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听起来有些随意，没有满口的之乎者也，没有太多的圣人有云，与之前见过的夫子们都有不同，让她觉得……不太稳重。
“……关于这个，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
在这方面顾燕桢对于自己的识人之明颇有自信，以往的许多事情，其实也多少证明了他的这种眼光。在这世道上，女人要厉害，很困难，要将这种厉害的一面内敛到眼前的这种程度，将一份看来温柔的气质在那强势间融合得天衣无缝，那ว就更是不得不令人佩服。而看着那边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显然也是这个女人在主ว导着一切，一方面保持着本身的存在与旁้人的重视，另一方面，也巧ู妙地兼顾着身边男ç人的存在，不让这人完全成为陪衬，手腕实在是高明到极点了。
过来与他们说话的人，首先选择面对的，几乎ๆ全是那宁毅的妻子。先前有见过的那不学无术的苏氏兄弟，乃至于其他来来往往的人，首先全是与那ว妻子说话的，随后才去注意那相公。这宁立恒前日在文墨楼ä头还那样为苏氏兄弟解过围，他们过来时首先在意的还是那苏檀儿，这女人的厉害，想来便可见一斑了。
“回公子的话，昨日到今日，已查到那宁立恒的许多讯息。不过，小的过来，主要是作坊那ว边有讯息了。”
“查到เ了？”
宁毅笑了笑，随后又回头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坛子，打开，满是浓郁的酒气。
“知道了，不会走的。”
砰的一下，脑แ袋里震动起来，后脑勺砸在后方墙壁上，视野颤动，鲜ຒ血飞出，时间仿佛变慢了，然而反应不见得更快，那些冲上来的身影，打斗的声音在这颤抖的血色画面里都变得异常遥远，女子转过身，一剑劈开了扑上来的亲卫，他下意识的举ะ刀，然而那目光又已经转了回来。
火光暴绽，宋宪的身形再度被劈飞出去，后背已๐经直接到เ了墙角，周围的亲卫没能阻止那女子哪怕一秒，才抬起头，那ว古拙的剑锋朝着他的脑袋斜劈而来。头一偏，剑锋在墙壁里噗的卷出大量土石，心有余悸的感觉还未有升起来，宋宪的目光中，女子的右拳轰然放大。
既ຂ然有人过来说话，小婵其实已经从座位上起来了，康贤笑着在那椅子上坐下，看着那五子棋的残局，随意落下一子，笑道“说起来倒也有趣，小婵叫你姑爷，他们得叫我姑爷爷，以前有人叫我驸马爷，现在叫驸马爷爷，呵呵，这辈分之事，竟是加一个ฐ字便长一辈的……”
那名叫小佩的姐姐扭头道“哼，怕人考他，自是没有真学问才心虚，此时已有结论，不问也罢”她说着走到一边去收棋子。君武随后也笑了笑“那我也不问了，我与姐姐下棋去。”以往若下围棋，他与姐姐对上都是有输无赢，此时学会这五子棋后竟连赢几局，颇为高兴，对于宁毅的恶感反而不重。而那小佩对宁毅的不爽估计有一半则来自五子棋，不过她也顽强，此时继续与弟弟下起五子棋来，想要融会贯通后在这上面直接扳回局面。
对方进来常常摆摊，竟在市井间学了些这样的话，此时霸气外露，宁毅叹了口气，拿出进场的那朵花与票据放到对方手上，聂云竹这才扑哧笑出来“台上那霓裳姑娘唱得很好听么？方才听得如此聚精会神？”
聂云竹努力板着脸，伸出手来“好说把身上的花全交出来，本大爷便饶你一次，否则当心打得你人头变猪头”
有人想了想，方才点头“如此说来，德新怕是与那ว苏氏兄弟也认识，这下，说不定倒是会为ฦ两人出头？”
旁边几人也有认识李频๗的，已经与周围众人说起来，随后顾燕桢也想起一件事来“德新如今是在那名不见经传豫山书院，这豫山书院，似乎便是那ว经营布行的苏家办的？”
宁毅撇了撇嘴，应该没什么事，小婵不说，他自然没必要追问“那今天小婵不扮成男ç装再去吗？”
“没、没什么啊，小婵家里人没事……真的没事……”如此强调过之后才心虚地看看宁毅，“呃，那个……就是高兴的，今天晚上很热闹地，前几年小姐带着去看过一次，那时小姐和我们都扮成男ç孩子，小姐扮得可好看了，我和娟儿就扮不好，嘻嘻……”
如果说江宁每年的节日诗会，中秋上元大抵是属于才子们的狂欢，五月初的这场花魁决选，则该是属于佳人们的盛会。当然，多数的大家闺秀，或是已经嫁人的真正“佳人”们在这几天往往不是很高兴，或许是件值得深思的事情。但也无需批判，这个年代，风尚便是如此，有涉แ风尘的故事，更多的还是只会被人认为风雅，而并非下流肮脏。
到得四月底，秧苗插完，喜庆的气氛便也在江宁内外悄然升了起来，这倒不像是过年，主要是因为端午将至。除了五月初五那天秦淮龙舟赛，另外也有一场延续六日的盛会将乘着端午举行。江宁一带的青楼ä将会趁着这段时间举行一场活动，决高下，选花魁。
她转着眼睛瞥瞥宁毅，宁毅想了想，点点头“有这种事？那我明晚去一趟好了……人家毕竟也不容易……”
苏檀儿在那儿想了好久才大概理解这句话，笑了出来“用钱砸她们嘛，那ว些堂弟表弟啊，每次从檀儿这里讹上几十两，光顾的也尽是些有名气的。相公拿上几百两，再加上才名，什么绮兰啊、陆采采她们啊，见上几面想是无甚问题的……对了，元夕之后，倒听人说那绮兰姑娘对相公颇为倾心呢，有几日晚上，夜夜吟唱相公的青玉案，琴声婉转凄绝什么的，说不定啊，相公还能跟她成什么佳话……”
秦老笑道“立恒所说此事，未免太过理……”话要说完，忽然愣了愣，随后去看那ว棋子，皱起眉来想写事情。康老原本也想说这说法过分理想，真是纸上谈兵，见秦老表情，也沉思起来。
他从对面的棋瓮里拿出十颗白棋，随后从自己้这边拿出五颗黑棋来，然后，一份份的分割白棋“简单来说，敌方数量为十，我方仅有五，打是打不过的，以计策算计其分兵四份，各为ฦ一二三四，以我方五份攻其四份，将对方击溃，我方优势之下，损一份，余四份，以四打三，然后以三打二，以二打一……战局已定，以弱胜强，其实细分下来，每一次皆是以强胜弱。”
“如今在东京等地，所言最多者，当属近年来辽金两国交恶之事，自陛下任用李相以来，整顿军务，严肃军纪，如今朝堂上下一片振奋。若是猜测不错，少则三五数月，多则ท一年半载，朝廷必会抓住机会与金国结盟。一振自檀渊以来举ะ国的颓๙丧之气，收复幽云，指日可期！”
四人笑着在桌边坐下，顾燕桢与几人说些京城琐事。
“想是如此了。”
聂云竹这时候也没办法帮忙，只是偶尔在旁边蹲了看一阵，回房看见胡桃时，胡桃说道“宁公子是想要在小车上作画来卖松花蛋？”
说到เ后来，她又笑起来，看着宁毅的表情，些许幸灾乐祸。她是不听道听途说的性子，这种有趣的事情，她若机会，也是要得到เ确切证实才会死心，相公显然也不会听听就作罢。对于那众里寻他千，只当是相公当时寻人，兴之所至的联想，不再在意，将话题转向其它。
苏檀儿点点头“妾身也听说过。只是这几年去外地时，由耿护院他们陪着，偶尔也听说一些绿林强人的事情，但相公说的这些却不多，即便真是官府缉拿住的凶人，其实也不过是些三大五粗的汉子，凭的一股蛮力狠劲，也有些天师道童之ใ流，不过拿些符水戏法骗人，妾身学过些，因此是不信的。真说什么เ内功真力，练了之后如仙人一般的，实在太少了，而且听说皆要从小练起，十数年才得建功，相公如今便是找到，怕也有些晚了……”
关于宁毅的话题也就这几句，聂云竹没有说自己看法的想法，元锦儿也只是随口点评过去，过得不久说得有些累，聂云竹拿着杯子过来让她喝些水“休息一下，最好是能ม睡上一觉。”
元锦儿抿着嘴笑“云竹姐若有兴趣，倒可以去前面听听墙角，今日上元，那些才子一准又得说起来，怀疑那词是买的。”
两名武烈军成员之后，又有两名成员自门口进来。他们在注意着周围的可疑，酒楼ä的管事也叫了几个人过来，叮嘱一番，随后这几名小厮打扮的人也分散开了，同样是在不动声色地探查着内部的不正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宁毅只要跟在这些人后方看着局势，安安静静地当一只好黄雀就够了。
那可能是染血的布片，可能是被换下来的整件血衣，但是遇上这类事件，在稍微弄清楚情况之前，酒楼ä是不好报官或是做其它方面事情的，最主要是怕大惊小怪搅了今晚的生意。先不说这里人还不清楚朱雀大街或是飞燕阁的事情，哪怕知道是刺客，只要与自己无关，让她自行离开便是，若是衙役、军队被调过来，不光今晚的生意要黄掉，到最后可能还要背上干系被敲一笔。因此暂时酒楼也只能自行调查，提高警惕。
奔行的老马如受雷击，身形在空中“嘤——”的一声，借着惯性仍在朝前冲出几米，随后才轰然巨เ响，鲜血如泉水般的从它的头上涌出来了。
火焰要动，烟尘滚滚，马声长嘶，绑在不远处树下的老马此时也挣脱了绳索，混乱的打斗现场中ณ疯狂地冲了出去，直奔向还在呐喊犹豫，来不及奔走的人群，骚乱已经扩展出去了，眼见那老马奔跑过一半的距离，一道光芒刷的飞了过来，在空中荡出微妙的弧线，噗的刺进了老马的脑袋，是那黑衣女子将手中ณ的剑当暗器射了出来。
“相公是怪人……”最终，她还是诚实地说出了感想。
“……哦。”苏檀儿点点头，一只手拖着侧脸，看起来蛋疼——不，牙疼的模样。如果随便造点东西出来可以等同于一百斤海带的精华，听起来是很厉害啦，不过……海带汤也不见得有多好吃啊……
片刻之ใ后，他再度站起身来，往宋茂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他将这句话说完，悻悻地坐下。
也是在这样的气氛当中ณ，外面传来脚๐步声，随后却是秦公小妾芸娘的声音“他们便在书房赏画呢，公子进去便是……呃，这是……”秦老与康贤正在研究着一副长卷，只见康贤一边仔细看，一边随口说道“倒是来了，真不知有何等物件能令老夫吃惊的……”秦老便笑了起来。随后，但见有人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走了进来。
秦老与这个弟子平日是没有多少关系的，不过这几年他每年都来，这时候当然也表现得亲切，他本与康贤在赏些字画，这时候便拉了适逢其会的宋茂一块过来，宋茂一时间也是受宠若惊，不过他虽有才华，与这两人比起来却是差了许多，不敢乱插嘴，只是恭谨地侍立一旁，听两人议论交谈，偶尔问及他，他才开口回答，心中想着过几日可以去成国公主府上拜会一趟了。
苏文兴心中郁闷，此时在这疼爱自己的堂舅面前也是随意，滔滔不绝地说着，宋茂笑着按了按手，随后用虚按两下“此事可信与否，尚在两ä可之间，他若真是沽名钓誉，窃人诗词，堂舅自会试探一番……”
“中秋那首水调歌头，他在爷爷、父亲他们面前，也说是一道士吟出，只是爷爷说得严å厉，让大家不许外传，我们也不好在外面公开说起此事……”
以往这后半段的单独提问，往往都是那些年龄相对大一些的学子被叫出去，这次叫出去两个孩子，虽然站在场内很是紧ู张，但在周围的人看起来，这是有些学问的象征，实在是有面子。上方交头接耳的时候，下方正在围观的众人其实也在小声议论，跑过来看热闹的娟儿正逮了一个宁毅的弟子打气“你看黑子和重明多厉害，待会如果叫你出去问问题，你可也得好好回答，不能丢你先生的脸啊。”
苏伯庸其实也已经在找，当下摇了摇头“似是……不在这里。”
她毕竟是过来人，语气委婉地问出这些，毕竟还是要知道苏檀儿心中想法，才能ม说上些什么。苏檀儿沉默片刻，随后低着头笑了起来。
对于宁毅的评价自然不会在社会上主动传开太多，但是有关系想要打听，总能得到各种各样的说法，而且以对方的身份，对于苏檀儿与宁毅之间的相处模式，过来之后自然也能得知不少。姐妹之ใ间感情颇深，她也是真关心苏檀儿在这方面的想法，这时候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随后道“道听途说不可尽信，这立恒妹夫有无才华、能ม力如何倒先不去说它了……只是妹妹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姐姐倒是想知道。”
第二天宁毅过来时，聂云竹从家中端了只碗出来，碗里有几只煎饼，刚刚煎出来的。
在这休息一下已然成了习惯，原本不用去说，她既然提出来，自然是有事情，宁毅问道“什么事？”聂云竹笑着摇头“明日过来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