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业良久不语，末了才道：“卢兄弟，不是本舵主加疑ທ，去岁至今，大义分舵受创连连，实在是叫人痛心。本舵自然相信你顶天立地，决非苟且求荣之辈，只是……只是……”
卢云天听他话中有话，心中顿觉恼怒难耐，强自忍住，听他接着说下去。
哪知曹子业却突然住口，转手从手袖中掏出一卷白绫来。他抖开绫卷，只见上面行书写着：
鄙职奉命驻军小金川，励精图治，不敢稍有懈怠。五月端阳，方แ与众将论兵，忽闻报后寨火起，随察前寨亦然，未容布置，前寨喊杀声震，巡哨称官军来攻，要隘狼牙口，鬼见愁已失。白虎崖三面临ภ险，唯狼牙口。鬼见愁进出一道，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叩。鄙职委三百军镇守且亲置良将，自谓万无一失，孰料变生肘腋，祸起无兆，敌之ใ精锐竟尔瞬间交于眉睫。当此际，外无援兵可用，内无险要可守，我部ຖ将士唯一死战……平明，满奴增兵三次，川陕总督多伦尔亲督龙虎营，按察使慕容博身率大内三堂高手，矢石不避，踏尸强攻。眼见局势不挽，我为保实力，不得已๐弃守大营，遁走秘道。
鄙职忝为领，遭此变故，本应以身殉职，然白虎之ใ役实在之突然，诸多兄弟，顺盟精勇，一朝而没，竟不知何以败，使眠于九泉，魂魄何安？以此，鄙职不敢轻求死，待将劫余兄弟安排妥当之ใ后，遂暗中多处奔走，详察内中原因，现已察明白虎之ใ变果系奸人内应，地形图先被偷摹，守隘大将复被刺杀……
为谨慎故，敢请舵主细察舵内掌刑、掌牌行踪。此举重大，务祈小心，川中大义分舵怕亦是危机遍伏矣。
憾矣，长师未捷，满奴待驱，驾车踏破贺兰之ใ愿累遗后死诸君矣。淳之不义，早应授，昔日不死，命已苟活，想地下之弟兄能不念乎？
下面注着年月日，末尾“顺盟虎卫李淳”几字异于前字，迹呈褐ຈ色，笔画粗硬，想是破指血书。
卢云天心神激荡，既伤于白虎之失，又愤于李淳之疑，顺手便来拿这卷绫书，欲看仔细。
曹子业轻轻一摆，他但觉手上一震，手指竟被弹开。卢云天越愤怒，沉声道：“李虎卫呢？”
曹子业慢声不响将绫书卷起，藏回衣袖，沉默半晌才道；“今春端阳，李虎卫独上白虎崖，白刎于大营遗墟。这卷绫书是他托舵中弟子送来的。”
卢云天再不言语。适才绫书上已๐看出李淳心怀必死之志，问这一句不过证实罢了。
一时间大厅内烛焰闪闪，悄无声息。
曹子业眼注着供桌上的灵牌，眉头紧皱，右手手指不住弹动，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又静止不动，直是什么事委决不下的样子。卢云天双目含怒，气息粗重，胸ถ口起伏不定。
曹子业慢慢转过头，看了一眼卢云天，两人嘴角抽动似要说话又都咽了回去。末了还是曹子业开口道：“卢掌刑，你有什么话说？”
卢云天叹了口气，道：“属下听从舵主ว安排，唉，想不到我和李虎卫肝胆相照，情投手足，最后他竟……”说到这里缓缓摇头。
“哈哈哈——”曹子业突然放声大笑，道：“卢兄弟，大义创舵伊始，你我并肩携手，几年来出生入死，何曾后退半步，要说你是清廷走狗，又有哪个是顺盟好汉！切不要心有顾虑，事情早ຉ晚会弄个水落石出。为兄弟若是不相信你，适才也不会让你看卷绫书了，。此际你我还应同舟共济，先挖出另一个ฐ奸细再说。”
“另一个奸细？”卢云天心内一震，“你是说掌牌兄弟？”
“不错，我要将此贼开膛祭祖，已慰我舵中赴难内兄弟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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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云天默然不语，但觉舵主处事与以前大不相同。想当年两人意气相投，纵横巴๒蜀，关系何等亲密，哪知方别一年就显得这么เ生疏。他亮李淳遗书给自己看，虽说是相信自己，但毕竟暗存戒备之心，到自己想拿到手中ณ细看时，他竟以内力相拒。方才又失口说出“另一个奸细”，显然心中兀自怀疑自己，再说徐掌牌……
曹子业见他不说话，却猜不出他正想着这许多心事，放缓口气道：“卢掌刑自是光明磊落，但既有李虎卫遗书……这个……舵内许多弟子均已知晓内容，按说有些事该和掌刑……”
卢云天早ຉ明白他话背后的意思，拂然道：“属下不敢，舵主请自便。”
就在这时，入洞内有脚๐步声传来，曹子业向卢云天一努嘴。卢云天会意，疾忙闪进暗处石罅里。便听一人道：“启舵主，属下适才上去，并不见掌刑半点踪影。”来人正是顺盟大义分舵掌牌徐中和。
曹子业哼一声，并不理会徐中和的话，反而问道：“徐掌牌此前忙什么来着？”
徐中和闻言似是一愣，稍停才道：“属下才正在洞内守护家堂，忽有万掌礼前来传话儿，说是山上现敌踪，招呼属下注意，撤去崖顶信灯……”
“够了！”曹子业忽地厉声打断ษ他的话，“方แ才你上崖顶干什么เ来着？你欺瞒本舵不知吗？本舵适才故意让万掌礼ึ假传敌情，就是为了要你来个不打自招。大义分舵近来几番失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你……”徐中和似是愤怒至极，一时间竟尔难以成言。卢云天悄悄探出头，但见徐中ณ和正面对曹子业，烛光之下，咬牙切齿，面目甚是难看。“好！好！”徐中ณ和突然连说两个“好”字，“舵主却说属下怎样不打自招了？”
曹子业冷笑一声，道：“你这点伎俩瞒得过谁来。分舵自从接连失事，本舵便怀疑内部有奸，因此上诸事收紧，防范加严。尤其分舵迁来此处后，本舵更是三令五申，除掌礼万兄弟外，余人无事严å禁出动。你既为清狗，自然着急主子之事，只是苦于托不开身。方才命你前去接应掌刑，你自以为有机可乘，孰不知……”
“哈哈哈哈”，徐中和怒极反笑，“曹子业，以此捕风捉影之事，杜臆猜测之ใ词便定徐某通敌之罪吗？”卢云天不禁暗自皱眉，心道：“舵主此举ะ未免欠思，且不说徐中ณ和位列掌牌，参与大义แ分舵枢密，德高望重，屡立奇勋，既便是舵内其他兄弟，这一无人证，二无物证的做法又如何使得，再说……再说……”想到这里，他心里突地一沉，隐隐觉得其中什么地方大大不妥，只是究竟什么地方不妥，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忽听“啊”的一声，卢云天急忙凝神观看，。只见曹子业一条灰影扑起在空中，二指如剪径抢徐中和双眼。徐中和虽惊不乱，头部后仰，双手一圈，使出小擒拿功夫来套他小臂。曹子业料敌机先，不等招式用老，右手一缩一划，将徐中和双手拦在门外，左手“叶底藏花”，暗点他胸ถ口的“璇玑“要穴。徐中和身形滴溜一转，“秦叔宝倒踢紫金冠”，不守反攻，背后似长眼一般直踢曹子业脸面。曹子业招式不变，左手去势略缓，变指为爪，就要抓他脚踝。徐中和见他有恃无恐，不敢冒险硬拼，脚在空中左摆右摆，一式“刘海ร戏蟾”侧身翻过，让开几步。
曹子业见突袭无功，也不跟进，只是冷冷觑着徐中和。适才二人交手，疾如骤雨，快如闪电，虽然连演数招，看起来确是倏合即分，一触即退。
徐中和缓过一口气，怒声道：“曹舵主ว考较属下来着？”曹子业阴沉沉不话，突然间袍袖一抖，再次击向徐中和。徐中ณ和见他袍袖抖得笔直，心知这一击必是内力充贯，非同小可，不敢硬撄其锋，“斜插柳，大弯腰”滑步让过，却见他袍袖尽处，一卷白绫冉冉而出，飘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