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午后,不冷不热,阿樨自在地在地上翻滚,叶子祯ງ手撑在矮几上漫不经心地看账,许稷坐在另一张矮几后吃东西,是难得惬意的时光。
“是这样,过会儿诸相会食,赵相公请侍郎也过去。”
“三个月内南北供军院不会再安排军资馈运,望参军严格按标准支用,倘若有人恶意侵吞军资——”
他已不是试探,许稷也无需遮掩。
西征大军继续往西北行,那里有被西戎攻陷的凉、沙诸州,西戎一日未逐,大周子民就只能生活在西戎的势力之下。
杂沓的脚步声逼近。
许稷摸出匕首,将匕尖插进鱼腹,不动声色地撕开肚皮,掏出内脏刮ุ干净鳞片,浸ฤ到水里洗净,走到เ生起来的火堆边去烤鱼。是一条不错的鱼,没有调料吃起来也很香,她吃得耐心又有条理,能将一条鱼彻底吃成一只空架子。
她抬手敲门,叶子祯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打开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嗓音道:“好不容易哄睡了,不要吵醒他。”
许稷很久没在推鞠房这种地方待过了。上一回还是在比部时,被练绘盯上关进御史台推鞠院,没日没夜替他看账。但那时好歹暖菜热饭暖炉一样不少,而今晚却只有冰冷狭小的房间,连只火盆也没有。
那时也是马承元陈闵志等人说杨中尉勾结魏王意图谋反,并令人去擒杨中ณ尉。他没有办法阻止,尽管他很怕凶巴巴的只知道盯他念书的杨中尉,但他并不想让他死的。
许稷打算换身衣裳๙去一趟度支时,练宅的小仆却到了。那小仆送来一只小锦盒:“是中丞与夫人的一点心意,请侍郎收下。”
“恩。”就算不摆酒,不出三日朝中也会传闻四起。与其被探测,不如先发制人,至少看着坦荡些。
“我明白。”许稷接过信看了一眼,顺手将其扔进了炭盆。
曹亚之伏跪在地,口中ณ血沫喷吐,胸骨痛得似已尽碎,他还想再动,却根本无法再移分毫。王夫南的声音像当真从阿鼻地狱传来,风声水声一并袭耳,让人陡生幻觉。
“名字想好了吗?”
“啊?”叶子祯懵了一下,抬看她:“你要生了吗?!”
几个人分别ี坐下,叶子祯很是顺手地收拾起长案上的账簿书籍。坐在长案对面的纪刺๐史瞥了瞥道:“看来叶五郎一直在忙工事筹备,真是辛苦。”
“这么着急?”叶子祯原本预ไ备了酒席替她接风洗尘,这下看又要泡汤,不由哀嚎:“你真是个枯燥的家伙啊!”
马承元接过来一翻,寡着脸丢给小皇帝。小皇帝ຓ一看,惊讶地说:“新增了这么多税户与土地呀?许侍郎,都是你的功劳哪,倘若不减佛寺,朕还不知道有这么多逃户和土地在佛寺挂着呢。”他满脸喜悦,天真地想要给许稷嘉ล奖:“许侍郎快说要甚么奖赏!朕都给你!”
曹亚之不冷不热地说:“与其哭丧成这样,不如想想怎么受罚怎么死吧——没用的东西。”说罢冷踢了一脚,恨恨甩开了他。
“气急败坏的,脾ຆ气越来越差了,真不知道过个节谁惹他了,兔崽子!”户部尚书忿忿地说。
“知道啦。”许山去谷里散心,在厨舍里待着的小儿却把三叔给卖了:“阿娘阿娘,三叔和一个大伯睡在一块。”
“相公重了。”许稷说,“那,下官能否先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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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要一回李家,仿佛就变回当年那个ฐ犯了错的少年。这样的少年会一时冲动做出甚么傻事来吗?许稷深吸一口气,窜进肺里的空气冷得戳人,她忽然舒展了眉头,翻身上马往长安城东南方แ向的曲江奔去。
这种事她从地方一路做到中央,一遍又一遍,好像没有个头。身为一司长官都有这样的体会,每天都在做这种事的御史台恐怕体会更甚。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何时呢?
“没事的。”
她说得不无道理,然练绘却直截了当回绝道:“监察御史势单力薄,孤身去撞盐监院,无异以卵击石。我不能送下属去送死。”
公事琐碎无聊,如此劲爆的消息当然传得比甚么都快。许稷今天来公廨时就隐约察觉许多人看她的眼神不对,遂猜是太乐่丞那个家伙四处散播了她与王夫南的关系。
许稷进了趟宫,与小皇帝下棋时趁着马承元不在,塞了一份奏抄给他。
她将手伸进他衣服里,脸色惨白,声音都像是被冻住了:“冷死了,外面都是雪。”
李茂茂收好钱:“食盒我明天来拿,放在门口就行了,反正许侍郎也没有经常锁门的习惯。”他压低声音故意说:“他好穷,贼都不高兴偷他。”
“那木契——”
公房空而阴冷,冬天独有的寂静令人慌。裴中书不插话,李姓国老也不出声,从头到尾只有许稷一人在讲讲讲,讲得她都快要冻死了。
许稷急匆匆赶回度支,步子不停往里走,却见公房已被人占去。度支员外郎一把拉住她:“侍郎要小心哪!”
许稷思来想去,实在猜不到练绘找她有甚么要紧ู事,况因为千缨的关系,她应当尽量远离练府。这一番๘纠结,至傍晚下直时分也没有个头绪。她又坐了一个时辰,听得承天门鼓声一下一下响起来,最终收拾了案上判卷,套上棉袍离开了度支。
她将叶子捡起来,扑面而来的风卷来更多落叶。她要回度支,目的地似很明确,但将来呢?她能走多远,又能在京中ณ待多久?最后的归宿又会是哪里……无法想象。
多疑的魏博军主ว将见损失惨重,决定撤回改道再来。
报兵忽从地上爬起来与牙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