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沈贺气哼哼道。
三条呲牙咧嘴、满脸凶相的壮汉，便被一个搞不清底细的书生，唬得灰溜溜就要退走，临走还习惯性的撂下句狠话道：“今天不谈了，下次再跟你们算账。”
“这个小人还真问了。”门子赔笑道：“我说‘这么早您老要去哪转啊？’沈爷便道：‘去老宅转转。’”
比如他们的福礼都盛于大桶盆中，猪嘴须朝上，鸡、鹅须曲身跪腿，头朝福神，以示恭迎；再摆一尾活的鲤鱼，是取‘跳龙门’之意，并要把鱼的眼睛用大红的福字贴上，以免惊吓到福神。还在肉、鸡、鹅之类的祭品上要插些筷子，数目要成单，以七和九为宜，只是那些可怜的小动物，煮熟之后，还要被摆成十八般模样，想必十分的不痛快。
所以这一番看似脱裤子放屁的周折，为的就是得到‘降级留用’四个字，降一级无关紧要的品阶，留用却还是在绍兴，傻子都知道是赚了还是赔了。
于是沈贺顺顺当当的穿上了黑衫，成为了刑房的一把手，司吏大人！成为了一名编制ๆ内官吏。当然他更喜欢人家叫他经承大人，因为这个听起来文气一些。
沈默翻翻白眼，重新靠回椅背上，没好气道：“你来的正好，快帮着开导开导我们的长子吧。”
其实今年，他的生活就好了一大截。不说别ี的，单看他的体型，从原本又高又瘦，变成现在的又高又壮，脸色也红润健康，就知道他已๐经委屈不到เ肚子了。
沈默一脸感激道：“多亏马大哥提醒，不然小弟非得失算不成。”论起和他玩心眼，李县令那样的还差不多，像马典史这种粗人，基本上被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沈默十分得体的答道：“学生怕这些钱花完了，再也受不了清苦的日子。”
两人说笑着沿江行走，不知不觉中眼前已๐经一片荒凉。周围一片静寂，只有大片的芦苇在微风中ณ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让沈京不寒而栗，声音发颤道：“万一芦苇丛里有人怎么办？”
心疼归心疼，可还是要出门，他只好将这件衣裳再脱下来。就在脱衣服的时候，沈默突然想到เ送给他这件衣服的画ฑ屏姑娘，似乎有一阵子没来过了。
“哦……”沈默沉吟道：“父亲听我一言，这几个月尽量少跟县丞、主簿大人接触，先好生奉承着周经承。”
挥毫泼墨间，‘七姑娘金银制器’雄浑有力的大字，便跃然纸上了！
“搬家？”沈默有些茫然道：“正房又给你们换地方了？”
学生们从来想不到เ，居然有人能自始至终用《名贤集》上的句子，和先生完成对话，虽然完全听不懂ฦ他俩在说什么，但还是感觉很过瘾。对他的敬仰之情，那真是有如滔滔江水奔涌ไ不绝……
沈默和沈京最后进去，却发现满满的小食堂里，竟然还有一张方桌是空着的，上面同样摆满了饭菜……伙食还不错呢，两荤两素、有鱼有肉，还有个ฐ热乎乎的鸡蛋汤。
如今岁月蹉跎、白发渐多，只看到朝堂上乌烟瘴气，想要扫清妖愤却无能为力，他的心中焉能不恨？
接着便是下一个，再下一个ฐ，沈默注意到先生教给每个学生的句子，数量差异很大，有的五六十句，有的仅有十几句……‘随意性可真大啊。’他又忍不住腹诽道。
‘伤仲永’的故事人人皆知，却有几人能自知？
沈庄苦着脸道：“先生，学生愚笨……”
沈默微微点头，轻声道：“我看看。”
学生的手一下子被打落，痛得他五官都挤到一起了，却不敢躲闪，也不敢出声，反而用右手托着左手，又咬牙吃了先生七下，那支左手便眼见着肿了起来。他的泪珠子噼里啪啦落下，仍咬牙一声不吭。
看得沈襄不由赞叹道：“果真做到了‘研墨如病夫’！”
不像是扇耳光啊？沈京赶紧睁开眼，只见那ว胖子像个虾米似的蜷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蠕动着。
“那ว也用不了这么เ多。”沈贺摇头道。
沈默奇怪的看一眼四下，见大树后似乎有人影在动，心中ณ便有些明白了。眉头一皱，沉下脸道：“我父亲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什么事儿等他老人家好了再说，你还是请回吧。”
沈京翻着白眼道：“交友不慎啊，我迟早会被你做弄死的。”
看到长子在边上直舔舌头，他爹也给他一碗，瞪眼道：“你也跟着小官人和潮生沾光了！”长子憨憨笑道：“我也早就想尝尝了……”又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沈京警惕的往后退一步，满脸愤慨道：“又想打我荷包的主意？”
沈默不敢怠慢，先给沈老爷行礼，再给父亲见礼ึ，然后便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听两位长辈说话。
“对啊，公子把这副猪心也拿去了吧！”受到前者启发，一个卖肉的也有礼物，请他务必为会稽县补补心。
就在众人以为双方就此收场时，那吕县令却继续吟道：“林间饮酒啐影摇樽，石上围棋清阴覆局。”竟然出了第八句。
吕县令不露声色的在手心展开一看，不由喜形于色，呵呵笑道：“沈默，你确实是此中的高手，但本官还有一令，你要是能对上来，今天就算你赢了！”方才一番针ฤ锋相对，他其实已经彻底服气，只不过生性高傲，不认识一个输字罢了。
接连敬了三个，席上也喝了三圈，按说该停杯吃菜了。吕县令却呵呵笑道：“在座的诸位最差也是个童生……”两位县令是进士出身，侯县丞也是个秀才，只有沈默是小小的童生，这不指着和尚骂秃子，说他是最差的一个吗？
吕县令则缓缓道：“妖怪？”
这时吕县令冷笑道：“看你又是瓶中ณ镀金，又是河中除树，看起来很有本事的样子。你要是真有本事，能不能别打破瓶子，不去掉瓶塞，把瓶中的棉线弄断吗？”
沈默小心翼翼解释道：“学生十分怕输掉这场比试，这才请了孔圣人保佑……”
“好……个头。”吕县令刚要一口答应，突然反应过来道：“想借我们徐渭抬高身价，门都没有！”
木匠们笑道：“公子放心吧。”便井然有序的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先用锯子斧子，去掉老树下部ຖ的树枝，使其变成光秃秃的一段。然后在树干高出水面三尺的地方，用歪把锯锯出一个缺口。缺口做好之后，船老大解开绳索，将船划到เ树干对侧重新固定住。
“哼哼，谅你也猜不出来。”画屏得意笑道：“告诉你吧，这是教你河中除树的法子！怎么样？意外吧？”
“哦。”画ฑ屏有些小失落道。不知怎地，没见到沈默的时候，她会十分的思念，干什么เ都在想着他，就连睡觉也不忘了。可一见到真人，便感觉非常的拘谨，手脚都放不开，说话都不利索。
王老虎暗暗点头，高高举起了大手，船老大便会意的高叫道：“江心下锚！”水手放下左右两块巨大的石碇，又用数根粗大的毛竹在船头撑住，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船停下，但甲板上颠簸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