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没好气,“岂敢?”
皇甫迟眯著眼,看著眼前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庞都忙著朝他凑过来,她温暖的掌心柔柔地拂去了他额际的汗水,随后便是兰总管用强壮的臂膀搀住了他,为此,他大大地打了个寒颤,格外鲜明地感觉到由他们身上所透过来的暖和体温。
这般替他揉著,纪非发现,当皇甫迟变成黑鹰时,他就很好说话也很乐意她的亲近,哪怕是摸摸头、揉揉肚子这等的亲密举动也都没问题。可每回夜里当他一变回原样,别说是想碰碰他了,一靠近他,那眼神冷得足以将他们所有人冻上三尺冰霜。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著?”她这才想起她一直都忘了问这回事。
“小姐稍候片刻,老奴这就去。”兰总管微微轻叹,转过身就以轻功飞掠出院子,准备为自家小姐救火。
原本犹躺著的黑鹰,在她话未说完前,已奋力拍著另一只未受伤的翅膀勉力站起,摇摇晃晃地走至桌边来到纪非的面前,将一只翅膀悄声搭在她的手上,金黄色的眼珠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瞧。
为ฦ了让她这名尚年幼的太子妃能平安长大,她大伯的一对孪生女儿,也就是她的亲堂妹们,自她六岁起就被养在她的家中当成了她的替身,而她这名堂堂纪氏大小姐,则ท隐姓埋名避居至别庄,陪伴在她身边照看著的,只有一个春嬷嬷与兰总管……
不大的书房内十分静谧,偶尔响起书页翻过的沙沙声响,午间露脸的日光镊足悄悄走进屋内,映照在坐在窗边伏案写折子的纪非身上,皇甫迟自书页里抬起头,日光匀匀布在她的身上,她的衣衫她的发,莹萤耀眼,那张认真的容颜,轮廓线条柔软细腻格外动人。
皇甫迟静静地看著她,总是时时刻刻都压抑在他体内的那股戾气,此刻安静深沉,犹如一池沉沉睡去的湖水,他的心,从不曾觉得如此平和宁静过
身为修啰,他生来,就没得到过片刻的安宁,可只这一眼,他却恍然明白了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岁月中无法挽留住的明媚,与她飞扬的青春。
他不想挪开双眼。
若是可能的话,他想继续这么เ看著她,他想看著这名方才曾牵过他手的女孩,想看这名命中注定生在刀锋边缘却又不肯认命的女孩,他想看,她的未来……
随著年节的脚步日渐接近,在山顶上安静的小宅邸,近来也忙碌了起来。
日日都窝在书房里的纪非,在兰总管含蓄的示意下,认分地拖著皇甫迟自书房出来一同栽进厨房,与春嬷嬷一块儿准备起过年的吃食。
不过由于春嬷嬷太过畏惧皇甫迟的关系,反而严重拖慢了手边的工作,纪非只好把神仙大人踢去与兰总管作伴。
收到烫山手芋的兰总管,战战兢兢地邀请神仙大人一块儿加入打扫宅邸的行列,但在皇甫迟手劲太大捅破了无数片窗纸、扫断了两ä支扫帚、擦破了半打花瓶后,欲哭无泪的兰总管只好恭请神仙大人移驾书房继续清闲度日,省得再为他这名心脏脆ะ弱的苦命管家增添损失。
年三十那一夜,被人请来饭厅的皇甫迟怔怔地看著饭桌上丰盛的晚膳,然后微侧著头看向纪非。
“怎么了?是不是忘了如何用筷子?”她边问边替他挽起过长的衣袖,以免待会儿会妨碍他进食。
他看看她的动作,“……不是。”
温暖醉人的室内,浮动在空中的气息,仿佛早ຉ甩开了外头冰冽的寒意,皇甫迟揉揉眼,饭桌上各式大菜看得他有些眼花缭乱,这还是他头一回在人间陪看凡人一块儿过他们口中的年节,才刚ธ刚开了吃戒的他,也是首次见著这么多的山珍海昧,各种他所不知的食物在亮晃晃的烛光下似在朝他招手,很快就勾去了他大半的好奇心。
“神仙大人,您定是没吃过年节菜吧?”光看他那ว副揉合了困惑与讶异的样子,兰总管很快就摸出个来龙去脉。
“……嗯。”
“来,您试试。”兰总管漾著笑,没等纪非亲自动手,就殷勤主动的替他布菜。
“好吃……”皇甫迟尝了一口,脸上冰冷的线条不禁松动了些许,素า来的冰山脸颇有融化的趋势。
“您再尝尝这个ฐ……”兰总管看了他的表情随即被激励了一把,不厌其烦地替他一一介绍起桌上的菜色,甚至还拉上了春嬷嬷替他讲解这些菜是怎么做出来的。
纪非虽想提醒他们上回皇甫迟被撑饱的下场,不过看在过节的份上,她也就不出声去破坏这饭桌上难得的和谐了,她将春嬷嬷斟上的烈酒推至皇甫迟的面前,在他皱著眉嗅著那浓烈的酒香时对他说。
“这可是春姨三年前酿的,你正好赶上今年开坛。”
皇甫迟没有迟疑地举起酒杯,仰首就一饮而尽,然后他凉愕地张著眼直望著纪非。
“如何?”
“……辣。”
“一路热呼进了肚子里是吧?”曾偷喝过几回的纪非笑著问,很清楚在这大冷天来上一杯会有什么好处。
“嗯。”头一回体会烈酒带来的浑身热意,皇甫迟的表情有些古怪。
“喜欢不?”
“喜欢。”他醺醺然地眯著眼,大掌拍抚著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