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先生想,亡人虚岁原本五十九,他妈不是还怀了他十个月嘛ใ。想着不高兴地说﹕
“爷。亡人还不满花甲。”
“那ว——你要我帮你什么呢﹖”
正说着刘老师从卧室里出来,他把韦蔚家的情况和自己为了韦蔚,就不能再来复读的事跟刘老师陈述了一遍,听得刘ถ老师耸然动容。他沉思了半晌说﹕
“这姑娘,从小我就喜欢,前后这几寨就数她最聪明,看这双眼睛就知道。”
韦蔚挨着鞠躬拜了爷爷,爷爷十分开心,夸赞说﹕
“那——你又是为了些什么和你妈扛着。那一个考不起不吃饭,不理人。你考起了却又死活不去,难道你当真是个憨姑娘?……你们两个该不是商量好的吧。”
雷幺娘听了点点头笑道﹕
“反正你家两个,我以后单独见着就叫你们老外了。”
众人又一阵大笑。
为抓只活耗子,雷鸣还真耗费了不少心思,他在粉缸里放了些花生,好不容易才诱得了一只。粉缸有一米五深,贪嘴的耗子跳进去就爬不出来。他跳进去捉来用水淋湿,插上电源,把耗子丢在茅坑里的筛网上,耗子给触得吱吱叫着翻了几个筋斗。没死。跑了。
她这一生不容易,嫁了两嫁才得这么เ一个宝贝。她的第一任丈夫是个ฐ军官,有时她偶尔的也会这样想,要是早跟他有这么个孩子,也许他就不会和她离婚了。她这样想也有些依据,自己本来就长得不丑。如果跟他有这么个孩子也许早就随军享福去了。
其实,布依族人的语音特别优美,其优美程度决不亚于中央电视台《动物世界ศ》的节目主持人赵忠祥。可以说布依人的话完全能和普通话貔美。
他就让关卡上的士兵们让赶场的人说“韭菜,白菜,罗卜菜,葱。”虽说布依族人近代都讲汉话,但他们的语音却和汉族人有很大的差ๆ别,说话唱歌似的都要拖那么半拍。无论怎样布衣族也难有人把这四种菜说得像汉族人那样的。于是,万人坑里的冤魂就越来越多,虽说布依族的女人们都会自己纺纱织布,但人都是要吃盐的。
说什么“……像这样的人教俄语倒还差不多。……连汉话都讲不‘盟’也有资格做我们的老师,真不知教育局长是她姨父还是姑父。”等等。
他总认为ฦ是武老师跟他过不去,找准机会就跟她捣乱。好在武老师虽然说话的舌头大点儿,但教的是英语课,他那点水平还达不到难倒老师的程度。于是,牢骚怪话多起来。甚至联络了部份同学给校方写匿名信,要求换英语老师。信里的内容很是不堪。
老田à没通过班主任就直接去了球场。球场上就有那么十来个ฐ不知死活的,没把高考当回事,拿了个篮球在那儿梆梆地冲。老田的判断没错,停课“放羊”了,雷鸣自然是在球场上“放羊”。
老田把雷鸣列为ฦ他的第一个重点对象,是因为这小子在全校的师生中的确是个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他不但在球场上的身手好,而且还写得一手天才的好字。特别是临摹方面有着超人的天赋,就跟《水浒传》上的那个圣手书生萧让差ๆ不多,能ม把王曦之的《兰亭序》临摹得微妙微肖。因此,全校的老师、同学几乎ๆ没人不认识他的。
“就算我瞎说。你也不想想,离高考还有几天,万一淋生病了怎么办?”
“瞎说,雨水本来就是这样的。”
“道你妈哪样歉唷,我要是跟你们这些娃儿计较,就显得我老万太没得水平。这个事我也想过,主要是以前搞惯了,总想是背对着你们的,不怕得。后来仔细想想,倒还觉得是有点不文明。”
老万在灶门前烧了堆火坐着烤,他只有自己坐着的一个ฐ草凳(稻草编的),也就没请幺毛坐。只神秘兮兮的看着幺毛,耸着脖子摸出几张纸来递给他说:
“我来考考你这个高中生,看看你是不是知道这上边写的是些什么เ意思。”
幺毛拿着那几张纸,见是几张发票的复印件,上面有支部书记的签名和村民主ว任的签名,看不出是些什么เ东西。又还给他说﹕
“几张烂纸,会有什么意思。”
“烂纸。你娃ใ儿就不懂了吧。”说着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这就是小白林贪污的证据,知道了吧。”他见幺毛大张着嘴更得意地说。“他妈的,我还以为ฦ他是挖到金娃娃ใ了,原来他是买了本假发票,在城里刻了几颗假公章,借请领导吃饭的名誉,自己้写发票来报帐。看见了吧,这两ä张一张是五百八,一张是六百五。两ä张发票小福生都说是假的。他去这两家宾馆调查过,你看看这才是那ว两家宾馆的公章。比比,比比,不一样吧。”
“开了年就要改选了,我给你说,你家的四票千万不能投给这样的坏人了。他妈的,群众还不理解我,像这样的人还不可恨哪﹖本来人家扶贫办拨的款是够修大车路的,可他硬是七整八舞的把钱整了装在自己的腰包头,才修了条手扶拖拉机路,选举时还表功说这条路是他的成绩。剩他妈那么เ多炸药雷管放在家里,准备给两个舅子盖房子炸石头用。这不,活该把他那个‘独儿不孝,独狗爬灶’的短命儿炸死。还骂我孤毒,现在他也比我强不了多少,不过比我多两ä个病秧秧的姑娘,再也生不出来喽。这回劳改队里怕还有他一名。……那天还得你的力,不然呐,可能还会给那个ฐ烂婆娘多整着几下。”
他说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老万说的或许是真的。幺毛暗想。他本来就爱去小福生家,福生是会计,上一届就竞选过主ว任。这回有好戏看了,原来他妈的那么黑。这就是民心了,民心比法律严厉多了,简直是到เ了诛灭九族的地步。
他想着打了个寒颤。举目环顾四周,见老万的境况还真和他唱的苦情歌差不多。
他们两家虽说才相隔那么四五丈远,可他却有十多年没进过老万的门了。他记得六七岁时倒常来,就因为有一次他使他上过一回当,母亲就再没让他来过。
那ว年母亲的身体不好,照管不到他。因此,穿的衣服生了虱子,自己脱下来找,给老万看见了。他说这样找多麻烦,丢â进石碓里去舂不就都把虱子舂死了嘛。他信以为真,约了几个小朋友来踩碓,结果一件刚穿不久的衣服给他舂了个ฐ稀烂。
老万也帮过他一回,也是那年的春节前夕,爷爷给他买了一挂鞭炮,他高兴得不得了,把它挂在胸前的扣子上。冬天的孩子都爱玩火,在老万家的旁้边他和几个小伙伴拾些干柴烧火烤。天冷几个ฐ闹着烤串皮火(撩起衣服让火苗直接考肚皮)时,鞭炮给火苗点着,叭叭的炸了起来,老万看见了大喊“弓起腰,蒙好眼睛。”他照着做了,结果没给炸伤。只“喂哟,喂哟”的双脚直跳。因为鞭炮爆炸的纸屑打得他双脚麻疼麻疼的。
想到此,幺毛忍不住嘿嘿地笑起来,老万问他笑什么,他笑而不答。回家时他暗暗告诫自己้,今后要多关心些寨子里的事情了。
果然,正月初八换届选举时,小白林落选了。东沟西沟的选民几乎ๆ都没投他的票,他失去了民心。因为吃百家饭的老万四处乱串,把他给说臭了。
小福生当选主任。这回老万这颗棋子小福生下得很漂亮。
幺毛本以为小白林官当不成就完事了,没想公历的三月初县上和乡里的人都来到东沟,检察院的先把小白林拷走了,留下扶贫办的和希望办的查帐。
那天,老万最开心,翻身农民似的敲着瓷盆满寨乱叫﹕
“分浮财喽,分浮财喽。”
查帐的结果是﹕希望工程款,小白林用从不法分子处买来的假发票贪污三万八千多元;扶贫修路款也用同样的手法贪污三万五千多元;两项累计共贪污了七万四千余元。发票摘要都是餐费,支书的批示都是请县某某办吃饭﹑某某局吃饭﹑乡某办吃饭,同意报销等等。
支书老了,县、乡里的那些局﹑办他几乎都不认识人,又怕人家嫌弃他土气。因此,小白林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于要办事,要能从上面要到钱,不请人家吃饭﹑洗澡﹑唱歌那ว是绝对不行的这一套,他一直坚信不疑。
他甚至还以为ฦ东沟办事处的辖区内就小白林能耐大,能认识那么เ多的县乡干部ຖ,并且在城里跟人还有合伙生意。可他万没想到这些通通都是谎言。
财产清退时,王孃拿不出钱来赔,老万出了个狠招。说他反正是个五保户,他那房子就让那ว位犯了事的主ว任夫人去住,公家补她点钱。至于他那个房子公家随便折点钱给他就是了,他自己้就干脆搬去给他们值班,不要工ื资的。这也算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于是,小白林的乡村宫殿成了村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