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慈歪在树荫里的胡榻上,心事重重,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迷迷糊糊间,倒扣在脸上的书被掀开。金芒大剌剌扎下,她紧了紧ู眼皮,慢慢睁眼。
前世,叶蓁蓁和谢子鸣之所以能迅速吞并顾家产业,也是因着顾家这头也出了叛徒。爹爹常年不在京中,祖母年事已๐高,母亲又不善打理这些,顾ุ家没个ฐ成年男丁把守,手底下的人难免横生出歪心。
顾家姐妹原是对双生女,容貌身段在帝京城中ณ俱都拔尖。姐姐顾蘅身子骨康健,性格开朗,常在各家花宴走动。妹妹顾慈自落草起便大病小病不断,一直娇养在深闺,甚少出门,故而美名不及姐姐盛广。
顾老太太肃容坐在玫瑰椅上,手缠念珠,眼眸轻盍,身影宛如凝固。
狂风怒号,裹着漆黑夜空的白雪,“呼啦”冲破灵堂百窗。长明灯猛烈晃荡,哧,被血浇灭。谢子鸣倒在血泊中抽搐,嘴角吐着泛血的泡沫,宛如一尾垂死的鱼,渐渐,一动不动。
那ว时她才知,这个冷血的男人,有着世上最温暖的心。就连赐婚的圣旨ຈ,也是他亲自求来的。
寿阳公主刚出月子,姐妹俩进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逗弄刚满月的儿子,帷幔上映出其乐融融的剪影。
“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
姐妹俩一道屈膝见礼,帷幔后头的笑声戛然而止。良久,帐子掀开道小缝,一双素手托着孩子,递到奶娘手中,低声吩咐几句,奶娘便引着一众丫鬟退下,只剩公主的贴身丫鬟琥珀。
案上一盏白玉香炉熄了香线,只悠悠笼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幽香,寿阳公主还是没让她们起身。
顾蘅身形略略摇晃,趁人不注意,稍稍直起些膝盖。
顾ุ慈更好不到哪去,却还是咬牙忍着。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落,在织金牡丹ล纹的绒毯上碎开花。
果然,寿阳公主向来护短,知道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怎会轻易允许她过来?少不了一顿ู敲打。
但这都是她应该受的,她认。况且比起皇上皇后可能会施ๅ加的惩罚,眼下这点毛毛雨当真算不了什么。
毕竟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寿阳公主就算再生气,也不忍心真下狠手,摆手叫免礼,人依旧躺在帐子后,不愿搭理。
气氛渐凝。
顾慈心里七上八下,得了姐姐鼓励的眼神,呼吸稍放轻松,捏紧食盒,上前两步。
“臣女听闻公主殿下近来食欲不佳,特做了份小点,望公主喜欢。”
她边说边揭开盒盖,露出内里锦绣。
糕点的清香渐渐盖过熏香,帐子里传出被子簌簌翻动的声音,像是在痛苦挣扎,许久终于有了人声,“桂花糕?这时节,哪来的桂花?你莫不是拿了去岁不新า鲜的东西过来诓我吧?”
虽是轻慢责怪的语气,顾慈听完,心反倒定下,“回公主ว,这里头并非桂花,而是栀子花。臣女特特拿白醋泡过,闻着像桂花,吃起来却没桂花涩口,正好也能帮公主ว殿下开胃。”
顾慈说完就不再吭声,只低头将食盒往前递。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暗暗较劲,顾蘅在旁一径捏手,比顾慈还紧张。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帐里人就败下阵来。
“你就是这般玲珑心思,要么不言不语,怎么推都不动;要么动起来,比谁都会拿捏七寸讨人欢心,叫人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这心思要能ม分一半到别的事情上去,何至于闹到今日这般田地?”
顾慈知她用心良苦,抿了抿唇,眼眶微微发热。
前世,自己身边明明有那么多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她却偏偏与狼为伍,最后只能ม惨淡收场。
“多谢公主提点,慈儿定牢记在心。若他日再犯,便任由公主责罚,慈儿绝无怨言!”
“得了!我若真罚了你,还不知有些人要怎么闹我呢?我才刚生完孩子,耳根子还想多清净两天。”寿阳公主似娇似嗔,探出一只手,温柔笑道,“过来吧,傻慈儿。”
顾慈“诶”了声,羞臊上前。
顾ุ蘅拍着小胸脯长出口气,亦颠颠上前,“寿阳姐姐快尝尝,告诉我味道如何。我昨儿就想吃来着,慈儿说什么也不让,可坏了。”
琥珀才刚打起帐幔,寿阳公主ว就忍不住各点了下两人娇俏的鼻尖。一双丹凤眼略略吊着梢儿,大气又不失娇媚。
她一直把顾家姐妹俩当自己亲妹,哪怕顾ุ慈做出这等有辱天威แ之事,她比起生气,还是更加担心顾慈的身子。方才为了撑气场,不能ม表现出半分爱怜和惦念,可把她憋坏了。
“你啊,我阿弟到底哪里不好,这么不招你待见,竟都以死相逼了?”寿阳公主轻轻戳了下顾慈额角,又心疼地帮她揉。
“你们都不知道,这几日东宫里的花匠日子可不好过,头发大把大把掉,每日出门都得戴帽子遮羞。”
顾慈不解其意,她便继续解释:“我那阿弟什么性子?气狠了就必需寻个当口发泄出来,这不就提剑去了东宫那片海棠林。现在气是撒干净了,人又反起悔,连夜把皇城里头所有花匠都抓来,不把他的海棠救活,谁也不准走。”
“啊?”顾慈愕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