
我嘴里咬着元西喂来的水果,手里端着小酒专门为我调的“人面桃花”。斜倚在元西肩头,对着一脸郁๗闷的昊天阴笑道:“你已经想了快半个时辰了,还不认输么?”我懒โ懒的开口。
清风吹到院落中特意架设的防风纱帐之ใ上,变得柔和而细碎。记得炼峥云曾经说过,白虎是个ฐ多风的国度。尽管一想到他,心中就不自觉的一颤。在这一点上,他却没有骗我。白虎国几乎每天都在刮风,各式各样的风。
目光轻扫过不住鼓动的青色纱帐,我笑得无比自在。今天的风似乎格外的舒服。
那双金眸恶狠狠的瞪着我,我却只觉得如同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头一仰,我轻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元西立刻抬手替我倒满,微颤的唇角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一颗白色的棋子终于重重的丢â落在棋盘上。
“你是怪物吗?”丢向我的是昊天愤懑的声音。
“一个ฐ月前,你连规则还弄不清楚,而且每局必输的!”
“早ຉ和你说过,我是妖啊。”我浑不在意的开口调笑。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调教,他对于这个词汇已经不似以往那般敏感。偶尔也会开上一两句玩笑。
没人能替他经历那些他曾经历过的事情。也就没人有资格说,可以治疗他内心的伤痛。我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让那道我不了解伤口麻木一些,尽量减低他的痛楚而已。
“我记得。你是噬人的妖,顺便还想吃了我。”他颇有些无奈的摇头。
元西轻柔的笑声终于脱口而出。我也呵呵的低笑。刚要开口,却有一丝声音传入我的耳鼓。
“翼,去拿纱笠!”我弹身而起,后背向外挡在昊天面前。抬手就将昊天的头揽入怀中。那声音昊天该是也听到了。只因他微微一挣后,便再没有反抗。元西的反应也很快,起身便向丢在角落的两顶纱笠奔去。
我知道我有些反应过度。以昊天的能力,若不想被人见到,自然有太多办法。只是这一刻,身体竟随心而动,没容我思量。
就在这时,院门已被重重的推开。
“老板,出事了!”一个一脸机灵的男ç子迅速的跑了过来。
“说!”我压低了声音吩咐。虽然不满于他的擅自闯入,现在并不是叱责的时候。我抬手接过元西递来的纱笠,戴在昊天和自己头上。
进来的这个人叫戚海。在红裳苑中扮演着接近大堂经理的角色。此人办事一向稳重。若不是真的出了他无法应付的事情,他是不敢闯进我明令禁止擅入的院落的。
“回老板,苑中ณ来了一位惹不起的客人。他口口声声说要看凌舞小姐跳舞。否则ท就要砸了我们的翩芊苑。”戚海似乎若有所指的偷偷抬眼,随即又低下头去。
所谓凌舞,不过是我在红裳๙苑转型之初,为了凝聚人气而杜撰出来的神秘舞者。我对外宣称:凌舞是个无比神秘的舞者。没人知道她的任何私人信息。她甚至不肯让人知道她的相貌。但由于她舞技出众,这才专门请到红裳苑表演。私下里却让人为凌舞编造了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传言。专门让人在大街小巷๕到处散布。不出一个月,整个芜城上下,都知道有一位连脸都不肯露的舞者,要在红裳๙苑登台献艺。有的人说她貌若无盐,因此怕人看到เ。有的人说她美若天仙,不过曾经受到诅咒。凡是看到她脸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惨死。还有人说,她曾发誓,第一个看到她相貌的人,就是她的丈夫。更有夸张的,说她本是深山的精魅。因触怒了天神而被罚在人间起舞千年。总之,流言是传得越来越离谱。但却实实在在的吸引了大半个芜城的注意。
登台那天,上场的自然是我。我不敢说自己舞艺出众。但新颖的节目编排,神秘的身份背景。加上这个ฐ时空从未见过的灯光、舞美的配合。一场表演让凌舞这个名字响彻全城。也给红裳苑带来了众多的客源。这样一来,凝聚人气的效果虽然不错,但凌舞受欢迎的程度实在出乎我的意料é。为ฦ了让客人的视线逐渐转移到红裳苑的各项服务中去。也为了把自己从这个虚构人物中解脱出来。我这才定下规矩:只有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凌舞才会表演一场。
“你没告诉他,凌舞只有每月十五月圆之ใ夜才会来苑中表演。其余时间并不在苑中ณ吗?”
“我说了。但那ว人却说:无论如何,红裳苑都知道凌舞的来处。若不肯请她来苑中献艺,就将她的居处说出。否则便是故意为ฦ难。他定然不肯放过咱们。”戚海一脸的苦笑,想是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凌舞的身份当然是秘密。但包括芸娘在内的几个心腹之人,大多可以猜出是我假扮的。只是鉴于我不承认,这才陪着我扮白痴而已。也因此戚海才会不顾我的禁令,闯进来与我商量。但红裳苑的客人向来品类繁杂。其中不乏有高官巨贾。戚海ร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他说此人惹不起,问题就真的开始严重了。我若强行拒绝,当时便是场风波。我虽不惧但却不能不顾及红裳苑的利益。但我若因来人权势所迫而妥协。此例一开,谁还会遵守苑中的规矩。
“这人到底是谁?”我有些头痛的问道。
“靖安王,炼峥鹄。”戚海的回答干脆ะ利落,我的头却更痛了。
三皇子么?没想到我和白虎的皇子这般有缘。就连躲到这等烟花之ใ地也能碰上一个。我回头望了望一直默不作声的昊天。想是他也觉得为难了吧?也对,即便是他身后的势力再大,也不能公开与一名皇子抗衡。否则就真的要造反了。
“你跟靖安王说,苑中已派人去请凌舞。请他耐心等候。”我无奈的开口道。
戚海躬身称是。不待他离开,我又肃然开口道:“你该知道擅自闯入这里的责罚。事毕之后,自行到芸娘那ว里领罚去吧。”
“是!戚海明白!”戚海ร缩了缩脖子,恭谨的回答。
我将一块玉玦递了过去,淡淡的说道:“顺便把这个带给芸娘,就说是我准了的。”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与芸娘两情相悦。只是碍于两人自小卖入红裳苑,早没了婚配的自由。这才拖延至今。如今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愿。
“老板……”戚海满眼的难以致信,喜色布满了脸庞。
“以后好好待她!若让我知道她受了委屈。便是她饶了你,我也不饶!”淡漠的语气却有着大家心知肚明的认真。
“老板放心!”戚海跪,重重的磕了个头,便欢喜的跑了出去。
“昊天,你自便吧。我有事情要做。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我回身对昊天说道。说完便向室内走去。
“翼,跟我来!”元西闻声跟上。
刚ธ走出几步,便听到เ昊天变得有些低沉的声音:“如果你不想去……”
“我不在意的。”我淡笑着回答。只是一场舞而已。何必要让他为难呢?要看舞吗?还不知道是谁看谁呢。我正好可以看看这白虎国最后一位我没见过的皇子。
我举步前行。不期然,炼峥云湛蓝的眼睛突然在我脑中出现。像是一泓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