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有眼,更是她薛云卉足智多谋,方才她还任他宰割,这下便是轮到他到嘴的鸭子飞了!
“现在还不能得瑟!”她暗暗提醒自己,可脸上透着的快意挡也挡不住。
他捏起酒盅,从眼角欣赏着那张愕然的脸,悠悠地朝周百户举了举杯,闲适地饮了一小口。
看着薛云卉惊诧的样子,眼睛瞪得似鸡子,嘴巴张得能塞下他手里的酒盅,袁松越立即将那那些不快抛了出去,打心眼里觉得这酒真不错,喝得人身心愉快,比吃了人参燕窝都舒坦。
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壶见底了,刚想喊自家外甥咸子给他再来一壶,就见那小子急急慌慌跑了进来。
周百户傻了眼,转念一想,千户的位本就不多了,少了个对手,他是不是多了个机会呢?遂偷着乐了一阵。
他看着顾凝的眼神带上了鄙夷,顾凝哪里感受不到。眼角扫过那道士薛远,见他嘴角勾起,一副看好戏的样,默念了两边《静心诀》,才定下气来。
那儿子看了,由不得对顾ุ凝的身份存了疑ທ。他平日听说的道士,哪有不带符纸的,这个道士,定是个假道士!
如今她逃跑出来,且还不知道薛家如何了。
若她孑然一身,豁出去了同那袁二缠斗一番,那可就爽快了!可惜她不能,她上有病弱兄长,下有幼年侄女,她惹怒了袁二,一抬腿就跑了,他们可怎么办?
此事不当得大事,徐泮临时安排了袁松越去就是让他去散散心。他现下在中军都督府领ๆ了个都督佥事的差事,虽是正二品,不过却无甚要是,太后娘娘那边也没得调派,出去一趟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今日见了徐泮,徐泮便道他想的太多,当即便给他找了个ฐ差事,让他出京押送一批屯种之器械。去年结束了同鞑子的大战,如今军队各还各卫所,天下太平,自然要把农耕再拾起来。
合上手中的《左传》,薛云沧拍了拍身边的小杌扎,示意薛云卉坐下。
薛云卉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
戚氏见了,眼泪似夏日的暴雨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流,也不管这街上人来人往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急急地冲过来,阿荞吓得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她,转身抱住了卫慕的腿。
上了年纪的人觉少,他早早来了,把不知打哪儿摘来的小红花别在阿荞头上,悠悠道,“薛道长大清早就愁眉苦脸干什么?有什么看不破的,要不要我老关替你卜一卦?”
她今儿来的早些,桥头只关老道一个。
这大半个ฐ月的,她都习惯了。
梧桐田庄静悄悄的,除了她前头的院子里,隐隐有躁动传来。
马知州命人往卫所拿王嗣信去了,只这朱荷却还不能退下,该吐的话还没吐完。
她自认是个局外人,一时被卷进来,也就是看出戏而已,谁事谁非,由á不得她论断。
薛云卉皱眉,张口欲辨,薛云沧却快了她一步。
知州ะ压了眉,“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想为你胞妹脱罪?她若去涞水买来苦楝制毒害人,也未可知!”
知州一口话梗在喉头,回头去看袁松越,见他脸色沉沉,突然觉得自己脑袋灵光一闪,指着薛云卉就嚷了起来。
“除了你,还有本侯。”
关老道嘴巴๒啧个不停。刘ถ老道颇为不屑一顾:“这人救得,还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呦呦,那ว就是娘娘另赐府邸喽!那也是,毕竟是救了娘娘的亲侄儿。兴盛侯府你们也知道,太后娘娘的娘家,原先的世子爷没了,就剩这根独苗了,若他再有个好歹,他膝下小儿又年幼,侯府怕是要传到旁人头上了。啧啧,这瑞平侯爷呀,可真会救人!”
“不瞒道长说,茗儿这两月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来。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往前还跟着他爹去校场呢!”
武茗同薛云卉师姐妹见礼ึ,见了礼,又各自坐了,武夫人开口说了话。
这个时节,正是百花争艳的时节。
她不耐前边整整齐齐的青砖、院墙,连花儿草儿都在花盆里乖乖呆着,规规矩矩的好没意思,转头问了小丫鬟一句,便一头扎进后花园里。
薛云卉闻言不得不摇头笑叹,小丫头越发鬼机灵了。
阿荞一听,连忙拍手倒好,然后还拿了眼睛朝薛云卉眨巴:“姑姑吃不吃?”
可不是疼吗?这声音都这么脆了。
薛云卉抿着嘴笑了。
“正是。”薛世历点头。
屏风外,武百户愣了一息过后,才收了面上的讶然,复又问道:“这……两家果真没定过亲事?”
这妇人还以为罗行商就是侯爷,跪下便道:“侯爷饶命,是那薛云卉惯会骗人,可不干我家的事!我家和他家早就分家了!民妇知道她的行踪,斗胆请侯爷拿她,千万不要牵扯民妇家!”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妇道人家,打扮的还算体面,只两只眼睛眨个不停。
老天知道,她怎么就如此时运不济,转世到了这么个主儿身上!
好似生吞了一捆黄连,薛云卉这心里,别提多苦恼了。
阿荞跑过去趴在他膝头,嘻嘻笑道:“姑姑说,明天给阿荞带酥肉嘞!嘻嘻,姑姑遇上财神爷了!”
“无妨。”薛云沧闻言笑着摇头,却放下了书,招了阿荞过来。
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哎呦呦,你竟不知?就是晌午的事,说是……说是输了足足一百两!”
山重水复疑ທ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若还窝在涿ຕ州城里,多少日子才能挣得这么多钱?差的三百两,如今连带之前得的,一下就有了一百两,可见老天爷也不是全为了折腾她的。
她这么一想,思绪又飘到了袁松越身上。
那人,气坏了吧?
想他一个堂堂侯爷,手下高手无数,又和当地百户一道把持着城门,就这么着,到底还是让她跑了。
她潜龙入了海,他还想抓着她么?!
薛云卉不由哈哈大笑了两声,一扫胸中阴霾之气,脚步轻快地似蜻蜓点水。
见着天儿还早,她准备去粮油店,给要落脚๐的那家,准备些东西,带着封信空手上门,那可不像话。
路过菜场的时候,见菜场门口围了好些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保命要紧!”眼前一老头一把将一少年郎从人群里扯了出来,钳了他的胳膊,就往一嚷拽,还惊怒道,“咱就是穷得吃树皮,咱也不去,快跟我回家!”
少年想说两句,却拗不过他,只得跟他走了。
薛云卉被这二人言行勾了心思,见那门口的布告栏前仍旧一堆人,那二人刚出来,又堵得死死的了,伸了头往里看的,都是些衣衫褴褛或者瘦弱的男ç子。薛云卉想一看究竟,也挤不进去,不由扯了一旁围着的高个男ç子问。
她半路又换了男装,男子并不起疑,答道:“还能有什么事?辛耘书院又要开工了,官府招人干活呗!”
薛云卉挑眉,“那还不是好事呐?”
话音一落,旁้边一老头,突然转过脸来怪道:“好事?你敢去?”
薛云卉瞪眼,她又没跟他说话,他插什么嘴。
刚欲顶ะ他一句,那高个男人却开口道,“听你口音是外乡人吧?你上哪知道去?这辛耘书院从年后开工两次,拢共不到二十天,前后就死了三个人了,都死得莫名其妙的!官府把工钱翻了两翻,还是凑不齐人手!你看,今儿又涨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