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方稚桐将手边的茶盏取过来，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这才叫奉墨结账，摇着折扇往佘府而去。
何小姐一笑，“卫二小姐做得好诗，令官陪饮一杯。”
一边挽了英姐儿的另一只手，向在座的小姐们介绍，“这是顾ุ绣大家顾娘子家的英姐儿。今儿是贵姐儿面子大，以往我下贴子邀她，十有八、九，她是不肯赏脸的。”
旁家的女孩儿，听说能ม去参加赏花会，哪个不是欢喜雀跃不已的？听了消息，怕是早ຉ领着丫鬟回房去，挑选出客时穿的衣服饰了。只她的珍姐儿，如此小心谨慎，最先想的不是穿什么衣服，做何种打扮，而是来征求她的意见。
“快快请进来。”汤妈妈着粗使丫鬟请软罗到偏厅小坐，随后进了厨房，笑着对曹氏与亦珍道，“夫人，小姐，顾娘子家的英姐遣了丫ฑ鬟过来，求见小姐。”
她如今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再如何调理，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趁她还有精力，总要把自己所学所会，悉数教给珍姐儿。万一有一日她寿限到เ了，先走一步，也不怕女儿无所依傍。
奉墨衔命，下到亭外，对着汤伯道：“今儿换换花样，来两盏酸梅汤，两块绿豆沙馅儿的松糕，并两样茶果。”
“味道倒是有些像茶摊做的味道，只是细微处仍有不同，略显逊色，烟火熏烤味更甚。”
皇上瞥了他一眼，“江公公但讲无妨。”
到了烈日高悬，一天之中最火辣干热的正午时分，小小的茶摊便忙碌起来。喝凉茶的，吃酸梅汤的，坐下来歇脚吃茶果的客人来来去去。
曹氏望着女儿两颊因日晒儿生的红晕，支起身抖抖索索想取了夜壶箱上头的茶壶为女儿倒杯水。
霍公子也宽慰谢停云，“停云无须ี自责，此间视野开阔，可纵览全局，抬头望月，垂睫见水，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轮到亦珍与英姐儿时，两人跪在蒲团之上，接过丫ฑ鬟递来的三柱清香，以食指中ณ指轻轻夹住香杆，拇指顶着香的底端，自胸前微举至齐眉，在心中默默祈祷ຕ，如是拜了三拜，将三柱清香插在案桌上的香炉里。
矮胖子“嘿嘿”一笑，“要不怎么会得了老爷的赏识呢？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说实话。”
谢老夫人想到伤心处，不由得悲从中来，老泪众横。
在心中这样祈祷的，还有景家堰里的亦珍。
偏她任性，死活不依，竟从姨母的怀里冲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
“到那一天，恐怕要麻烦汤伯辛苦些，卖完了上午的酸梅汤，我中午另熬一锅酸梅汤，下晌再往西林寺跑一趟。”
英姐儿果然爱不释手，即刻将腰间原来的流苏绦子取下来，换上一条黛紫串玉钱的绦子。
竟滔滔不绝背起女论语来。
不一歇，他屋里另一个大丫鬟奉池端着刻花黄铜面盆走进屋来，将面盆放在面盆架上，绞了汗巾双手递给他。
老大夫叮嘱他，口中无味，可以吃一枚甘草橄榄，盐金橘亦可，皆有清肺利咽生津之功，止咳化痰健胃之ใ效。是以家中总备着甘草橄榄与盐金橘，供他随时取食。
亦珍暗暗叹气，这要是叫左邻右舍看见了，如何是好？遂朝宝哥儿一摆手，“我不吃糖，我娘说糖吃多了牙要坏的。我先走了！”
可是家里这点积蓄，买了宅院，便也所剩无几，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曹氏同老仆一家商量再三，最后决定每天由曹氏先在内宅做好了茶水和茶果，然后由老汤头在谷阳桥桥头支个ฐ茶水摊，卖茶水点心，挣点过日子钱。
“淑妃那里，眼下如何？”芄贵妃缓声问。
“夫人……”汤妈妈微微一愣。
“去取来。”曹氏坚持。
“是。”汤妈妈自去装ณ贵重物件的樟木箱子里，翻开上头垫着的几匹缎子面儿，自下头捧出个ฐ蓝花布包着的匣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到曹氏床前，轻轻搁在曹腿上。
曹氏坐直了身体，解开蓝花布包袱上头的结，露出里头里头的鎏金银妆匣来。她伸出细瘦的手，一点点抚摩上头经年累月同崭新时并无二致的纹路，面上浮现缅怀的神色。
良久，曹氏才收回收，从脖颈里拉出一条用红线拴着挂在胸前的钥匙来。
钥匙天长日久地贴身保存，如今握在手中，带着一丝体温，光润得仿佛金玉。
“夫人……”汤妈妈有些忧心地望着曹氏。
反倒是曹氏，神色淡然，“早晚要传给珍儿。珍儿是个妥帖的，从小到大，知足常乐，并不贪慕虚荣享乐……”
曹氏顿ู了一顿，似是想起了往事，眼神迢遥，“趁我如今身子骨还撑得住，总要一点点都教会了珍儿。”
见一旁的汤妈妈面露凄色，曹氏一笑，“你看我，遇事总往坏处想。”
“夫人从小便是这副未雨绸缪的性格，若不是您……我们如今还不知道身在何方……”汤妈妈宽慰曹氏。
曹氏摆摆手，“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汤妈妈便住了口，咽下关于往日
的话题。
曹氏拿钥๓匙去开了鎏金牡丹花开纹路的银妆匣，取出里头一个锦缎裹着的小包，轻轻揭开，最后露出里头一本厚重的泛着古老幽光的皮面册子里。
望着扎在皮面册子外头的细牛皮绳，曹氏流露出少见的坚强颜色来，随后将皮面册子重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