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盯着秦堪那张诚恳的脸研究半晌，终于肯定地点点头：“刚才我还有点犹疑不定，你这番屁话说出来，我可以肯定，这两ä件事必然是你干的，无需证据，反正就是你了。”
杜嫣上前将秦堪死死抱住，低声泣道：“相公，是我杜家连累你了，对不起相公，这大明的官儿咱们当不起，不如让我把这两ä个来拿你的人杀了，咱们举家逃到เ深山里去吧，大不了我们立寨为王，做那绿林英雄。以我和我娘的身手，以相公的智谋，不怕成不了气候……”
牟斌回过神，扭头朝他一笑：“坐吧，你我之间不必拘礼，用不着上官下属那一套。”
…………
一名正在国子监坐探的锦衣总旗忽然成了知情人士，在众多贡生的目光注视下，总旗活灵活现地叙述了数月前发生在绍兴府的这件惨案，苏州织造局督办太监与浙商勾结牟利，盘剥织工，并无情打杀为ฦ生计苦苦挣扎的十余名织工，浙江布政司沆瀣一气，知府杜宏为民请愿，却反被布政司构陷入狱，布政司朝堂背景深厚，杜宏押入京师刑部大狱，业已凶多吉少……
秦堪正色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当初考试时，我隔壁号房的穷书生已经三天未进水米，饿得身子发虚，眼看就要饿死在号房里，于是我跟他商量，给他一个ฐ馒头，条件是他做好的卷子写我的名字，我这个院试第一其实是用一个馒头换来的，实在又是一件可喜可贺之ใ事……”
秦堪喃喃叹道：“老家伙大概忘了当初他的嘴在妓女酥胸上拱来拱去时的模样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朱厚照一滞，怔怔说不出话来。
杜宏凛然不惧：“贼子你可以来试试，看老夫这身皮肉是不是铁打铜铸的。”
看着朱厚照脸上散发出掌握了一门人生新技能后的欣喜笑容，秦堪猛地回过神了。
见秦堪来了，刘ถ瑾脸上的笑容愈发深刻๑，也没拦他，朝秦堪点头打了声招呼后便由他入内。
岳父是要救，却并不妨碍他对杜宏深深的不满，这是两代人的代沟问题，或者说是相隔数百年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使然。
不是看不起杜宏的骨气，东厂的刑é具太恐怖，一个人若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万念俱灰只想引刀成一快，索性痛快招供也不是不……
面容憔悴的杜嫣悲呼一声“娘”便迎面扑进杜王氏怀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所有下人和丫鬟们静静肃立不动，前院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悲伤气氛。
朱厚照ั叹了口气道：“我倒宁愿每日审那些犯人，也不愿面对朝臣百官，对朝臣们打又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还得听他们每日不断的唠叨，就像我变成了他们眼里的犯人一般，人生若此，生趣全无，没意思极了。”
秦堪忙将杜宏入狱一事详细说出，马文升一直捋须垂睑聆听，直到秦堪说完，他的脸上才微微闪过一抹异色。
杜嫣眨巴着泪光盈盈的清澈大眼，怔怔许久，终于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一边笑一边狠狠地捶着他，薄嗔道：“你这张嘴怎么这么毒辣！挺好一件记你人情的事情，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全变了味道，非要我爹记你的恶不成么？”
“你，……你到底怎么认识京都阖城的勋贵？”刘ถ智艰难地开口问道，看着戴枷铐镣的杜宏，目光隐隐生了几分惧意。
秦堪惊道：“不可能ม！家岳为ฦ了织工ื们出头讨公道，他怎么可能杀织工？”
温声叮嘱管家几句，秦堪向东宫值卫的几名百户交代了一下后，便径自朝北镇抚司走去。
“当然确定。”
“是的。”
身后静静，静得仿佛能听到朱厚照ั粗重的呼吸声。
朱厚照一边吃一边笑，浑然不理会大汉愤怒的目光：“我吃便吃了，这家店也有我的一份儿呢，怎么就吃不得？”
“东家说了，付了钱才准出去，除非你没买东西！”一名大汉赤红着脸大喊。
二人年纪虽不大，做人还是很守信用的。没过几天，朱厚照和徐鹏举便分别ี派人送了银子来，令秦堪欣慰的是，除了银子他们什么เ也不管，连个ฐ最起码的监督帐簿资金的帐房都没派，不得不承认，纵横商场许多年，秦堪最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管的甩手合伙人了。
“好。就斗地主！”
朱厚照腼腆一笑，接着奇道：“何谓‘条条大路通罗马’？罗马是哪里？”
“怎么了？”
不愧是写过《菜根谭》的才子，太子跟着他潜移默化，通达了不少人情世故，这些人情世故比圣贤道理更真切，更重要。
朱厚照的面孔已๐被柴火油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举袖胡乱擦了擦脸，朱厚照执拗地道：“我不！我一定要完完整整地给父皇做一碗羹汤，从头到เ尾只有我一个人做的羹汤！”
朱厚照就在这个时候进了秦府的前门。
弘治截断了他的话，笑道：“道家仙丹ล奇术不过障眼欺瞒之术而已，丹药服之不仅不能ม长生，反而误身误己้，常服折寿。”
寿宁侯一声惨叫，一条腿呈现出奇异的弯曲角度，眼见废掉了。
秦堪的语气和目光一样冰冷：“该收网了！”
…………
大清早ຉ，准备出门遛弯儿的寿宁侯刚ธ出府门，便看到เ秦堪和一众锦衣卫聚在门口。秦堪一脸享受地品着酒，陶锅沸汤里，一只赤身**的鸽子上下翻滚，死不瞑目，侯府大门角落旁的空地上，散落着一地似曾相识的羽毛……
秦堪摇头一叹：“恕下官直言，侯爷你其实就是那种能共富贵，但不能共患难的人，很难让人产生信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