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我追上他时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他挥手止住我未说完的话，淡淡道：“我明白，我也是年轻人，不比你大几岁。我接受你的道歉。”弄得我反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伟人走过来拍在我肩膀上，低声道：“兄弟之间，不要想太多了。”他看穿了我的心事。
晚上九点四十分，我们寝室全体成员结伴离校去聚餐，慰劳精受折磨的身体。
林强斜过眼来看我：“老植，你笑什么？是不是有不同的想法？”
“植渝轩！出列！”
“植渝轩。”矮壮的教官头头也不转过来，以微带川音的普通话冷冷出口三字。
君止彦怪叫起来：“你…你在干嘛？”
我心念电转，加速奔到เ最近一栋公寓楼下，毫不停留地前跃单腿踩至墙上，接着借着反弹之ใ力攀住二楼阳台外沿，藉腰力翻了上去。
这陌生的地方有很强的西洋味儿，建筑清一色的带着欧式色彩，但行人异常地少。据说这儿原来只是一个ฐ市外小镇，规划三环路时才被划入市区的范围，大多数建筑都是新建不久。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到他言语越来越无礼至涉及整个学校的素า质问题时，在场的四位学校领导终于突破耐性的极限露出了愠色，部队的几位干部全都把眉头皱得几乎ๆ与麻绳齐形。
最后还是总指挥亲自发了话：“刘志风！给我打住，你还是个军人吗？！看你说的什么话？！像什么เ样子！”他是北京人，话音里带着浓重的京腔。
刘志风居然还敢回一句嘴：“团长，我说的是实话…”
总指挥怫然：“闭嘴！”脸上已๐经带上了对方这句回嘴所带来的怒意。
刘ถ志风悻悻闭嘴坐回座位。我斜眼飘过去一眼，心内冷笑。
看来这家伙还没觉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我向校长看去，轻声问道：“校长，我可以说几句吗？”待校长与总指挥互抛了一记“媚眼”并点头示意允许之后，我才尽量平缓地道：“我觉得这件事不像是与刘ถ教官有关。”
举座皆惊。
我开始逐步分析：“我是这样看的：首先我们与教官并没有什么深得不能够解开的怨结，那天教官打人的事只是一时气愤，可以看作意外，每个人被别人骂时都会有那ว种反应。而我的同学后来去医疗部检查并没有什么伤，我想刘教官是部队里的老兵，搏击的技术绝对不会差，如果是故意想伤人的话我同学绝不会只是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所以以这件事来作为判ศ断的依据，认为他是后来流氓打人的指使人不够客观。”
座上数人面面相觑，刘志风则ท瞪着不能置信的眼睛看着我。
我顿了一顿ู，认真地接道：“第二是我的直觉，如果刘教官是指使的人就应该低调才对，这样来避免别ี人怀疑他，至少也不会像刚才那么激动——我还很年轻，没什么社会经历，更没什么资格乱ກ说什么人性不人性的东西，只是我觉得…”我斟ต酌了一下用语“他很真诚。”
座中连刘ถ志风在内都露出愕然的表情。
“我认为，那种激动只有真的受委屈的人才会有。”我用这一句作为自己的发言的结束语。
＊＊＊
次日重回医院，天空中坠着黄豆大小的雨群。
步入医院大门甫一望见对面大楼ä上巨เ大的红色十字，心内无由地生出一阵酸涩。
若世界上没有医院该多好。
犹记得初次对茵茵说这句话时，她撇撇可爱的小嘴，说：“没有医院有什么好的？生病了怎么办？”当时我们都才十五岁，对一切事物的了解都只是初涉其表，不明其意。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么一句话，好像只是随便把心里一个ฐ感觉说了出来；她则如我般无知，甚而犹有过之。
直到两三年后，与郑归元相识没多久我才在偶然间醒悟过来，原来我真的很讨厌医院。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它总和病痛连在一起。
我厌恶一切破坏生命的美好、使人感伤痛苦的东西。
而在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重击后，医院则成了我心中ณ的洪水猛兽。
我步入大楼正门，在电å梯与楼ä梯之间略作徘徊，决定选择后者——我还不习惯用前者来替步，总有一点怪怪的感觉，虽然对其本身并不存在什么เ异议或意见。在家乡，根本没有电梯的存在，这种事物还及不上电脑แ与我的熟悉度，属于电å视里见得多而实际上接触得少的玩意儿。
上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上层楼梯处一人拐了出来，只顾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形态匆忙。他迎面而至，我本能地向左ุ边一避让道，岂料他也向着自己้右方แ做出相同的动作，两ä人仍相互挡着对方的道。那人眼看要与我相撞，惊呼一声强行向另一边扭去，脚下一滑，仰面摔向台阶。我连思索的时间亦欠奉，右臂骤伸至他背后反手一架阻住他的倒势，左ุ手同时抓住楼ä梯铁ກ栏杆借力助身体稳定。
那人按着我的背站立稳妥，满是歉意地一连说了两个ฐ礼ึ貌用语：“对不起对不起！谢谢！”
我随口说了句：“没什么，以后走路小心点儿。”抬眼看去，顿时一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