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英国公府的孩子,怎能叫那人家养着?”魏老太太还是犹气不过,“早该让我知道去寻了回来!放在我身边教养,不知道比那地方好到哪里去。”放在她身边,自然是无比金贵地养,英国公府的小姐走出去,那在京城也是无人敢小觑的。
乔姨娘坐在罗汉床上,望着窗扇外,刚才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外面竟然开始飘小雪了。也是,已经快要十一月了,到了下雪的时候了。
罗宜怜手里的手帕捏得汗津津的,丫头都十分担忧地扶住了她:“小姐,不是说去花厅……”
罗大爷徐徐地吐了口气:“这事我要劝你,万不可得罪了英国公。我在京城的时候听闻,前个月蒙古部落来犯。陆都督已经进言要再举荐英国公为ฦ宣同总兵,皇上现在病重不起,内阁里汪远一手把持着,陆都督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不怪她?”罗成章下意识地就冷笑,“她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有什么好争论的!你……你也是,你地位尊贵,怎能如此行事!”
宜宁回头对雪枝说:“你亲自去父亲的书房那里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妥的……立刻回来跟我说。”
罗宜怜刚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她也很惊讶。这世间果然什么事都有可能,罗宜宁居然不是父亲亲生,而是一个顾明澜与一个卑微护卫所生的孩子!要不是母亲再三确认过了,她是怎么也不会信的!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能从这件事当中得到เ的好处。
雪枝摇头道:“没有三少爷的人来过。”
她正在给轩哥儿做鞋,淡淡地道:“她也要满十三了。”抬了抬头问,“怜姐儿呢?”
从秦穆公三救晋难未得好报讲到廉颇负荆请罪,小姑娘的观点很明确,要看人品看立场,不要纠结于德与怨。
他当时看着她的眼神不明,却表情带笑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学无术了?”
那边丫头簇拥着罗宜慧撑着伞走近了,到回廊下收了伞。罗宜慧跨进门来跟林海如说,“……来的的确是陆都督,说是巡按的时候路经此地。大伯父在长房摆了筵席,叫大家都过去。”
宜宁感叹道:“勤能补拙,还是我三哥的功劳。”
赵明珠不喜欢别人跟她太亲热了,宜宁还是记得的。
乔姨娘第二天就坚强地起床了,给林海如请安,在门外跪了一整天。
片刻๑之后,罗慎远带着小厮和郎中过来了。他背着手径直走进了正房,面色几乎是肃冷。
宜宁点头喊她舅母,顾夫人更是红了眼眶:“老太太当年没了我便想过来的,偏偏她二舅母有了身子,府中离不得人,只能ม让她舅舅过来一趟。宜宁,你可还好?”
宜宁立刻戒备起来,她想起了罗宜秀她姐罗宜玉的丰功伟绩。立刻道:“四姐,做事可要三思而后行。不能冲动行事。明表哥出生名门,对这等事情是肯定不齿的。”
林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弯:“不用,不过我也告辞了。”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和护卫先把箱笼送去了风谢塘。罗慎远牵着小丫头去给林海如请安。
“这又怎么了。”林海如弯过身子,跟她说,“我有个侄女便是十岁的时候定的亲。男方แ比她大了六岁呢,她及笄之后就嫁了过去。因比她大些,男ç的还格外宠她。怕她不高兴,连通房都没有一个ฐ。大家都说我这侄女是命好,嫁过去就是给人宠的。二十出头的人了看上去还跟十五六一样。”
雪枝立刻笑起来,让丫头给她端玫瑰花汁子来,她梳头可是很有一套章程的,先用滴了花汁子的水润了梳子,再轻轻地揉发,几个晃眼的动作过去,一个漂亮的发髻就梳好了。
他曾骗过文武百官近百万两ä银子出来赈灾,一战成名,宜宁也见到过他一次。
罗慎远淡淡一笑,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继母想得太简单了,他了解乔月蝉在想什么เ,为了轩哥儿她豁出命去都行。“您不要想太久,万般都有我在后面帮您。”
府中ณ丧事刚过,过年时就要俭朴着,但毕竟是难得的日子。
乔姨娘并没有得到เ什么实质性的承诺,但这表明了罗成章的态度。他看重嫡女,却也疼爱庶出的怜姐儿。乔姨娘靠着罗成章的肩头,柔软的手臂搂着罗成章,更加的温柔如水了。
要是长女没找他谈过,就这么让了大房倒也无所谓。他不是不知道大房的那些事,只不过他和老太太一样,想着家宅平安最要紧ู,所以没有说过什么。
罗慎远淡淡说:“当铺管事的是原来祖母陪嫁的周氏一房,如今生意兴隆。”他抱着宜宁的手臂微微一紧ู,走到罗宜慧跟前也没有把宜宁放下来,平静地喊了罗宜慧一声“长姐”。
罗宜玉点了点头,轻声说:“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甘心。我这么喜欢他……”
宜宁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背影,身姿高挑,脖颈细长。她跪着给罗老太太上了香,直起身来的时候丫头来扶她,她的腹部隆起,神情淡淡的。宜宁看到她的时候心里一跳,有种非常熟ງ悉的感觉。
她静静地闭上眼,心里平静了下来。
宜宁站在屋子里看了最后一眼,这里已经空落落的了,只有檀色的帘帐还垂着。日暮苍山,浅金色的光投进屋子里,细细尘土在飞扬。物是人非而已๐。
灵堂已经布置了起来,府中的全灯笼换了。宜宁也被林海如带下去换了丧服。
不远处一行人渐渐走近,是罗慎远接到消息,带着人过来了。
郑妈妈好似突然下定了决心。
她和雪枝走了小路,怕被祖母发现,赶在罗老太太回去之前回去了。
不论怎么说,罗怀远的婚事是不能ม耽误的。
程琅应是,陆嘉学又再喝了口茶,看着他缓缓说:“听说你最近在和窦家嫡女议亲?”
罗老太太闭着眼握着宜宁的手,她也听到外面喧嚣热闹的声音,慢慢说:“你还记得那个丫头。”
“郑妈妈,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就是该骂。忍他做什么!”女子回头对着帘子里道。
罗慎远才拿过她手上的玉佩看,的确是一块上等的好玉,玉质温润细腻。那貔貅也是活灵活现。他把那块玉在掌心摩挲片刻,收了起来。看着宜宁淡淡说:“便是明天送给我也无妨,你跑这么快,这下摔着了怎么办。”
碧衣连忙应喏去了。
陈氏的整颗心都放下来,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俱是喜悦,连罗宜玉都露出了几分笑容。为首的丫ฑ头立刻就行礼给陈氏道喜。
她还记得林茂和罗慎远的关系很好,几乎算是罗慎远唯一的挚友了。原来还是有这层渊源在里面的。
罗慎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罗老太太。
林海如出生商贾之家,家里有人中ณ了秀才都要烧高香的那种。她被罗老太太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砸得晕头转向,有点不可置信:“老太太,这……这举ะ人是说能ม中便能的吗?慎远那孩子,平日看着倒也……倒也不出众啊!”
宜宁是不喜欢姜的,觉得姜ä的味道古怪,日常的饮食里也是半点不碰的。
宛如经历了一场浩é劫,她整个人都显得疲惫而苍老。
罗宜秀与罗宜怜已经在外面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了,未见到有人出来,只听到เ里头隐约争执的声音传出来。一开始还听得出宜玉在指责宜宁,说她歹毒。后来又听到罗宜玉说什么偏心二房的话。
只是这话叫罗老太太听去了,难免会更加的厌恶罗宜玉。
他摩挲着掌心的玉佩,突然想起幼时在宁远侯府时的夏天。槅扇开着,凉快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屋子里点了一炉鹅梨香,味道甜丝丝的。他坐在她的膝上,努力抬高小脑แ袋,看着宜宁细白的手指指着书上的字,一句句地教他念:“……余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琅哥儿,这几句你记住了吗?你日后要做一个如莲的君子。”
“我知道了,我会为四姐保守秘密的。”宜宁笑了笑说,“四姐不要担心,只要你以后不犯糊涂就成。”
罗怀远侧头打趣罗慎远说:“三弟,七妹嫌你的字帖不够好啊。”
罗成章笑容讪讪,只能ม让下人把那只奶狗收起来。
宜宁还不知道这位一派端庄严谨的大伯母还有说别人闲话的时候。当然,那串碧玺的确昂贵,陈氏又不能跟孩子计较,只能自己้肉痛忍了。
原来是留下来检查她的功课的。
乔姨娘听到这里却十分的委屈,继续道:“若是四小姐、七小姐一看,自然知道是碧玺。但是怜姐儿哪里见过这种好东西,不过是当成寻常的玉件罢了。怜姐儿是庶出,配不上嫡出的待遇,妾身也是知道的。只是一样是罗家的小姐,怜姐儿却要比别的姐儿眼界低些。往日府里的小姐们想要什么东西,都是先照顾着七小姐那里,怜姐儿也从不曾抱怨过……”
马车驶出了宅子,正要越过胡同口,突然眼看着前面出现了一个ฐ人影,车夫吓得吁了一声勒住了缰绳。“前面那是谁?半夜三更的,你也不怕吓着人么เ!”
赵明珠抬起头,倒是比平日更热情一些:“表哥,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