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来不及了。”止殇淡淡道。
“止殇,看什么呢?以后来日方长,有空还可以回到无霜城啊!别看了,否则来不及了!”宿年拉了拉止殇的衣角,时间已经不早了,从无霜城到渡口半个时辰勉强才能ม到达,君问雪倘若不给人情,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派兵捉拿了。
君问雪冷笑一声,仿佛变了一个似的,他的眸中尽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嘴角勾起一个让人难以揣测的弧度,“来人,将卿未宸和宿年、斐楚等忤逆之徒一同关押至天牢,即使落到一个弑兄谋逆的罪名,这个帝君我也当定了!”
“我是骗了你,我承认。”他供认不讳,语气平淡如水。有些事情,只需要他一个人就够了。伤人的话,他说得出口,总比两个人一起死在瀚海的潮水里好些……
“姑娘莫要回大陆,姑娘跟我走。”说罢,伐檀一把拉住宿年的手,带着她一路小跑,踏过甲板,离开了这艘大船。
此时的伐檀已经不是当初的伐檀,她所穿的衣服的料子也华贵了许多,她平日里极少戴饰,此时见她头上戴着一支做工极其精致的琉璃彩蝶步摇。
“能和哥哥一起喝茶,问雪真的很高兴。”君问雪说出的这句话是自内心的,说话时澄澈无暇的目光不能欺骗人。
“不是你策划的不够精细,而是你似乎太天真了。”止殇为君问雪倒了一杯热茶,茶水还冒着热气,氤氲了两人的容颜。
“不要总是扯到容钦,我可没他败家。”君问雪把自己้和容钦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成了,别笑了,那是你们自家兄弟,闲着没事还拿自家兄弟的事寻开心。你这一点倒像是容钦,他也喜欢拿琰城的事寻开心。”
虽然,两个人的兄弟之ใ情扭曲到เ这一步,但还没有断绝。
萧以铮正要喝下杯中的无色的液体,手却愣在了那里,他皱起了眉头,问道:“未宸,你……要去何处?”
“嗯?”君问雪一愣,“什么珍珠粉?蜡油里放珍珠粉,太奢侈了,哪有那么เ多的珍珠?就连海ร域富都不敢这样浪费。”
“这才是。”宿年心中舒坦了许多,从君问雪的手中夺过筷子,继续埋头吃五彩元宵。突然间,她抬起头问道:“小白,你用的蜡烛里有没有珍珠粉?”
阿柳,是最矜贵的,所以,她从未卑鄙过。
“我相信阿柳,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终于,一身黑色劲装的萧以铮踏进了宫殿之中,他没有戴面具的脸,和止殇的五官极其相似,“阿柳,是最矜贵的。”
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卿未宸,不是那个“卿未宸”。
当然,这场称帝大典上,最高兴的不是卿未宸,不是君问雪,而是阿柳。
很多年后,经常看见贵为瑷夫人的她,穿着一身华丽的紫色衣裳,我只能ม旁观,淡淡地说一句,“阿柳穿这一身衣服,真好看。”不温不火,从容不迫。
我望着她,终是没有说出口,反倒说了一句,“上柳姑娘,这紫色的衣服,真好看……未宸说的。”
桓敏似乎ๆ意犹未尽,轻笑一声,“公子以铮,听说你挺喜欢钦天监府邸的一个婢女,我倒是想瞧瞧她长什么样子,为什么เ你们父子两人,都喜欢些身份卑微的贱婢呢?”他分明就是在要挟。
我夺过他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桓敏你够了!我会向父君请战的,我们战场再见!”
如果她知道,当年为她跳下溟川的人不是卿未宸,而是萧以铮,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我信了她这句话“无论是谁,我都嫁给他”一辈子,回到今日,我的手中只有四颗穿血珠,可笑我现在死死攥住那四颗穿血珠,舍不下多年前说下的这句话。
这一刻,宿年蓦地想起了当年夏阳王妃对她说的那ว句话:这世间的人,所嫁之人并非喜欢之人多得数不胜数,何苦去坚持那ว些得不到的东西。婚姻是现实的产物,不要不切实际地去想婚后还有什么爱情可言。
如果宿年没有猜错,那三个字是——对不起。
他突然间开口,却回答的不是她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无涯青花不能开在哪里?”
很多年后,不知是谁,用一生的时间去体味这一刻的犹豫。
宿年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萧以铮到เ底在说什么?萧以铮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产生亲近之心,他实在是再完美不过的人了,温柔,睿智,爽朗,大气,善解人意,有谋略,有主ว张,可偏偏说出这种话。
“百年战乱ກ,一朝平息。夺天有道,葬海无涯。”萧以铮冷笑一声,似乎对这两句话嗤之以鼻,“相传,葬海花是开在衰败之ใ时。葬海花开之日,便是海噬无霜之时。如今,距离这一天越来越近了。而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君问雪无奈,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四周无人,才低声说道:“是药。”
“喂,小白,我都看见了,那个白白的瓶子里到底装了什么เ?”
我并不知道当年父君是如何思慕帝后的,但是民间曾经那么流传:当年帝ຓ后极美,海域之中但凡见过帝ຓ后一眼的男子,都不敢忘了她的容颜。但她却身份卑微,仅是花楼的歌姬。父君乃是海域的帝君,身份高贵,娶ດ帝后并非难事,可帝后因为美貌而孤傲,不屑于父君的高高在上。因此,父君是想出了一个很无赖也很阴毒的法子,命人毁去了帝后的容貌。失去美貌的帝后地位大不如从前,那些曾经爱慕她的男子一一远去,只有父君痴心一片,求婚三十多次,终于抱得美人归。
2๐
“那好,你闭着眼给我带路。”宿年指了指五华门。
“我来大靖宫就跟自己回家一样。”他轻轻一笑,桃花眼中有星光闪耀,“靖北王是我表兄,我吃住都在这里。闭着眼睛我都知道,那条路是通往靖北王的书房的。”
“会不会为ฦ了他而生死不弃?”
“会的。”
宿年一愣,缓缓地转过了头。映入她的眼帘的,是一身戎装的萧以铮,他骑在高头大马之ใ上,更显得英武挺拔。左手箭,右手弓,气势逼人。但他身上还是掩不住儒雅和亲切之气,无论何时何地,总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宿姑娘?”只闻得一声极其清淡儒雅的声音。
君问雪原本还有几分笑意的脸上一僵,良久ื才说道:“很早之ใ前就知道了。”
宿年将棠木屐放入红木锦盒,将锦盒紧ู紧抱着,一副十分满意的微笑,“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么与众不同的礼物……虽然,是你随手制作的……只是,你怎么知道我适合多大的木屐?”
用一种花形容他,那便是——并蒂莲,这种极有佛缘的花。一颗七窍玲珑心,疏ຕ懒中信手下着一盘操控天下的棋局。他弹得一手扣人心弦的《凤求凰》,一弦一动高不可攀。一名近似冷漠的少年,嘴角永远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高高在上时如此,寄人篱下时亦如此。
关键词:从容大气
“好吧,”宿年笑了笑,“可是……我还是很喜欢霍帝ຓ君。”
止殇被宿年的这句话逗乐่了,宠溺地揉了揉宿年额前的碎,淡淡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不误会了。”
“好厉害的人物。”
“帝后的喜好,谁知道呢?父君也是讨帝后喜欢,没想到,他一生最大的败笔就在这里。他一生金戈铁马,无人能及的本事。此生三大功绩便是:统一了战火纷飞五百年的海域,平定了溟族叛乱,废除了奴隶制。”
“嗯嗯,也像小白就是喜欢罗帕姑娘,无论罗帕姑娘长得多丑。”
“他喜欢这样,谁管得了?”君问雪语气不屑,“就像未宸偏偏看不上别ี的美人,喜欢你这样的姑娘。”
宿年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才、才认识一天?”
“我们才认识一天,哪有机会问那么多?”
如果不提起那ว个名字,似乎一切还如当初一般。
君问雪苦笑,他望向窗外微波粼粼的湖面,长叹一口气:“萧以铮,如今海域的帝君。”
这个问题很尖锐,止殇是明白轻重缓急的人,这种问题不应该问起,但他却出乎意料地说出口:“公主是苏宗师的亲生女儿吗?”
苏未明错愕,他诧异地看着止殇。
如何才能自欺欺人,如何才能不闻不见?他不提起这件事,不去纠结这件事,可这件事至始至终存在,当别人看到他过分爱护宿年的时候,他到底该如何解释?
最终,苏未明选择了不语。
别ี人不语,苏未明能读出别人的心思。苏未明不语,没人能读出他的心思。
4
“你那么优秀,今后再难寻到,年年她一定会喜欢上你。”这是苏未明所说的。但他没有说,看见止殇,他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一切如同苏未明所说,宿年真的喜欢上了止殇。
“放心,在海ร域的一切事情尚未解决之ใ前,我不会碰她的。”这是止殇对苏未明的回答。
5
永远离开海域的那天晚上,战船漂泊在瀚海之上,烛火摇曳。
止殇和宿年独处一屋,他淡淡问宿年:“回**โ后,最想见谁?”
他本以为宿年会从容钦和慕彻两ä人中挑一个,未曾想到宿年不假思索地说出了那两个字,“先生!”烛光映着宿年满是憧憬的脸,突然间眸子中少了几分神采,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苏未明已经去世了……
“除了苏太傅呢?”
“其他人的想念程度都一般般。”
“可我听君问雪说,在海域你经常提起容钦。”
宿年嘴角抽了抽,原来这才是止殇的正题。
“容钦他一个人过得也很滋润,他从不需要别人挂念,”宿年比划ฐ了一下,“以他的个ฐ性,到哪里都有红颜知己,恐怕我叫‘宿年’还是‘年宿’都记不清了。”
“是吗?”止殇意味深长一句。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肯为ฦ我两肋插刀、至死不渝的那ว种。”
“苏太傅没有教过你吗?‘至死不渝’是形容友谊的?”
“哦,我错了。”宿年恍然大悟,“‘至死不渝’是形容亲情的。”
止殇道:“……”
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海风吹开了窗户,灯盏上的蜡烛被吹灭,一瞬间被黑暗吞没。宿年着实一惊,她惊得一把抱住了止殇。止殇顺势揽住宿年的腰,吻了吻她的额头,两人紧贴着,单薄的衣服透过双方的体温,呼吸之ใ间有一抹淡淡的药草香氤氲,气氛变得异常,他淡淡一句,“年年,我们今日圆房,可好?”
夜色撩人,潮水平静,略微能看见北边的海面上的葬海ร花浮动。
海域的事情,皆在一场铺天盖地的潮水中ณ彻底地解决了,他已经履行了当年答应苏未明的诺言——在他生死未定之前,绝不碰她。
6
总之,一切还好。
五年的兜兜转转,不放手,便是一件好事。
他虽然用过很多心计,阴谋、阳谋皆有,但是,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明明是他先爱上她,明明是他先受伤。
作者有话说————
献给亲爱的1้kz1991和孚光。
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写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