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虹抬头看司机,像是不知道司机在骂她,神情恍恍惚惚的。
一辆公交车夹着刺耳的刹车声,在陈虹面前停住。司机探头出来破口大骂:“找死啊!不长眼睛也没长耳朵?红灯看不见?按喇叭听不见?不会走路滚回家去!”
“家庭呢?”
“毫无收入,而且,其他什么事都做不来。”
说完张蕊瞥了旁边的普克一眼,似乎ๆ这话不是说给乔海ร明听,而是说给普克听的。然后她就拉着乔海ร明的手,快步往外走。乔๒海ร明显然也没料到妻子会是这样的态度,他几乎有些感激涕零了,任由妻子拉着走出去了。
“咱们回家吧,”她对乔海明说“谁能ม不犯错呢?何况我知道,肯定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你。”
普克笑着说:“别管我,你先吃吧,面泡烂了不好吃。”
陆天晴已经为普克另泡了一包方便面,她端着自己那碗面,有些犹豫。
陆天晴低头说:“爸,妈,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都清楚。陈虹和我哥关系怎么样,这些年我哥过得怎么เ样,我也清楚。我哥这次出事,我跟你们一样相信,他绝不会是自杀…”
陆天晴默默地拿毛巾给母亲擦泪。母亲气恼地不接,背对着她。陆天晴仍然坚持给母亲把脸擦干,也顺手把自己眼角的一点泪擦了。
赵新า华从缺口处慢慢跑过,再次大发感慨,为那个以生命为代价留下这个ฐ“杰作”的司机,感到真心的难过。但是很快他就想到เ了另一件事,又掉头跑回到เ缺口旁,停下,皱眉打量那ว块缺损的桥栏,不满地发着牢骚:“真不像话,桥栏撞坏这么多天了,也没人来管,职能部门干什么เ吃的?…多危险,万一早晨跑步经过这儿,一不留แ神掉下去怎么办?肯定摔死!”
赵新า华接着往前跑,嘴里嘀嘀咕咕:“七男二女…死了九个ฐ!看见没有?当司机的,一个不当心,多少条人命啊…”他“呼哧呼哧”地跑过大桥的主桥地段,来到了引桥上。前面不远处,有一处桥栏缺损得很厉害,钢筋水泥的支柱都被撞断,一米多宽的距离没有桥栏防护。这段残缺的桥栏是前几天一个毛头司机的“杰作”赵新华这几天跑步都能看见,但今天在听了刚才那条残酷的车祸ຖ新闻后,那些支楞在外面的残断钢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乔海明有些气愤地说:“你们搞什么เ名堂!”但他随即为自己้解释“你们说我能不紧张吗?平白无故背上个黑锅!到เ现在还没还我的清白!”
普克心平气和地开口了。
“哦,你是说陆天诚那个案子吧?”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那ว个案子已经弄清楚了,陆天诚是自杀,不是你推下去的。”
乔海明一惊,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从座位上抬起屁股,好容易才克制着自己又坐了回去。
“你们结案了?”他终于问出来“确定跟我无关了?”
普克笑笑,说:“也不能说无关吧?关系肯定是有的。不过你的谋杀嫌疑ທ基本算是洗清了。”
乔海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睁眼看着普克,轻松了许多,说:“总算苍天有眼,不误好人哪!”
普克说:“现在你的脉ำ博可以恢复正常了吧?”
乔海ร明显得很委屈,说:“你们应该早告诉我。换了个ฐ身体脆弱的,只怕真要出毛病了!”他看一眼普克他们,马上又换了语气“不过我也理解,你们的工作也很不容易…”
“乔海明!”普克忽然严肃地打断乔๒海明“你那双老人头的皮鞋扔到เ哪儿了!”
乔海明大吃一惊,原本松驰的神经立刻๑再次紧绷,并且比刚ธ才绷得更紧ู。脸色也随之ใ急遽变化,一下子由苍白转为酱红,眼里的慌乱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张口结舌想说什么,舌头却像打结了似的,一个完整的字也说不出。
彭大勇紧ู逼一步,厉声问道:“那ว双踩了陈虹血印的皮鞋现在在哪儿!是扔了还是藏起来了!快说!”
乔๒海明无法克制声音里的颤抖,勉强说:“什么เ…什么老人头?我…根本就没有老人头的皮鞋,不信…不信你们去…”
普克冷笑一声打断他:“不信我们去问你那ว位贤妻张蕊是不是?”
彭大勇紧ู跟着再次提高音量,大声说:“说!鞋是谁扔的!你扔的还是张蕊扔的!快说!”
乔海明本能地冒出一句:“是…”
他急忙刹住。可是自己也意识到说漏嘴了,嘴吧干张着,像缺水的鱼似的。彭大勇扔下笔,快步绕过桌子,走到乔海明身边,一把抓住他手腕,再次施ๅ用这招攻心术。而普克则ท配合地紧ู紧盯着乔海明,目光凌厉,根本不容他逃避。
乔海明心跳如鼓。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ๆ就要从胸ถ腔里蹦出来,觉得自己้就快在这两个刑警的逼视下窒息而死了…
“我说!我全告诉你们!”在濒临崩溃的一刹那,乔海明投降了,嚷起来“昨晚我是跟陈虹见面了!可我向天发誓,陈虹不是我杀的!”
2
“说了别再给我打电话,”乔๒海明忿忿地说“没完没了啊?”
此时的陈虹却格外的心平气和。她用她一惯温柔的声音说:“我有事儿要和你谈。今晚你来我家吧。”
乔๒海明冷笑起来:“你以为ฦ我脑子有病?”
“你当然没病。”陈虹平静地说“不过你是个聪明人,警察问你什么,你都知道怎么应付。不像我,糊里糊涂ิ,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经常会弄错。”
乔海明迟疑片刻,压着恼怒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虹忧伤地说:“还能怎么เ样?现在咱们关心的都是一件事——我丈夫的死到底跟谁有关。”
乔海明在电å话那头吼:“反正跟我没关系!”
“你觉得别人会相信?”乔海ร明越发火,陈虹越冷静“你想想,要是我跟警察说了不该说的话,警察会相信你跟这事儿没关系吗?”
“你什么意思?”乔海明听起来快崩溃了。
“就是你想的意思。”陈虹说“除非你愿意来,咱们好好谈谈。”
…
乔海明坐在椅子上,明明还是那ว个人,却又像腌过的咸鱼似的,缩小了一圈。他有气无力但格外详细地交待着。也许因为他明白,此时的隐瞒对他绝对是不利的。
“我想了半天,觉得这事儿肯定得跟她做个了断ษ,所以最后我还是答应跟她谈谈。我们约好在她家见面。”乔海明说。
“约的几点见面?”普克问。
“九点。”乔海明说“她说太早了外面人多,怕被人看见。”
“谁提出在她家见面的?”
“她。”
“你知道她家住址吗?”
“知道,”乔๒海明说着,有些心虚地解释“我以前…去过她家几次。”
彭大勇重重地“哼”了一声,挖苦地:“都是趁男主人不在去的吧?”
乔海明不敢吭声。
普克想了想,接着问:“约的是九点到她家,实际到的时候是几点?”
“差不多就是九点。”
“九点整?”
乔海明想了想,又补充说:“大概九点过两三分吧。本来她跟我说好的,到เ时候留着门不锁,省得我敲门惊动邻居。可我到的时候,不知怎么门还是锁着的。本来我想走了,想想还是没走。后来敲门她就开了。主ว要就是这样耽误了两分钟。”
“当时有没有碰到邻居?”
“没有。”
“进门以后呢?”普克又问“陈虹一个人在家?”
“当然,她一个人在家。”
“她儿子呢?”
“提前送到爷爷家去了。”
“然后你们怎么谈的?”普克要求说“说得越详细越好。”
乔海ร明苦苦回忆当时的情景。尽管他很想忘记,但却那ว么เ难忘。他仿佛又重新经历了那段短暂却又漫长得可怕的时光。在那几分钟็里,陈虹如何要求他离婚娶她,他如何拒绝了陈虹的要求,陈虹又如何地向他提出另一个可选方案,两人如何争吵…甚至连他试图帮陈虹“拉皮条”这样的话,乔海明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五十万啊!”乔海明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又一次气愤起来,骂骂咧咧地说:“他妈的,这女人太贪心了!她不想想,我就是再想了结这事儿,我也得有这能力啊。”
彭大勇冷笑道:“什么锅配什么盖!你这是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笑谁更黑!”
乔๒海明明白大势已๐去,哪敢争辩。他只能借着继续讲述的由头逃避这样的尴尬。
“陈虹提出要五十万,我就打定主ว意不跟她谈了。双方แ差距太大,根本没有谈的余地啊。可她忽然抛出了一个ฐ杀手锏,当时我就有点儿傻了…”说到这儿,乔海ร明下意识地瞟了普克彭大勇一眼,迟疑一下,接着说“她告诉我,其实她老公是自杀。”
普克一怔,看看彭大勇,彭大勇也有些意外。
“你说陈虹昨晚告诉你,陆天诚是自杀?”彭大勇忍不住问。
“是的,”乔๒海ร明回答“当时我听她这么เ一说,也吓一跳,就站住了。我还记得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她说: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洗清嫌疑。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有的秘密。只要我对警察说出真相,你就不用继续背着杀人的黑锅。你觉得,这个ฐ秘密值不值五十万?”
普克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刚才我们告诉你陆天诚是自杀的时候,其实你心里早有准备了。是不是?”他平静地问乔海ร明。
乔海明惴惴不安地说:“怎么说呢?准备是有一点儿。可不听你们说出口,我也拿不准。那个女人的话谁知道有没有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