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杰点了点头：“嗯，记得。”
“我不躺，您让我坐一会，我累了。”
“小杰，你来接我啊？”
“你不能去，以你的那马虎的脾性，不知道会弄出点什么更大的动静。”
所以当何家凡的脸出现在见证的人群之ใ中时，方路杰一点也没有意外。他脸上淡淡的，带着将死之人全部的看淡和豁达。对何家凡笑了一下，好像对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做无声的告别ี。
“……”这一句话着实让程潜有种崩溃的感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陷入良久的沉默和震惊。
一记不沾血的刀刃狠狠地刺进方แ路杰心里，大地都好像在颤抖，脚๐下一点可以立足的地方都快崩溃了。方路杰靠在段启附近无动于衷，脸孔在一片灰影里隐了伤痛。他低声回应段启，甚至头抬起来望着这个看上去无辜又可怜的男孩儿：“那又怎么เ样？这样事我也干过，还上报纸了呢。”
等重新า给方แ路杰眼睛层层裹上纱布，田原成把医具收起来，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伤口很深，眼球伤的很严重，复原的几率不大。但是如果照料得好，还是可以保留一点视力。”方แ路杰眼睛又完全用纱布缠住了，他看不见田原，但是听着他说话的口音还是觉得他一点都不像日本人。
当孙世昌拥抱他时，他用力仰起头，张开殷红的唇瓣急促地喘息。他半睁着迷雾一样的视线，看着头上一幅梅花的图。没由来的，他突然想到了方แ路杰。那个像冬梅一样清香干净又正直，同时也像梅一样注定生在困境中的人。
“哼，您当我方แ某人是什么人？方แ路杰已๐经不是我方家的人，我不屑跟他沾上半点瓜葛，就算是利用，我也不屑。”
将来怎么办呢？
“江绩。”方路杰站在后面突然含喊住他，眼里含着一种隐隐的猜测。“你在将军府的大牢，张并生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把枪拿回去吧，不该我得的东西我不能要。”方路杰没有回应何家凡的责问，面孔转过去看着别ี的地方。
程潜不光是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个ฐ汤盅和一只碗。“我走了谁给你做饭，就你，还不得在我这儿饿死啊？”他知道方แ路杰从来没做过饭，一个少爷出身的人。他自己้早ຉ年好歹还学过烤地瓜、叫花鸡和其他的手艺，虽然对厨艺不甚精通，但是大致原理还是知道的。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他们身后慢慢地驶过来，车头上挂着日租界的旗帜。程潜顾不得许多，对身后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他们都是洪帮的老手，一看情况就知道该怎么เ处理。
“那你觉得什么才叫活得有意思？方แ路杰你怎么เ不明白，生活就是这样，你最后关头宁可拉别ี人，你何苦不拉自己一把？”
孙世昌具体是个ฐ什么样的人，方路杰不清楚。也是到后来偶然一次在司令府碰见了，才猛然想起来，他就是那ว次在大上海ร，拿一瓶酒从自己头上猛然砸下的那个ฐ混蛋。这样的人如今要挟着段启，方路杰不知道那ว孩子能ม支撑多久。因为ฦ在方路杰来时他就悄悄地说过，“如果不是方哥来了的话，我就准备去死了。”
程潜抬起头朝窗外看过去，季长青已经穿过回廊直奔这间屋子。
“还有什么难听话想说的？你说，我听着。”他手臂圈着膝盖，头就埋进臂弯里，把脸深深地埋起来。以前这颓๙废软弱的样子他是绝对不会让人看到的，可是现在什么教养、什么风度、什么骄傲全都抛在脑后了。他把头埋在臂弯里，把自己整个人藏在黑暗里。他忍不住在心里小声地叫着母亲，他现在真的难过透了。
何家凡看着正端抢指着他好友的二伯，脸上本来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是突然他勾起嘴角一笑：“这抢我可跟您讨了好几次都没讨着，现在就要送给小路了？二伯当真偏心的紧ู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