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收和龚铭互看一眼，龚铭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杜老弟，你接着说，如何才能标本兼治？”
杜文浩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的看法和两位的确有些不一样，我认为，血虚只是该证的表象，是虚劳的后果而不是原因。如果只补血气，便是治标不治本。”
庞雨琴也摸出一块碎银，大概有一两多重，塞在蒲老汉手心里：“喏，我这也有点碎银，拿去买米面。杜先生的话要记住了。”
“多谢大夫！多谢了！”蒲老汉拿着那ว几块碎银，感激地连连点头：“上回钱神医就说了别吃葛根了，可这也是没法子，家里穷，今年收成不好，秋后打下的粮食省着吃也不够吃的，还得留แ一些过年，所以只能ม吃葛根将就了。”
见到杜文浩é进来，龚铭很是高兴，起身拱手道：“老弟医术果然绝妙，上午用了你的药之后，空惠师太尽管尚未苏醒，但偶有张目欲语之态，脉象也有所增强，喉中痰鸣也少了许多。看来效果不错！”
钱不收已经回济世堂了，只有龚铭和几个女尼及付掌柜等几个ฐ俗家弟子在屋里。
老鸨抚掌仰天大笑，众位姑娘都嘻嘻哈哈跟着笑了起来。
老鸨满脸堆笑，道：“杜爷，老身这红崩症好些年了，找了多少名医瞧，都瞧不好，您那天瞧了之后，开了药方，跟前面的大夫开的方子大同小异，老身当时还不信这方子管用，本不打算服的，得亏媚儿说先生连剖腹疗伤的华佗神技都会，这方子一准错不了，让老身服了试试看，老身便服了。嘿！你猜怎么เ着，当日见效！这红崩大为减少！又付几剂，红崩居然止了！老身这个高兴了，这三年来，老身第一次不用穿垫草纸的裤子了！哈哈哈”
“怎么会这样？”杜文浩奇道。
“喂了，前几天我看见它小牙长出来之后，就调了肉末汤给他喝，可是这小家伙只是闻了闻，碰都不碰，便继续钻进狗堆里喝奶去了，我又找了牛肉撕了喂它，可它闭着嘴摇着小脑แ袋就是不肯吃，好像是毒药一样。简直没办法。”
杜文浩é立即用自制简易虹吸装置抽吸腹内汤药、胃肠血液，然后先探查食道情况，当探查到十二指肠时，现了脓苔和渗出液，杜文浩心头一喜，果然不出所料，很可能是十二指肠溃疡穿孔引腹膜炎，而且，脓苔所在就是病灶所在！
杜文浩脑筋一转，立即明白了，很可能ม食道有穿孔，服下的汤药自然都从孔洞漏进了腹腔里，加重了腹腔感染，难怪龚铭他们三派大夫下方的汤药都不管用，而且越服急腹症病情越重。
庞雨琴也睁大了眼，望着杜文浩。
“你懂了就行，反正我是凑数的，好了，现在辨证了，你教我们如何下方แ吧？”
“两位奶奶房事太过腼腆，得玩点花样，让大人能产生性趣。”
“此话怎讲？”
钱不收捋着胡须，花白眉毛抖了两下：“老朽不知烂疖一证该如何治疗啊。”
杜文浩叹了口气：“我正为ฦ这事愁，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林青黛微微摇了摇头，把丝绢塞回枕头下，淡淡道：“回去睡吧！”
林青黛柳眉微蹙，沉吟不语。英子凑过来也看了一眼，小声道：“夫人，这媚儿是谁啊？”
等杜文浩处理完了出来，钱不收这才上前招呼。
杜文浩又复诊了周捕快的伤势，周捕快依旧ງ高热不退，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昏厥。周捕快的妻子苏氏也穿着隔离服默默流着眼泪，坐在丈夫床边不停给丈夫用冰水降温。
杜文浩凝神诊脉，又查看了庄知县的舌象，自言自语道：“没错，就是心脾两虚之症啊。药方也没问题，怎么就不对症呢？”
杜文浩皱了皱眉：“这就奇怪了，我再替大人诊脉看看。”
复诊完，杜文浩来到前堂开始给病人瞧病。
送走了侯师爷，杜文浩先来到后堂，分别ี查看了刘捕快和周捕快的伤势，脾切除的刘捕快已经能下床在妻子吴氏的搀扶下慢慢行走了，而周捕快依旧壮热不退，神志不清，时而苏醒，时而循衣摸床，撮空理线，让人揪心。好在伤口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让人稍稍放心。杜文浩诊脉之后，给伤口换了药，然后调整了内服用药，在大剂๘量抗菌消เ炎的同时，用清宫汤合安宫牛黄丸ฤ清新开窍，并让苏氏用冰水冷敷给他退热。
简易手术室里还躺着脾切除的刘捕快，林青黛忙吩咐伙计们帮忙腾出一间药材仓库作为ฦ临时病房，将刘捕快安置在这里，然后才将周捕快抬上手术台。
杜文浩走了之后，林青黛等人便停了筷子等他来，等了好一会，没想到เ来了一大堆人，还用门板抬着。忙迎了过来。
憨头忙躬身道：“师祖，上午周捕快来的时候，伤口没这么厉害，不过伤口四周暗红，而且有小水泡，刺๐破之ใ后流出淡棕色浆水，很臭。周捕快说伤口象火烧一样的痛。”
阎妙手悻悻地退后一步，又含混不清嘟็哝了一句：“凶什么凶嘛……！
钱不收撩衣袍跪倒在地，咚咚咚给杜文浩磕了三个响头。阎妙手和憨头在堂外见了，也跟着跪倒给杜文浩磕头。
钱不收当然也听出来了，正色道：“没错，杜先生擅长华佗神技，单凭这一点，足以做老朽的师父，老朽重新拜师，真心纳入师父门下！”
哗——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杜文浩é按着刘老汉的颈动脉，忽然惊喜地叫了声：“好了！有脉搏了！”
“果真如此么？”庄知县十分的惊讶，侧过脸捋着胡须上下好生打量了一下杜文浩，问大堂外站着的许四海ร道：“原告，你还有何话说？”
堂外顿时如炸了营一般，乱哄哄都在议论，想不到เ与杜文浩有矛盾的神医钱不收，不仅出面替杜文浩作证，证明杜文浩é所说完全属实，证实刘ถ捕快当时的确伤重不治，竟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衙门大堂上，还尊称杜文浩为师父！尽管早就听说钱不收迫于打赌输了，拜了五味堂年轻的坐堂大夫杜文浩é为师，现在才得到本主的亲口证实，这本身就足够令人震惊的，现在，钱不收又当堂证明，杜文浩竟然真的擅长上古神医华佗的剖腹疗伤术，而且伤者已经清醒能说话了！更让人震惊。神医钱不收说的话，那自然是真的，众人议论纷纷，瞧向杜文浩的目光差不多都变成了同情和敬畏，而望向月台上狼狈不堪的许四海，则ท冷眼讥笑，甚至悄悄吐唾沫。
刘老汉和吴氏几次抬头瞧着杜文浩é，满脸冤屈，想辩解又不敢，张口结舌很是着急。
……
许四海等了片刻，想等许矬子帮腔起哄，却没听到声音，睁大眼想看看这许矬子在什么地方，可下面人太多了，许矬子人又矮小，一时找不到เ。没有了许矬子的带头起哄，说好了跟着起哄的，那几个收买来的地痞混混也就懒โ得自己开腔起哄，乐่得清闲，特别是高人一头庞大腰圆的傻胖恶狠狠盯着他们，知道这是五味堂的伙计，更不敢乱起哄了。
许四海又道：“前些日子，有好事者传言这庸医杜文浩治好了县尉大人的妾室，这是谣传！根本不是这庸医治好的，而是人家神医钱不收治的，他为了博得名声，竟然设下陷阱，套住神医，非逼着人家拜他为师！然后将钱神医的成果窃为己有！对外宣称是他医治的，可惜神医没来，要不然，一定会当堂指证这欺世盗名之ใ徒的！这样的人如今又故意谋害刘捕快，有良心的人能坐视不理吗？”
杜文浩大怒：“简直放屁！我好心救他儿子，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我干嘛要在他儿子脾ຆ脏上割刀？我吃多了？他儿子已经躺在灵堂上了，是我救了他！现在还躺在我五味堂后面喘着气呢！”
张老汉的儿子神情凝重，点了点头。
男人心疼地拿过那妇人的手，只见手心手背上两个月牙形咬伤，鲜血淋漓，深及掌骨！
“是，神医，”那男人把儿子小心地放在木床上，喘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就刚才，家里房顶漏了，我架了木梯上房加瓦，儿子要帮忙给我送瓦，他娘不让，他非要帮，爬上一半楼梯，就犯病了，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成了这样子，头也破了，手臂也骨折了，见他抽搐得厉害，他娘怕他咬断舌头，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垫他嘴，就把手伸进他嘴里垫着，您看神医，把他娘这手咬成这样了。”
“嗯，请！”两ä人并肩出门。
杜文浩é还是第一次听钱不收把自己和他归在一起，称为“咱们”，说明这神医已๐经认可自己的医术，而且含有关心体贴之意，心中一暖，拱手笑道：“是啊，神医也一夜没睡，也抽空歇息歇息吧！”
钱不收他们当然还是没听懂ฦ，茫然地望着他。
“急性肾功能衰竭！刘捕快大失血，导致他肾脏因缺血而泌尿功能急剧降低，以致机体内环境出现严å重紊乱。典型特征就是少尿！刘捕快整个ฐ一晚只有这一点尿液，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我怎么傻了没注意到呢！”
杜文浩瞧了玉儿的脸色、舌苔，又诊了脉，问了她的感觉，玉儿孱弱的声音回答了，点点头说道：“恢复很不错，继续按方服药，不可间断。”转身对庞县尉道：“大人，二奶奶病情已经基本稳定，只要按时服药，当无大碍，可以搬回家里去住了，有什么事差人来叫我。这次开的药服完的时候，我会再来给二奶奶复诊。”
刘ถ氏赶紧不说话了。
杜文浩让傻胖帮忙脱掉刘捕快的衣裤，用一个枕头将左腰部垫高。自己้在庞雨琴的帮助下，穿好消了毒的手术大褂，戴好帽子，口罩和手套，雪霏儿按照杜文浩é先前教过的，开始用中药消毒液对手术区进行了消毒，铺上手术单，暴露左上腹切口术野。切口边缘用大纱布垫遮盖。
抗休克针灸加上药汤灌下去一炷香后，刘捕快身体四肢终于开始变得温暖，脉搏也有所增强，表明休克在好转。杜文浩这才吩咐二女将麻醉药新型麻沸汤给刘捕快灌了进去，进行全身麻醉。
杜文浩心头一动，从痛的部位和放射性疼痛情况来看，很可能是脾破裂，病人现在面色苍白，四肢湿冷，腹部微胀，很可能有内出血，如果是这样，必须马上手术修补或者切除。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内出血，因为他没有输血设备，多流一滴血就多一份危险！
“痛啊……，就是你摸那里痛……，一直痛到肩膀后背去……”
杜文浩问那姓龙的副捕头：“这位大哥，你们怎么受的伤啊？”
“那说好了，不许撒赖！”阎妙手这才将那把宝贝折扇插在后脖颈衣领ๆ里，开始检查那几个手脚受伤的捕快。
“师父当不当一回事，那是师父您的事情，劣徒说话从来说一不二！”
“钱神医，我都说了那拜师不算数的，这师父、劣徒啥的，再也不要说了。你再这样说，我可就无地自容了。”
庞雨琴把药方送到药柜拣药。杜文浩又叮嘱小伙子道：“这药白天你抡大锤的时候不要吃，吃了没效果的，要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吃，吃完之后喝一大壶温开水，然后盖上厚被子汗，连三天！明白吗？”
“明白了！”小伙子点点头，拿了药付了钱，谢过之后走了。
这时，杜文浩起身上茅房，不一会回来了，就听到雪霏儿和庞雨琴两ä人正在争论。
雪霏儿道：“她这明明是喜脉！是有喜了！杜先生说的，往来流利ำ，应指圆滑，如盘走珠，是为ฦ滑脉。”
庞雨琴道：“滑脉是滑脉，只是，她这脉滑大，这就未必是喜脉，而是有病了，刚才人家也说了，月事并没有停啊，哪来的喜脉？”
“现在怀上的啊，怀上了以后不就停了吗？”
“应该是停了天葵之后出现滑脉，才是喜脉，她这分明是有病了，而且，你看她高热不退，咳嗽ณ气喘，分明是病了嘛。”
“病人也可以怀孕啊！”
杜文浩笑道：“争什么呢？”
雪霏儿道：“你回来得正好，你来判断一下，这病人是不是喜脉。”
只见桌子边坐着一个少妇，病怏怏的模样，一个农汉站在旁边，脸上尽是忧虑之色望着这少妇。
杜文浩诊脉之后，笑道：“没错，是滑脉ำ，但滑大而数，不是喜脉，是痰湿实热所至。雨琴说对了。”
“又是她对！就不能让我对一次？”
“那你得好好努力学才行！好了，我先给病人瞧病，看她这病不轻。”杜文浩转身端详了一下少妇的脸色，只听这少妇不停咳嗽，而且呼吸很急，皱着眉头，面泛红潮，咳到厉害处，一弯腰，在痰桶里吐了一口痰，杜文浩仔细一看，不禁心头一凛——痰里有泡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