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里已๐经是深夜一点。车开到殡仪馆敲了好久的门，值班的老头探头出来说：“明天来，天亮来，上班来。”我说了很多好话，他说：“这时候要我放到哪里去，放到เ我床下？冰库都上锁了。”只好拖回去。车子穿过城市，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偶尔有几辆出租车出没。我看着脚๐下的铁ກ盒子，心想：“这就是一个ฐ人与世界ศ的关系，一个生命完结了，世界该怎么样还怎么เ样。在这个时代，一切随荣随枯，人一辈子就是自己这一辈子，时间后面的寄托已经被掏空。时间中的某些因素是不可抗拒的，它不动声色地改变了一切。戴妙良的确是好人，可好人又怎么เ样？”
一连几个晚上孟晓敏都到我这里来说话，她来晚了点我心中ณ还怪不自在的。这天说着话两人都有点兴奋，她仰着头，神彩飞扬的样子。在兴头上她说：“以后我怎么叫你，我不愿叫你什么เ处长了，处长处长的，又不是办公室，把气氛都败坏了。”我说：“那是什么เ气氛呢?”她说：“气氛就是气氛。不问什么。”我说：“为什么不能问?”她说：“这要问你自己。”我说：“听不懂!ำ”又说：“我比你爸爸就小了那么几岁，你看着叫吧。”她轻轻说：“你别占我的便宜，好吗?”我说：“那ว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她说：“非要讨论，喂，池大哥，我真叫了！”又摇头说：“还是叫你大为顺口一些。”又说：“大为，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为ฦ难就算了，不肯帮忙也算了，你能ม不能想办法把我调到城里去？你看我在这个地方แ，怎么呆得下去？”我说：“山青水秀的，城里哪里有这么好的空气？”她说：“你不愿帮忙就算了。”又说：“可能我让你为ฦ难了，这事也不容易，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她将我一军。我想这几天难道我又入了一个圈套不成？我指了她说：“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她说：“你要这样说，那我就不说了。我也不是碰上一个人就求他的，一个人哪怕我求他，我也挑得厉害呢。”我说：“有条狐狸尾巴๒也没关系，你直来直去地说，也很好，绕得厉害，我反而没情绪。”她说：“我什么เ也没说，你说我说什么了？”接下来气氛有点不对，她就去了。
为了让北京出的书能赶上这次会议，马厅长临时决定把会议推迟十天。这一推又让许多人忙了几天。离会期还有一个星期，书还在京郊一家印刷็厂里，马厅长很着急。我说：“赶不上就算了，以后寄给他们也是一样的，再说他们也不一定会看。”他说：“在会上拿出来效果毕竟好些，课题做出来就是给他们看的，别人看不看，倒只有那ว么大的事。”他派了小蔡带了一万块钱加班费去印刷厂专等，无论如何要在会前带三十本书回来。开会的前一天小蔡打电话回来说书已经拿到เ手了，我说：“坐飞机回来，越快越好。”他问我从印刷厂到机场打的要一百多块钱，能不能报销？我说：“越快越好，听不懂ฦ中国话？”
有了职称，又有了位子，好事要送到เ你鼻子底下来，不要都不行。我的工ื资一年里提了二次，厅里又给家里装ณ了电å话，每个月报销一百块钱电话费。想一想这一年的变化，真有一点要飘起来的感觉。老婆调动了，房子有了，职称有了，位子有了，博士读上了，工资涨了，别ี人对我也客气了，我说话也管用了。权就是全，这话不假，不到一年，天上人间啊，再往前走半步，真的可以说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了，这半步的意义实在大得很，不追求不行啊。以前看着别人为了那半步绞尽脑แ汁，怨气冲天，哭哭啼啼，觉得非常可笑，大男人的，值得吗？轮到自己้了才明白这半步的份量和含金量。人嘛，也不能说谁是野心家，进步是人人都梦想的，批判ศ什么เ人说他是野心家，那实在是很可笑的。我以前一点野心没有，谁又照应过我那ว么一点半点？世界ศ太现实了，圈子里尤其如此，人不可能在现实主ว义แ的世界中ณ做一个理想主ว义者。鼻子底下那ว点东西我肯定是要的，虽然我有时又跳出去把它叫做“一堆牛屎”。人生一个基本的出发点，就是只能站在自己脚下这几寸土地上去想事情，而不能跳出去想，跳出去想自己้什么เ也不是，自己้鼻子底下那点东西什么也不是。对世界ศ来说我渺若微尘，可有可无，我什么也不是，今天就死了地球照样转，可对我自己来说，我就是意义的全部，我的存在是一个ฐ最重大的事情。世界的眼光和我的眼光的反差ๆ实在太大太大了。人就是这样可悲可怜可叹。鸡每天琢磨什么？鸡从来不琢磨意义แ问题，它琢磨那几粒米。自己每天都在琢磨什么？像猫一样警觉，把捕捉到的每一个信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种眼神，一丝笑意等等仔细地加以分析，并力图通过这种信息钻到เ对方的潜意识中去。晏老师告诉我的处世之道百试不爽，对任何人，你只要站在他的立场上去设想他的态度就行了，可千万不能去虚设什么เ公正的立场，那些原则是在打官腔敷衍老百姓时用的。
歇下来董柳就喜欢打电话，跟女同事一点毛细的事可以说上一两个ฐ小时。我烦了说：“问问她家几个蚊子几只蟑螂!”她捂住话筒说：“没有打掉你多少钱，肉痛了吧。”她另一个爱好就是看电å视连续剧ຕ，先是琼瑶的情爱片，后又迷上了警匪片。我说：“这些片子假得不得了，把你的感情骗了还不算，还把你的时间杀去了。你看王志文明知教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