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蘸了墨继续写字。
一个孩子的到来本来该是喜悦的，但现在只有急促和焦急。他浑身都充满了内疚，刚才林海ร如推开他的动作，始终是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林海如在怪他。
宜宁只是说：“温婉得体。”
宜宁也不知道，她摊了摊手。
宜宁抬起头，就看到林茂背着手，看着她的书房点头道。“你这里布置得倒是清雅。”
两年未曾见过了。
宜宁听了心里微微一动。她知道继母对她好，但每次还是觉得听了心里舒服。看到烛光下林海如素净的脸，她也笑道：“您没给自己添置一些？”
罗宜秀平日不爱打扮，这般装扮起来竟然也挺明艳的。
刚把被褥裹在身上，就听雪枝说她的两个表哥来了，过来掀她的被子，要她赶紧去正房。
罗老太太疏ຕ远他，罗宜慧忌惮他。
罗慎远盯着她的脸，微微一冷笑：“你倒是有借口了？”
他很宠爱自己，也愿意有个ฐ红袖添香的在。但这一切是有底线的，罗成章并不是真的宠妾灭妻之人，他知道嫡妻的重要，不然也不会白白忍了林氏五年。但罗成章喜欢的是她的柔弱可怜，如那藤蔓般依附着他生长。只要她不越过罗成章的底线，他就会一直宠爱自己。
罗大爷早就跟陈氏说过，他这个二弟没吃过苦，从来都过得一帆风顺。想从他下手很容易。
她是想让他抱她？
长姐这些话是说给罗宜玉听的。
林海如面露忧愁，还是迟到了。
“明日下午，我陪父亲见完宾客之后过去。”罗慎远对徐妈妈说。
今日要不是有三哥为她谋划ฐ，帮她处理好祖母的遗嘱。陈氏怎么可能ม这么轻易放手。
宜宁几乎瘫软在罗老太太床前，揪着罗老太太的衣袖一直哭，别ี人根本不能把她拉开。
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天真的来了的时候，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从没有人像罗老太太一样对她好。她护着她，宠着她，宜宁前世被害死的时候，心已๐经如寒冰一般。好不容易有了罗老太太对她好，她心里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祖母了。
她直看着郑妈妈：“我猜来猜去，也只能猜到宜宁身上。明澜已经死了，你要走只能是因为ฦ宜宁。你便回答我是不是吧！”
罗老太太看到堂下跪着的画绿，还低垂着头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一句。她才说：“把她带下去打一顿，就按海ร如说的做。给别ี的丫头也警醒着。”
这件事陈氏很快就知道了，她本来正在给罗怀远安排年前娶亲的事。罗怀远中了举就该成亲了，两件喜事连在一块，这叫双喜临门。陈氏准备要大办宴席。
丫头通传之后他才走了进去，看到陆嘉学正站着长案后，和下属说话。
郑妈妈写好药方แ之后，徐妈妈便亲自带着两人下去安顿，随后才吃了午饭。
“我要是真的那般了，祖母您还得说‘你看人家罗七小姐，整日爱笑爱闹的’。祖母你说是不是？”
宜宁远远地看着罗慎远还站在那里等她，夜风吹起他直裰的衣袂，长身玉立，表情淡漠。她三哥果然好看，以后更不知道有多少桃花要来惹他。宜宁不由想起隔壁的高小姐，其实以高小姐的人品样貌，还是能勉强配得上他的。
怎么罗慎远就突然中举了，还成了解元！
前院得讯归来的人却骑着马跑得飞快。直冲进院子之后赶紧ู下马，把缰绳扔给旁边的小厮，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就往陈氏那里冲。
宜宁听了之ใ后差点被林海如给吓到了。
“可是宜宁却不知道，她的三哥在她落水的时候，是曾想过见死不救的。”
林海如想到轩哥儿就觉得不舒服，她有些不愿意地道：“乔姨娘毕竟是轩哥儿的生母，我再如何养他，只要有他生母在，他又怎么和我亲近得起来。”
其实宜宁身上只有裙角湿了，反倒是抱着她回来的罗慎远，为宜宁挡了雨，一件直裰后背和肩头大片的濡湿。
宜宁回过头，分明看到罗老太太脸上已经全是泪痕，她鼻尖一酸，眼泪也止不住地掉。
徐妈妈上前一步，叹道：“今日下午，程二公子已๐经离开了罗家。奴婢敢问四小姐，若是程二公子真如您所说对您有情，那他会不会就这么不告而别？”
林海如却牵着她的小手，整了整鬓角走进正堂。
“罗某是没有这个习惯的。不过是看到程二公子在处置下人，所以没有打扰罢了。”罗慎远语气和缓，嘴角带着淡淡微笑，对答如流。“再者程二公子不也有跟踪别人的嗜好，彼此而已。”
如果罗宜宁跟祖母说了，或者跟陈氏说了……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次日夏风和煦，是个凉爽的天气，下午从女先生那里下学回来，姐儿们都到罗老太太这里学女红。
雪枝还是有些担忧，但东西都烧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宜宁刚听到这里，就被罗宜秀发现她没有跟出来，转过头回来寻她。
宜宁就坐在西次间里描花样，他们说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听到罗老太太低声问他：“这次你可有把握？”
罗家里，外头是泼天的大雨，乔姨娘披着衣靠在迎枕上，却睡都睡不着。
她总有一天会死的，不能让宜宁孤零零地留着。
罗宜怜看到弟弟哭成这样，心疼得跪下来求道：“爹爹，轩哥儿年纪小，他不懂事啊！”
大丫头连忙跪下：“奴婢把七小姐吵醒了。这珠子……珠子是六小姐给小少爷玩儿的，奴婢也不清楚。”
她握了握罗老太太干瘦的手说：“祖母，我不热的，您不用给我扇扇子了。我听宜秀说，说明日刘府同知的夫人也要来？”
陈氏这才拉着两个儿子坐下，关心他们的学业。罗怀远读书一向不要她担忧，罗山远性子却有些散漫，她多问了几句，又压低声音说起了罗慎远：“……虽然你们三个都是兄弟，但是罗慎远是二房的庶长子，与你们是隔房。如今也不知道怎的，老太太待他亲热了许多，似乎ๆ是不在意当年之事了。不怪为娘说一句冷漠的话，以后罗家能在朝中任大职的只有一人，其他的都要避嫌远调。怀远，你父亲看重你，就连老太太都对你称赞有加，可要好生努力才行。”
罗成章似乎松了口气，嘱咐罗慎远说：“手伤虽重，但只要你勤勉练习，倒也无碍。虽然程二公子与宋学士是旧识，但是你们是去求学，一定要恭敬……”说了一通严厉的话，才让罗慎远出来。
宜宁坐在他的箱笼上，跟他说话：“三哥，我听说你们要去拜访那位老师。今年秋天就是乡试了，你要准备去考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罗慎远应该就是今年中ณ的举。
他身着右衽淡蓝圆领长袍，身材修长，腰间佩戴着一块纯白无暇的玉佩。面若灌玉，风姿出众。隽雅俊秀的脸，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说罢拉着宜宁就朝院子里去了。院子里面倒是拾掇得干干净净的，虽然布局狭小，但是青石砖路旁种着万年青，几株海棠树也开得正好。宜宁一眼就看到她三哥坐在正堂里，面前摆了两杯茶，他自己在看书。
那小模样又惊惶又可怜。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如此惶恐，生怕别人因此责怪她。
宜宁接过来看，这本字帖的墨迹很新。虽然写的是梅花小楷，但笔画ฑ遒劲有力，一看便是男ç子所写。
一个落魄人家的女儿，不过在罗家授课，竟敢对眉姐儿拿腔作调，平日里还不知是怎么对她眉姐儿的，往日只知道姐儿对这女老师不尊敬，总是顶ะ撞她。她平日还帮着训姐儿，劝她尊师重道。原来这顾ุ女先生就是这么教书的，难怪平日姐儿不喜欢她！
罗宜怜有些不安地道：“父亲可不要怪七妹妹，她毕竟还年幼。”
宜宁和罗宜秀去了听风阁的东梢间，在这里进午膳。
宜宁正在喝水，差点被水给呛到了。抬头看着罗慎远沉默平静的神情，心里就跟小猫抓一样，真想代替罗老太太把东西收了。
宜宁翻了翻那两只金镯子，确实是一般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