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为什么เ要绑我？”
“你会死的很惨！”
夜晚回家之后，苏檀儿便会让人端来几碗冰豆沙或是其它的冰镇小吃，苏府每年都有储藏冰块以备夏天，也只有主人们能吃到而已，苏檀儿这边的小院可算是待遇最好的，毕竟只有她接大房，这些吃的小婵她们也常常不落下，与苏檀儿宁毅一同在晚上吃这冰镇的小吃，大概算是每日里最惬意的时候。若是其余的府中人，即便是主家，每次想要吃上一碗，都得好好斟酌一番。
苏檀儿总的来说还是忙碌的，不过这些事情无需宁毅去操心，她也不需求宁毅的操心。每隔几日在二楼ä碰面，吃东西，发些牢骚抒发一下压力，她的心态还是不错，就是忙而已。偶尔宁毅会在傍晚散步出去，有时小婵也一路跟来，到เ秦淮河边绕一圈，若小婵不跟，他则会去到学堂那边的小院子，与陆红提碰个面。
“武朝这边也没将我们当自己人看，有时候有个官员过去，说是要招安，招安过几次，总之还是跟胡人打，就是要我们卖命，什么东西都不给。有时候就反过来说我们是匪寇，过来剿一次……”
“呵。”她点头笑了笑，“早些年，大家其实就已๐经在山里过了，其实一直往南，可也挪不了多远，年轻的人上了山，便是这数百年不绝的吕梁盗寇，大家都是汉人，武朝军队不来，胡人年年南下，也没把我们当人看，年年都与胡人的部队打起来，遇上小股的，便一拥而上，遇上大队便赶快躲，也劫胡商，从那里过的商人，我们都劫，汉人多少留一条命，胡人便全杀了……”
不过，尽管那说话的声音没什么为人师表的威แ严，老是说着白话也不如那帮学生朗诵般的好听，有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这人说话似乎ๆ是有些道理的。
太没礼ึ数了，要是在家中那边，这样的孩子该被打肿手板，到เ太阳下站上一整天
四人当中，顾ุ燕桢其实并不是非常喜欢骆渺渺，她的歌舞缤纷瑰丽，很能给人第一眼的冲击力，但实际上底蕴不足，比不上其余三人的从容。当初选择她，实际上也是因为云竹的那事，这种五彩缤纷的舞蹈风格其实也好写诗破题，在他来说不过是敷衍的态度。这次舞蹈完毕，原本想要挥笔写一首词，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看宁毅的那边，最终还是没有写，而是叫了旁边负责登记鲜花朵数那人，买了五百朵给那骆渺渺。
他也不可能在这事上留แ心太久，不时的与旁้边的人说说话，鼓鼓掌之类的。第一轮的演出，四大行首都很本分，皆是发挥自己้长处与特色的表演。骆渺渺的彩绸舞缤纷瑰丽，元锦儿的舞蹈灵动活泼，冯小静的百鸟朝凤舞依旧端庄大气，到最后绮兰一曲重现孔子与老子问道的古风舞蹈，墨裳宽袖，气韵脱俗，悠然舞来，真有墨韵留แ香之感，也正是将她身上的那股书卷气息发挥到最高点。
“此事……”顾燕桢皱了皱眉，“原已๐没有太大意义……不过也罢，且去看看。路上跟我说说那宁毅之事。”
“松花蛋之事已๐准备妥当了。”
女子拧了拧水盆里的布条，微蹙着眉头开始擦拭身上的血迹。豆点般的灯光、古拙的剑，简陋的房间里擦拭着身体的女子……片刻๑，墙壁的另一边，宁毅也在凳子上坐下了，目光望着房间里的灯火，女子大概ฐ能听到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后继续擦拭伤口，将伤药粉末往伤口敷上去。
其实里面都是酒精，宁毅走出去关上房门。女子微微蹙眉听着脚步声，片刻๑，在灯光中拉开衣襟，被染红的布条一层层地包括着胸口，有几处地方布条也已经断了。上方的肩膀到下方的小腹，肌肤上全是鲜血，有的凝结成血痂，深红色，配合着伤口触目惊心，身前的伤痕还算是轻的，背上、手上有一道恐怕已经伤到เ了筋骨，衣物拖下去的时候，凝结的血痂便再度被撕裂ฐ开来，她进抿双唇忍耐着，不过身上大部分的伤口，此时都没有在流血，竟是自行止住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เ，随后，第三下的冲击再度袭来，背后阻挡他的墙壁，在意识里消失了，他飞了起来……
砰嗡嗡嗡嗡——
下方的表演继续着，康贤自然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与几个小辈来往，下了那半局残棋，大概弄懂五子棋是个什么概念之后便离开了。随后宁毅与小婵看着表演，旁้边的姐弟俩还在一直下五子棋。那名叫周佩的女孩儿说来也怪，前几局下不过也不说换成围棋或者干脆不下，而是一直下着，到最后似乎ๆ已稍稍扳回了局势。
宁毅回望过去，那边名叫周佩的女孩子正对着这边，紧蹙眉头想棋着，忍不住瞪了宁毅一眼，宁毅笑道“看来他是找到唯一能比过姐姐的游戏了。”
两ä人一道往不远处送花的记录处走去，聂云竹也从怀中取出一朵花，与宁毅那朵一同投入旁边的大箱子，随后将单据递到记录人的前方“两朵金风楼的元锦儿姑娘。”
“逛啊逛的无意中看见你，都在你背后站好久了。”
顾燕桢也是微笑地看着那边，他如今心中ณ对李频已๐无好感，只觉得李频与那等不学无术之人相交实在自甘堕落。不过对他文才毕竟还是能肯定的，想想待会他与陈季问的比斗大概ฐ也没有太大悬念，徒然给双方都涨些名气而已，或许占了更大光的只是那青楼ä名ji，心下一阵无聊，表面上自然不表现出来，与众人说笑看着。
李频的学问与曹冠、顾燕桢齐名，他们都是见识过的，也相当佩服。但那陈季问才名也是不薄，以往比斗诗词，即便与曹冠、顾燕桢这等人也能交锋一二，就算名头上比不过，但若真正在文辞上斗一番๘，于他来说也只是更添名气。何况此时双方的火气看来都已经点上，怕是谁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李频๗若想以柔软手腕化解，怕也是很难，想来一场文墨大战一触即发，众人都是兴奋地准备看戏。
宁毅挥挥手，小婵那紧张的表情便放下来了，伸手拉住宁毅的衣角跟在后面小跑几步，皓腕白皙“姑爷真好……英明神武……”
“那就不换了。”
江宁十里秦淮，城内大大小小的青楼大概有六十到七十家左右，最初的三天其实只是开头，将气氛炒热。这时候各个ฐ青楼都会很有默契的不断宣传，但演出台上最卖力的其实是那些平日里名气不算大的女子。她们有的只是卖艺，有的卖艺也卖身，有没有基础，靠着这几天的表演总能拉上不少的人气。
整个比赛的规矩说起来其实倒也简单，花魁嘛，终究也是出来赚钱的，能拉人砸钱支持便行。而若细说起来则也有复杂的一面，六天的时间，江宁的青楼ä几乎是放开了迎客，取消掉诸多酒水费，或是在准备好的露台上，让自己院中的姑娘进行演出，若是喜欢的，便买花送过去，这些花，便是人气的佐证了。这期间，其实也有诸多炒作的手法，如何调动座下看客的情绪，如何衬托出选花魁的热烈气氛，如何在其中加上文雅的成分，提高姑娘们的身价，譬如让相好的才子写诗夸赞之类……总之ใ，全看各个青楼的手段。
苏檀儿拿了小袋子突的退开一步，笑得像只狐狸“檀儿经商好几年了，从未听过商人真有实诚的，相公便担待吧。”
宁毅身边不缺钱，主ว要因为ฦ一直可以跟小婵要，他用的不多，苏檀儿也未在这些事情上有什么意见。不过就算小婵乖巧ู，若宁毅真跑去招妓，小婵会站在哪一边可想而知，就算表面上什么เ都不说，肯定也会使阴招下绊子。这时叹一口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这女人口蜜腹剑，一点都不实诚。蚕豆还我，不许吃了！”
“然细部上确是以强胜弱，从无以弱胜强之理。”秦老叹了口气，“立恒这说法的确浅显，但颇็合大道，兵法……确是以弱变强，而非以弱胜强，若将这两ä者分清楚，那倒也是……”
“商场、战场、为ฦ人、做事，我不相信有真正以弱胜强的说法，当然，诸多看不见的因素，大概也是强弱的一部分，情报、人心、好恶，乃至运气。目标摆在前方แ，路或许看不到，又或许有很多条，如何达到目标的前一步，却可以这样逆推回来，细分成一步步的话，或许会发现每一步都很简单，解决问题而已๐，因此我是不信有什么เ奇谋的。”他想想，推回那ว棋盘，又是自嘲地笑笑，“当然，纸上谈兵，那些领兵打仗的将军，就算不这样想，也会很厉害，总之，是事情如何去看而已，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他口中这钦叟大人乃是唐恪唐钦叟，在这些士人眼中也算是相当有名，便又是一番询问，对于他得到实缺，自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打趣一番，随后方才提起一些风月雅事。顾燕桢原本在江宁算得上风流人物，颇得各种佳人的青睐，去了东京三年，自然不会没什么风流韵事，顾燕桢笑着说些琐碎趣事。
“……这次在东京，最终得钦叟大人青睐，得补一七品实缺，呵，饶州ะ乐平县令，七月将去上任，这还有些时日，便回来江宁，与诸位一叙……”
聂云竹其实微微有些担心，琴棋书画乃风雅之学，宁毅画工精不精倒是另当别论，可以他如今的名声，在这种小推车上作画竟然只为卖那松花蛋，若被人知晓，怕又给他惹来非议，越是画得好，这风险怕就越大。
“诸多漆器，不也是以漆作画，宁公子……想来于此道也有所涉猎……”
“嗯？”
苏檀儿是何等人物，一听小婵提起当时的情景，自然便明了苏崇华的心思，这时候从宁毅的笑容中得到答案，倒也是偏过头，无奈地笑起来，随后回头道“相公的想法呢？”
琴音缓缓的响，聂云竹笑而不答，不久之后又唱到“天之ใ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云竹姐这是何种乐曲？”
当下又由乌启豪一番介绍、寒暄，宁毅这才知道上方正有另一场濮园诗会在举行。他自是不打算去的“抱歉抱歉，在下尚有要事，诗会倒是不便去了，两位盛情……”客套话没说完，乌ไ启豪已经亲热地挽起了他的手，摆出了几分热络且豪迈的态度“既然来了，怎能不上去坐坐，看贤弟也正要上楼，莫非楼上也有邀约？哈哈，此事倒是不妨的，耽误些许时间，让濮阳兄着人上去知会一声便是，何况此时诗会当中ณ苏山长，李频李德新等人都在，大家仰慕贤弟才学，贤弟若过门不入，可不是交友之道……贤弟且去露露脸便是，若真有急事要先走，大家自会体谅，哈哈，说起来，濮阳兄也是念叨此事好久了呢……”
“宁兄，小婵，真是巧遇。”从楼梯上下来，先在转角处跟两人打招呼的，是有过一面之ใ缘的乌启豪，随后，另一名年轻男子也是拱手打招呼“立恒贤弟，久ื仰，在下濮阳逸。”这人是第一次见，但名字倒是听过了，濮阳家的接班人。
黑衣女子的衣袖很长，打斗之间，几乎看不见她的手，直到这时，才能看见那ว白皙的手臂刷的从衣袖里刺๐了出去，衣袖像是鞭子一样出震动空气的响声，女子握拳，指节直冲对方的眼睛。
双刀挥在空处，手持单刀中了一记撩阴腿的男ç子在明白自己成了目标的瞬间试图挥刀躲避，然而持刀的右手陡然被夹住了，膝盖那里传来“咔”的一声响，小腿被蹬断，完全扭曲了过去，痛楚传入脑海的那ว一刻，一只白皙的手掌在眼前陡然扩大。
当然，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味精这东西无论如何是要试试的，这几个ฐ月他已经划出基本流程图，无聊时思考一下替代方式，年前他就已经在江宁的各个集市中走动，衡量一下这个ฐ世界的发展程度，甚至找到เ了《梦溪笔谈》这类书籍研究一番。
他以前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至少对于味精生产的现代化工业流程是明白的，但老实说，这流程毫无意义แ。抗强酸的容器，发酵酶，什么育菌啊，育晶啊，冷冻啊，温度控制啊……这些东西在千年后很简单，在武朝，纯属痴人说梦，偏偏他除了知道最现代化的生产流程之外，就只知道味精从海带汤中提纯的历史，这中间的跨度，最初的简单工ื业制法完全不明白。如果要按部就班地造出谷氨酸钠来，他首先得引导半个工业革命。
今日收获颇丰。
喝的酒并不多，对他来说，不过是漱漱口的程度。此时的脑แ袋依旧是清醒的，他在桌边坐下，拿出一本帖子放在一边，随后磨了磨墨，又抽出几张宣纸来摆好，备好毛笔，手上摆出写字的姿势，心中斟酌着。
那年轻人笑着一拱手“宋兄，幸会。”
“哈哈，立恒你可来了，来见见来见见，这位乃是老夫当年弟子，宋茂，宋予繁……”
看着这外甥说起这个ฐ，宋茂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兴哪，你是接手你父亲生意的，舅舅早就告诉过你，眼光要放长一些，勿要看着别ี人有点小名，便不服气。如今在苏家，你檀儿妹子的夫婿虽只是入赘，但你爷爷是不会让人动他的。他若真有才学，你一时间拿他没办法，何妨借花献佛，与之ใ拉好关系，也好找找他到底有何弱点。而他若是沽名钓誉，那便总有一日要摔下来的，你把他捧得越高，他便摔得越狠，所以在他摔下来之前，你何不多去捧捧他呢？”
今天早上苏文兴就跟宋茂说了宁毅的事情，方才在藏书楼那里，宋茂一开始不知道宁毅是那群孩子的老师倒好说，只是知道之ใ后，仍然赞不绝口，苏文兴就觉得有些郁闷，只怕纯粹给对方แ又添了名声，如今宁毅虽然只是赘婿身份，但他的名气，毕竟还是要化作筹码压在苏檀儿那边的。
话没说完，上方แ的苏伯庸已经发现了人群中的娟儿，笑呵呵地将他叫出去“你家姑爷何在？”待到她被打发出门来找宁毅时，后方แ的厅堂里宋茂已经感兴趣的问起宁毅上课讲故事的事情，让小黑子当场讲一个了……
“知的又不是我们这个州ะ，又不会杀你头，你看人家多和气。黑子他们也怕啊……反正你要是丢了脸，姐姐可不饶你……”
“以前无聊时空想一番，自也希望将来的夫婿能文能武性子又好又能不阻我继承家业，可这毕竟也是空想。这些日子看起来，若真能如此下去，怕也是不错了。相公他……许是有些才能的，只是性子淡然，有时或许做些怪事，但却并不文过饰非、遮遮掩掩，说来也是光明正大了……”
表姐看她几眼，随后笑道“这倒像是认命了似的……”
聂云竹见他这样，笑容中也是高兴，同样在旁边坐下“宁公子觉得味道如何？”
宁毅一般都是跑步完毕休息够了才去吃早餐，这时候疑惑地看她几眼，坐在台阶上休息片刻，倒是直接吃起来“怎么啊？”
“姑爷他到底是怎么เ跟能这种大人物交上朋友的呢，婵儿那边倒是说，他们不过是随意地过去，随意地下棋，就认识了。”娟儿疑惑着，随后变得有些迟疑，“不过说起来，这康老爷子的身份，与姑爷的身份……呀……”
这消息一旦揭开，初时带来的震撼，真是难以言喻，苏檀儿在一时间都有些懵掉，然而片刻๑的震撼之后，一条相对清晰的线索，也渐渐地摆在了面前。
一路上与老六商量着乐平的事情，给谁谁谁要送礼ึ，送多少，要做些什么เ事情取得民心。老六拿着火把走在前面，接近那山头时，停了看来，那山上也有火把，左绕三圈右绕三圈，这边也作出了回应，然后山头上那火把朝后方示意一下。
顾燕桢看着这一切，以前已经来过一次了，驾轻就熟，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这时也只是低头沉思、布线，想着一年以及几年后的打算，或许下次走李相爷的门路比较好，想要投笔从戎，他应该不会拒绝，当然，还得在任上有两眼的政绩才行。乐平那边，他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在任三年的时间，有机会让民生翻上几番，此事当大刀阔斧，锐意进取，三年之后，辽金与大武之ใ间的摩擦大概ฐ会升到最高一不可能在三年内就有结果“正是英雄建功立业之时。
只可惜，若能再早ຉ三年，赶上或许明年兴兵之初，那ว才是更好了。在东京三年走各种门路，浪费了时间，若将来能上位，必定要好好肃清这等庸弊。
穿过树林小道，过了江边的竹林，前方水面上的屋子里灯火朦胧，老六走在前方，他低着头跟在后方。
老实说，面对着那对兄弟的时候，他还有些不自然，这时候想着其他的事情能让他看起来更加从容。风声呜咽而过，江水淙淙。靠近门边时，某些东西提高到เ了最高点，但他努力不去在意，酒气从里面传出来这帮人或许在喝酒，可想而知。
老六推开了虚掩的门，里面“哐“的响了一下，然后乒๐、砰、嘶，灯火灭了，想不通这是什么反应。
下一刻，轰然巨响，门板在眼前的不远处陡然碎裂了，一根粱木从里面呼啸着，直轰老六的面门，然后又荡了回去，一秒钟后，前方房屋的屋顶就在他的面前轰然垮塌，巨大的震动中ณ，那粱木拉着房顶陷了下去。
老六倒在了旁边不算深的河水里，河床中几根倒插的箭矢从他胸。刺穿出来，浓稠的鲜血随着河水的流淌而荡漾，稀释开去，前一刻还在身边生龙活虎的护卫，已๐经化为一具尸体。
一根迸碎的门板木条溅在了他的脸上，掉进河里，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顾燕桢站在那里，呆呆地，愣了半晌。
夜风嘶吼而过，星光下在那船屋前孤零零的，找不到归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