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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她不知道克莱尔随后也来到了她的附近,也不知道他正坐在奶牛下面观察她。很明显,她的头和她的面目安详沉静:她似乎在那ว儿发怔出神,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却看不见。在这幅图画里,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老美人的尾吧和苔丝粉红色的双手在活动着,那双手的活动是那样地轻柔,所以就变成了一种韵律的搏动,它们也仿佛正在按照反射的刺๐激活动,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一样。

“谁能够想到在夏天这条河里还会涨这样大的水呢!”玛丽安说,她们已经爬到了路边的坡顶上,犹豫不定地站在那儿,希望沿着山坡爬过去,绕过那ว个水塘。“如果不从水里蹚过去,或者另外从征收通行税的路上绕过去,我们是过不了这个水塘的;要是绕过去的话,我们一定很晚才能到!”莱蒂毫无办法地站在那儿说。

他们的眼睛盯着地面,慢慢地从草场上搜索过去,把这一生物场搜索完了,就再用同样的方法往回搜索过去,当他们这样搜索完以后,就没有一寸牧草能够逃过他们的眼睛了。这是一种最乏味的事,在整个ฐ草场里,总共就发现了五六颗蒜苗;不过就是这种气味辛辣的植物,一头牛要是碰巧吃了一口,就足以使当天奶牛场出产的牛奶变味了。

“在我小的时候,卡斯特桥那边住着个魔术师,名叫福尔1,大家习惯叫他‘大圆圈’,他倒是一个道行高的人,”约纳森·凯尔说。“不过他现在老得不中用了。”

正如先前说过的那样,从那个时候开始,苔丝才给了他最为深刻的印象。她不再是一个ฐ挤牛奶的女工了,而是一种空幻玲珑的女性精华——是全部女性凝聚而成的一个典型形象。他用半开玩笑的口气叫她阿耳忒弥斯和德墨忒耳1,还叫她其他一些幻想中的名字,但是苔丝不喜欢,因为她听不懂。

“啊,这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说“你只要一直在这儿,这些奶牛就会由á你来挤。”

“你读读这本书๰吧,我的儿子,”他说。“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啊——对,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对乡村中你们那ว个地方就十分熟ງ悉了,”他最后说。“不过后来我从没去过那儿。从前这儿有个ฐ九十岁的老太太住在附近,不过早已经死了,她告诉我布莱克原野谷有一户人家姓你们这个姓,最初是从这些地方แ搬走的,据说是一个ฐ古老的家族๣,现在差不多都死光了——新一辈人都不知道这些。不过,唉,我对那ว个老太太的唠叨没有太在意,我没有太在意。”

她的面貌,近来随着她的心境的变化而发生了变化,由于她的心绪有时快乐,有时沉郁,因而她的面貌也在美丽和平常之ใ间变幻不定。今天她的脸色红润๰、完美;明天就转为苍白、凄楚。当她的脸色变得红润时,她就不像脸色苍白时那样一脸的忧愁;她的更加完美的美丽同她的平静的心情显得和谐;她的紧张的心情也同她的不太完美的美丽显得般配。现在她迎向南风的脸,正是在形体上显得最美的脸຀。

她向自己发问,贞洁这个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吗?如果她能ม够把过去掩盖起来,她也许就可以证明这句话是错误的了。有机的自然都有使自己้得以恢复的能ม力,为什么唯独处女的贞洁就没有呢?

她不断地捆着麦子,单调得就像时钟一样。她从刚捆好的麦捆里抽出一把麦穗来,用左手掌拍着麦头儿,把它们弄整齐。然后,她向前把腰弯下去,一双手把麦堆拢到膝盖跟前๩,戴着手套的左手从麦堆下面伸过去,同另一边的右手会合了,就像拥抱一个情人一样把麦子抱在怀里。她把捆扎麦子的那束麦子的两头收拢来,跪在麦捆上把它捆紧,微风把她的裙子吹了起来,她也不断地把它扯回去。在她衣服的袖子和暗黄色软皮手套之间,看得见有一截裸露的胳ฑ膊露在外面;这一天慢慢过去了,女孩儿圆润的胳膊也๣被麦茬刺๐破了,流出了鲜血。

第二天早晨的黎明是令人沮丧的,它已经不是礼拜天了,而是礼拜一了;漂亮的衣眼已经收藏起来,欢笑的客人已经离去,苔丝醒了,孤单地躺在她过去睡觉的床上,比她更年轻的几个天真的小孩子,躺在她的周围,轻轻地呼吸着。她回家带来的激动和引起的兴趣已经不见了,她只是看见她的面前有一条漫长的冷酷的大道,她在大道上独自跋涉,没有人帮助,也๣没有人同情。紧接着她的情绪就可怕地低落下来,恨不得让自己้躲避到坟墓里去。

“我真希๶望我没有在那儿或其它什么เ地方下世为人!”

“哦,我早就担心会是这样的了。”虽然如此,亚历克并没有因为她的自白而反驳她。他明白,她无຀论什么态度总比她冷冰冰的好。“那ว我惹你生气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2๐宁芙(nymph),希腊神话中的仙女。海洋、河川、山泉、溪流、群山、森林等均有仙女,如海洋仙女、水泽仙女、草地仙女等。

老夫人一边说话,一边打着手势,苔丝就和另外那ว个ฐ女仆按照手势把鸡一个ฐ个放在老夫人的膝上。老夫人用手从头到尾地摸它们,检查它们的嘴、鸡冠、翅膀、爪子和公鸡的颈毛。她通过触摸能够立即认出这些鸡来,知道它们是不是有一根羽毛折断了,弄脏了。她用手摸摸它们的嗉子,就能知道它们是不是喂过食了,是吃得太多还是太少;她的脸表演的是一出生动的哑剧,内心流露的种种批评都从脸上显现出来。

风吹透了苔丝的平纹细布衣服,直达她的肤肌,她刚洗过的头发也被吹拂起来,飘在脑后。她决心不把她的害怕暴露出来,不过她还是把德贝维尔握着缰绳的胳膊紧紧抓住了。

由于镜子太小,一次只能ม照出苔丝身体的很小一部ຖ分,德北菲尔德太太就在窗玻璃的外面挂上一件黑色的外套,用这种办法把窗玻璃变成了一面大镜子,这也是乡下村民梳妆时常用的办法。然后,她就下楼找她的丈夫去了,那时候她丈夫坐在楼下的房间里。

“哦——他叫我堂妹。”

“我猜想你心里是这样想的,母亲。不过我愿意去。”

“对,我们都认本家去!”亚伯拉罕在床沿下自作聪明地说“等苔丝去了,住在那儿,我们就都去看她;我们还会坐上她的大马车,穿上黑礼服呀!”

苔丝把家务事留给母亲一个人做,在外面玩得这么久,但母亲并没有埋怨她。说实在的,琼从来都很少因为这个责怪女儿,她只是稍微感到没有苔丝帮忙,要是想让自己干活轻松些,就只能ม把活儿推到后面去。但是今天晚上,她好像比平常要快乐่些。在母亲的脸上,有一种女儿不明白的朦胧恍馏、心不在焉和洋洋得意的神情。

“别装糊涂了吧,苔丝,”她的同伴们说“他是在集市上喝醉了。哈哈!”

2๐派普名册(piperolls),记录皇家每年收支情况的文件,始于1131้年,止于1้842年。

他走到后来,终于望见了他父亲住的那个四面环山的小镇,望见了用红色石头建造的都蜂王朝时期的教堂塔楼ä,以及牧师住宅附近的一片树林,于是他骑着马朝下面那个他熟ງ悉不过的大门走去。他在进自己的家门之前,朝教堂的方向瞥了一眼,看见有一群女孩子站在小礼拜室的门口,年纪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显然在那儿等候某个人的到来,不一会儿,那个人果然出现了;看样子她的年纪比那ว些女孩子的年纪都要大,戴一顶宽边软帽,穿一件浆洗得发硬的细纱长衫,手里拿着两本书。

这个人克莱尔很熟。他不敢肯定她是不是看见他了;虽然她是一个没有过错的女孩子,但是他希望她没有看见自己,这样就不必上前去同她打招呼了。他决心不去同她打招呼,因此认定她没有看见自己。那个年轻的姑娘名叫梅茜·羌特,是他父亲的邻居和朋友的独生女儿,他的父母心里也๣暗暗盼望将来有一天他能够娶了她。她精通唯信仰主ว义的理论和《圣经》教义,现在显然是来上课的。但是克莱尔的心又飞到了瓦尔谷中那ว一群感情热烈和生活在盛夏气候中的异教徒身边了,想起了她们的玫瑰色双颊上的美人痣,其实那是沾上的牛粪形成的;他特别ี想起了她们中ณ间最热情奔放和情意深重的那一位。

他是由于一时的冲动而决定回爱敏寺的,因此他事先并没有写信告诉他的母亲和父亲,不过他希望能够在吃早饭的时候到家,在他的父母还没有出门去教区工作之前见到เ他们。他比预计的时间到เ得晚了些,那时父母已๐经坐下来吃早饭了。一看见他走进门来,坐在桌子边的一群人都跳起来欢迎他。他们是他的父亲、母亲,大哥费利克斯牧师,他现在已๐经是附近郡ຉ里一个ฐ镇上的副牧师了,正好请了两个礼拜的假回家。他的另一个哥哥卡斯伯特也是牧师,他还是一个ฐ古典学者,剑๳桥大学一个学院的院长和董事,现在从学校回家度假。他的母亲头上戴一顶软帽,鼻梁上架一副银边眼镜,他的父亲还是从前的样子,貌如其人,热心、诚恳、敬仰上帝ຓ,他有点儿憔悴,大约六十五岁的年纪,苍白的脸上刻满了思想和意志的印迹。从他们的头上看过去,墙上挂着安琪尔姐姐的画像,她是家中ณ最大的孩子,比安琪尔大十六岁,嫁给一个传教的牧师到เ非洲去了。

在最近二十年里,老克莱尔先生这样的牧师都差ๆ不多在现代人的生活里消เ失了。他是从威克利夫、胡斯、马丁·路德和加尔文一派传下来的真正传人,福音教派中的福音教徒,一个劝人信教的传教士,他是一个在生活和思想方面都像基督使徒一样简朴的人,在他毫无人生经验的年轻时候,对于深奥的存在问题就拿定了主ว意,再也不许有别的理由改变它们。和他同时代的人,还有和他一派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极端的人;同时在另一方面,那些完全反对他的人,看到他那ว样彻底,看到เ他在倾注全部的热情运用原理时对所有的疑问都弃之不顾,表现出非同寻常的毅力,也不得不对他表示尊敬佩服。他爱的是塔苏斯的保罗,喜欢的是圣约翰,恨得最厉害的是圣詹姆斯,对提摩西、提多和腓力门则是既爱又恨的复杂感情。按照ั他的理解,《新约全书》与其说是记载基督的经典,不如说是宣扬保罗的史书——与其说是为ฦ了说服人,不如说是为了麻醉人。他深深地信仰宿命论,以至于这种信仰都差不多成了一种毒害,在消极方แ面简直就和放弃哲学一样,和叔本华与雷奥吧狄的哲学同出一源。他瞧不起法典和礼ึ拜规程,却又坚信宗教条例,并且自己认为在这类问题上是始终如一的——这从某方面说他是做到เ了的。有一点肯定如此,那就是他的诚实。

在瓦尔谷,他儿子克莱尔近来过的是自然的生活,接触的是鲜ຒ美的女性,得到เ的是美学的、感官的和异教的快乐,假如他通过打听或者想象知道了,按他的脾性对儿子是会毫不留情的。曾经有一次,安琪尔因为烦恼不幸对他的父亲说,假如现代文明的宗教是从希๶腊起源的,不是从吧勒斯坦起源的,结果可能对人类要好得多;他的父亲听了这句实实在在的话,不禁痛苦万分,一点儿也没有想到这句话里面会有干分之一的真理,更不用说会认识到里面有一半的真理或者是百分之百的真理了。后来,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儿子狠狠地教训了好些日子。不过,他的内心是那样慈爱,对任何事情也不会恨得很久,看见儿子回家,就微笑着欢迎他,真诚可爱得像一个孩子。

安琪尔坐下来,这时候才觉得回到了家里;不过和大家坐在一起,他倒觉得缺少了自己过去有过的自己是家庭一员的感觉。从前他每次回到家里,都意识到这种分歧,但是自从上次回家住了几天以后,他现在感触到这种分歧明显变得比过去更大了,他和他们越来越陌生了。家里那种玄妙的追求,仍然还是以地球为ฦ万物中心的观点为基础的,也就是说,天上是天堂,地下是地狱,这种追求和他自己的相比,它们就变得陌生了,陌生得就像它们是生活在其它星球上的人做的梦一样。近来他看见的只是有趣的生活,感觉到的只是强烈激情的搏动,由于这些信仰,它们没有矫饰,没有歪曲,没有约束,这些信仰只能由智慧加以节制,而是不能够压制ๆ的。

在他的父母方面,他们也๣在他的身上看出了巨大的不同,看到了同在前几次里看到的安琪尔·克莱尔的差别ี。他们所注意到的这种差别ี主要是他的外表上的,他的两个ฐ哥哥注意到的尤其如此。他的表现越来越像一个农民,抖他的双腿,脸上易于表现喜怒哀乐的情绪,富有表情的眼睛传达的意思甚至超过了舌头。读书人的风度差不多消เ逝了;客厅里的青年人的风度更加看不见了。道学先生会说他没有教养,假装正经的人会说他举止粗野。这就是他在泰波塞斯同大自然的儿女们住在一起而受到熏陶感染的结果。

早饭以后,他和他的两个哥哥一起出门散步,他的两个哥哥都是非福音教徒,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都是高品位的青年,品行端正,性格谨慎;他们都是由教育机床一年年生产出来的无຀可挑剔๶的模范人物。他们两个人都有点儿近视,那ว个ฐ时候时兴戴系带子的单片眼镜,所以他们就戴系带子的单片眼镜;如果时兴戴夹鼻眼镜,他们就戴夹鼻眼镜,而从不考虑他们有毛病的眼睛的特殊需要。当有人崇拜华兹华斯ั的时候,他们就带着华兹华斯的袖珍诗集,当有人贬低雪莱的时候,他们就把雪莱的诗集扔在书架上,上面落满了灰尘。当有人称赞柯累佐的画《神圣家庭》的时候,他们也称赞柯累佐的画《神圣家庭》;当有人诋毁柯累佐而赞扬维拉奎的时候,他们也紧跟在后面人云亦云,从来没有自己的不同意见。

如果说他的两ä个哥哥注意到了安琪尔越来越不合社会世俗,那么他也๣注意到了他的两ä个哥哥在心智上越来越狭隘。在他看来,费利ำ克斯似乎就是整个社会,卡斯ั伯特似乎ๆ就是所有的学院。对费利克斯来说,主教会议和主ว教视察就是世界的主ว要动力;对卡斯ั伯特来说,世界的主要动力则ท是剑桥。他们每一个人都坦诚地承认,在文明的社会里,还有千千万万的无足轻重的化外之人,他们既不属于大学,也不属于教会;对他们只需容忍,而无需尊敬和一视同仁。

他们是两个孝顺的儿子,定期回家看望他们的父母。在神学的发展变化中,虽然费利克斯和他的父亲相比是更新า的一支的产物,但是却缺少了父亲的牺牲精神๰,多了自私自利的特点。和他的父亲相比,对于和他相反的意见,他不会因为这种意见对坚持这种意见的人有害就不能容忍,但是这种意见只要对他的说教有一点儿害处,他可不会像他父亲那ว样容易宽恕别人。总的说来,卡斯伯特是一个气量更加宽宏的人,不过他虽然显得更加敏感,但是却少了许多勇气。

他们沿着山坡上的路走着,安琪尔先前的感觉又在心中ณ出现了——和他自己相比,无论他们具有什么样的优势,他们都没有见过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活。也许,他们和许多别的人一样,发表意见的机会多于观察的机会。他们和他们的同事们一起在风平浪静的操流中随波逐流,对在操流之外起作用的各种复杂力量谁也没有充分的认识。他们谁也看不出局部的真理同普遍的真理之间有什么เ区别;也不知道他们在教会和学术的发言中,内心世界所说的和外部世界ศ正在想的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

“我想你现在一心想的就是农业了,别的什么也不想了,是不是,我的朋友?”费利克斯ั带着悲伤和严肃的神情,透过眼镜看着远方的田野,在说完了其它的事情后对他的弟弟说。“因此,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不过我还是劝你千万努力,尽可能不要放弃了道德理想。当然,农业生产就是意味着外表的粗俗;但是,高尚的思想无论怎样也可以和简朴的生活结合在一起呀。”

“当然可以,”安琪尔说。“如果我可以班门弄斧地说一句话,这不是在一千九๡百年以前就被证明了的吗?费利克斯ั,为什么你要以为ฦ我可能放弃高尚思想和道德理想呢?”

“啊,从你写的信中,从你和我们谈话的口气中——我猜想——这只是猜想——你正在慢慢地丧失理解力。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卡斯伯特?”

“听着,费利克斯,”安琪尔冷冷地说。“你知道,我们都相处得非常好;我们各自做各自的事;不过如果说到理解力的话,我倒觉得你作为一个踌躇满志的教条主义者,最好不要管我的事,还是先问问你自己的事怎么样了。”

他们转身下山,回家吃午饭,午饭没有固定的时间,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什么时候结束了上午在教区的工作,就什么时候吃饭。克莱尔先生和克莱尔太太不是自私自利的人,最后还要考虑的是下午来拜访的人方不方แ便;但是在这件事上,三个儿子却非常一致,希望他们的父母多少能ม适合一点儿现代观念。

他们走路走得肚子饿了,安琪尔饿得尤其厉害,他现在是在户外工作的人,已经习惯了在奶牛场老板的简陋饭桌上吃那些丰富的廉价食物。但是两个ฐ老人谁也没有回家,直到เ几个ฐ儿子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才走进门来。原来两ä个ฐ只顾别人的老人,一心劝说他们教区里几个生病的教民吃饭,自相矛盾地要把他们囚禁在肉体的牢狱里1,而把他们自己吃饭的事全给忘了。

1囚禁在肉体的牢狱里(keepimprisonedintheflesh),意为活在世上。基督教要求人死后上天堂,以求灵魂的解脱,因此把肉体和现世看作牢狱。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来,几样素า朴的冷食摆在他们的面前๩。安琪尔转身去找克里克太太送给他的血肠,他已经吩咐按照在奶牛场烤血肠的方法把它们好好地烤一烤,他希望他的父亲和母亲能像他自己一样,非常喜欢这种加了香料的美味血肠。

“啊!你是在找血肠吧,我亲爱的孩子,”克莱尔的母亲问。“不过,我想在你知道了理由以后,你不会在乎ๆ吃饭没有血肠吧?我想你的父亲和我都是不在乎的。我向你的父亲提议,把克里克太太好意送来的礼物送给一个人的孩子们了,那人得了震颤性谵妄病,不能挣钱了;你父亲同意了,认为他们会很高兴的;所以我们就把血肠送给他们了。”

“当然不会,”安琪尔快活地说,回头去找酒。

“我尝过了,那酒的酒精含量太高,”他的母亲接着说“这种酒作饮料是不合适的,不过有人生了急病,它倒和红酒、白兰地一样地有效;所以,我把它收进我的药柜里去了。”

“我们吃饭是从来不喝酒的,这是规矩,”他的父亲补充说。

“但是我怎样对克里克太太说呢?”安琪尔说。

“当然实话实说,”他的父亲说。

“我倒愿意对她说,我们非常喜欢她的酒和血肠。她是那种友好、快活一类的人,我一回去,她肯定就要立即问我的。”

“既然我们没有吃,你就不能那样说,”克莱尔先生明明白白地说。

“啊——不那么เ说好了;不过那种酒倒是值得一点一点品尝呢。”

“你说什么呀?”卡斯伯特和费利克斯一齐问。

“哦——这是在泰波塞斯使用的说法,”安琪尔脸上一红,回答说。他觉得他的父母不近人情是不对的,但是他们的做法却是对的,所以就没有再说话。wwwcom